当然,即使真如毕玄所料,赵德言是石之轩所扮并与之对战,结局也不会按照毕玄的剧本发展。
    罗玄那句“你太不了解石之轩”绝非虚言。
    试问一位经略西域多年,造成东西突厥分立,号称邪中王者的人物,怎么会臣服与自己举手间摆弄的玩物?
    是了,东西突厥的大汗,在石之轩手中不过是信手拨弄的棋子和玩物罢了。
    合力击杀毕玄后,石之轩的依旧是那般儒雅,仿佛看出刚才对战过的痕迹,笑道:“玄天教主果然懂我。”
    “你们!”毕玄怒目圆睁,仿佛要将二人看的清楚真切,只是眼中的人影逐渐涣散,再也无法凝聚。
    一代宗师、武道尊者、草原圣者,眼中带着疑问和不甘,缓缓倒下。
    见毕玄倒下,颉利不甘的怒吼:“给我杀了这两个人!”
    数百金狼军战士仿佛着了魔一般,疯狂地冲向罗玄与石之轩。
    只可惜在罗玄与石之轩的配合中,几乎没有金狼军战士近得了二人的身。
    还未从毕玄彻底倒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颉利望着人群中左突右杀的两个潇洒身影,恍然大悟。
    毕玄败了,他颉利又何尝赢了?
    武尊这根图腾的建立,用了六十年有余,如今毁弃,新立的图腾却不是他颉利。
    此刻毕玄已死,颉利与魔相宗密切的联系也出现裂隙,草原图腾被灭,信仰不存。
    可以预见,东\/突\/厥内部纷争将起,衰落自今夜始。
    今夜本该是一场草原民族的盛事,结局却令整个东\/突\/厥伤痛。
    菩萨、阿保甲、铁弗由等等观战团人员,神色逐渐变了。
    前一刻,他们的部族还是被东\/突\/厥威势所慑的家犬,只怕这群人离开后,东\/突\/厥立马会落入群狼环饲的局面。
    邀请他们助拳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留下这群人的念头更是一闪而过便被颉利掐灭。
    颉利清楚,自家是怎么也留不下这群人的,且不说这群人带来的兵马不少,看看场中须臾间击杀数十人的罗玄与石之轩,就知道今夜能否留下这两人都是未知数。
    如今毕玄已死,赵德言的战力又差上一个档次,能否留住对方都未可知不说,颉利似乎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正所谓“咫尺之间,人尽敌国”,一时间颉利竟失了主意。
    就在颉利面色阴晴不定、心头思虑对策的瞬间,不远处的帐篷出数道火焰冲天而起!
    数道骏马的嘶鸣声响起,漫天火光中,一位少女手中牵着数道马缰,正策马奔驰。
    “师兄上马!”少女正是比武开始后便一直潜伏的曲非烟。
    “干得漂亮!”罗玄身形一闪,跨过数丈距离便骑上一匹,又抛出一道缰绳道:“石兄上马!”
    石之轩也不客气,立时脱身,随二人一同逃遁。
    三人一人多骑,竟在数百人的合围中扬长而去,虽有不少勇士试图用弓箭造成杀伤,高明的破箭式面前也只是徒劳。
    罗玄遥望颉利与赵德言一眼,长啸道:“言帅高明,后会有期!”
    “气煞老夫!”赵德言捶胸顿足,今次闯下大祸,虽与颉利的野心脱不开干系,却属他赵德言的责任最大。
    三人扬长而去,留下一地悲伤的突厥人。
    三人全速策马,往中原驰去。
    马蹄飞快,草原在马蹄起落下迅速飞退,三人均感神舒意畅,有不虚此行的痛快感觉。
    看着潇洒恣意的石之轩,罗玄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推测汗颜。
    本以为石之轩会朝争霸天下的道路上勇猛精进,却没料对方做回了那个儒雅的书生刺客。
    时间回到三日前。
    正在毡包内琢磨百变菱枪的罗玄耳朵一抖,道:“什么人?”
    “救你的人。”来人一身儒服锦袍,不是前些天对战过的石之轩又是谁?
    罗玄不解其意:“救我?”
    “你的计划有破绽。”石之轩的脾气似乎变得很好,“你若与毕玄对战,身份必然暴露。”
    “那又如何?暴露了身份,我走不就是了?”罗玄不清楚对方的善意从何而来,却对石之轩所说的话颇为认同。不过罗玄自认为轻功超绝,又有破箭式这等神功傍身,从人群中从容脱身倒是不惧。
    石之轩笑道:“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必然要面对毕玄的牵扯和金狼军的围攻,赵德言也定会加入,届时只怕……呵呵。”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我不能速胜的情况下。”罗玄不以为然。
    石之轩自信满满地问:“纵然你拥有速胜的力量,但若是毕玄拼了命要与你玉石俱焚呢?”
    可以想象,一旦毕玄下定决心玉石俱焚,罗玄必然重伤,届时赵德言必然翻脸动手,将战斗的胜利归于颉利与自身。
    “这……”罗玄本准备说,“毕玄什么身份犯得着拼命”之类的话,但想到毕玄为了东\/突\/厥,数年后还会于战场上交锋寇仲,明白石之轩所言不虚。
    罗玄叹了口气道:“邪王对毕玄知之甚深。”
    “处理过几年草原事务,略知一二。”
    “好吧,那邪王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这样……”
    几日后的结局,果不出石之轩所料。
    “石前辈,可请教一个问题。”奔驰了许久,曲非烟终于按捺不住,询问了起来。
    “请讲。”
    “如今毕玄被击杀,东\/突\/厥衰落就在眼前,赵德言与颉利或许短期内还将抱团取暖,但已不可能通力合作,这似乎不符合魔门利益,更会阻碍对你争霸天下不是吗?”曲非烟所问,同样是罗玄所想。
    “罗教主,借你一句话,你们,太不了解石某了!”石之轩听到曲非烟如此一问,忽然一抖马缰,错身离去,只听一声叹息,“秀心已死,输了她,赢了天下又如何?”
    未及罗玄与曲非烟反应,远远一阵自信而豁达的宣言传来:“武道一途如翻山,生命不息,攀登不止,远比人道百年争锋更要来得精彩!罗教主,改日再会!”
    石之轩不愧为石之轩。
    一代邪王,非比寻常,竟没有走上及暴戾与高贵于一体的称王称霸的道路,而是选择了谈笑杀人的刺客生涯。
    他选择了正式与碧秀心的痴恋,将对爱人的情感深埋于心,再无任何破绽能够阻碍石之轩窥得此方世界武道的无上胜境!
    微笑的刺客,优雅的杀手,花间派与补天阁的功法终于在石之轩身上完美地熔于一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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