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灵见状,又唤来一片片云朵,云卷云舒,神树空间瞬间就成了云海。
    雪白的云团像海浪一样在绿色的神树空间翻涌,滚动,拥挤。只是没有海的颜色,没有海的味道,有的是海的壮阔,海的气势。
    众人欢声笑语,在云里跳跃,在云里穿梭,在云里起舞,忘记了烦恼,忘记了逃亡。
    久违的快乐,此刻拥有,多么想将时间暂停。
    树灵望着众人在云里开心地戏耍,漏风的牙口笑得很灿烂,眼眸最后定格在雷芸雨那,久久不能移去。
    他喃喃道:“在神树空间居然还有人能不受我的意念控制?她身上一定有着超乎寻常的秘密,难道是传说中的皇族?还是某个不出世的宗门贵族?总之,来历不简单啊。”
    欢乐会感染,松上平夫妇难得露出笑容,只是他们的内心仍然隐隐担忧,因为他们知道族长的实力是有多么得恐怖。
    这种恐怖令他们感到绝望,没有一丝希望。
    虽然族长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手,可她的强大仍然深入人心。以至于那几家想要弹劾族长的势力,却也因为忌惮她的实力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运作。
    只能暗暗布局,做做小动作,伺机而动,慢慢蚕食族长的势力,没有十拿九稳绝不摊牌。就是因为,即使所有人都倒戈,让她成为孤家寡人。她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逆转局面,使得他们所有的布局瞬间化为乌有。
    松上平仍然记得他是怎么被捉入地牢的,那段记忆深入骨髓,不敢忘。
    以他的实力,自然是与松上金拼得不相上下,即便是松上府的人包围他,他也怡然不惧,应对自取。
    “他松上金厉害,我也自信不落下风。然而,族长出手时,我却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那老妪艰难地把手微微一抬,缓缓压下,松上平只感觉空气变得很重,仿佛一座高山压来。他只得趴下,动也不能动。
    他仍记得那时她的眼神,波澜不惊,犹如捏死一只蚂蚁,既不能让她感慨生命的真谛,也不能让她感叹小人物的悲哀。
    那时,他才明白,三千年的修为,差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境界。这种境界,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之间的差别。
    妖族千年成精,成精过后每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多少妖死在千年大劫,九成的妖无法成精,成精之后度过两千年的少之又少,而族长度过了第三个千年大劫,可想其修为有多高。
    没有人能多躲过时光的摧残,容颜易老,英雄迟暮。
    族长也因为资质受限,陷入瓶颈,迟迟未突破,寿元将近。从豆蔻年华的容貌到如今的鹤发鸡皮,就好似一转眼间。
    松上平晃了晃头,甩掉那不可反抗的回忆。
    树灵的身影渐渐隐匿,出现在神树树冠之上,一眼望去,那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微风徐徐,树叶沙沙作响。
    烈日当空,绿树争相比高。
    满园的松鼠叽叽喳喳,也参与到寻找逃犯的队伍当中。树灵却不屑一顾,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任他们再怎么找也找不到。
    然而,当他的视线再往外移,便是看到一乘轿子缓缓过来。
    轿子当然不能引起树灵的注意,关键是那轿子中的老妪。虽然他没看到那个老妪,可松上府除了族长老妪再无别人有如此强大的气息。
    “虽然不想承认,可在神树之外我确实打不过她。”树灵叹息一声,身影遁入神树空间。
    “呃……云海怎么没了?”
    原来树灵一挥将云海散去了,他皱眉说道:“族长朝这边过来了,我不敢保证她看不穿神树空间找到你们。”
    一语激起千成浪,欢声笑语陡然一停。
    道可盗叹了一声,“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余光沉声说道:“又一场硬仗要打!”
    “你们还是提前准备一下,如果她看透了神树空间,我可保不了你们,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树灵提醒道。
    众人点点头,明白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神树空间。
    松上惠朝树灵走去,欲言又止,树灵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你不必说,我猜得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能不能解开你们身上的禁锢?”
    松上惠点点头,见树灵神乎其神,好似无所不能,便是开口请求道。
    “这事也不难,不过,我还是先解开你丈夫地禁锢。”
    药药闻言往父亲那一瞧,眼眸透光,这才发现为什么树灵师傅要先解开父亲的禁锢。
    只见松上平的妖丹之处一条粗大的银链如盘龙一般缠绕,将妖力禁锢,不容一点释放出来。然而,依稀可以看出这条银链已出现裂缝。
    药药随之一怔,泪花泛光,喃喃道:“爸!”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所看到的,他不知道父亲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药药双手紧攥,父亲伟岸的形象再一次如同雕像一般在他的心里扎根。
    因为他看到:父亲的妖丹不断地去冲撞那条银链,每一次冲撞都把银链撞得猛烈晃动,出现一点点裂缝。
    “妖丹本就是脆弱的,父亲居然如此胆大心细,稍有不慎,就可能丹毁人亡,神魂破灭。”
    而妖丹受到撞击,那痛苦是不言而喻的。
    银链上的一道裂缝,就表示松上平的妖丹在这道裂缝上撞击了上百上千次。那银链上分明有上百上千道裂缝,触目惊心。
    松上平早已麻木,那疼痛的感觉常伴随身,如同家常便饭。就好似呼吸,已成为一种不由自主的本能,他已不用刻意控制,那妖丹就会主动去撞击。
    药药已不忍再看,每一次撞击都好似能感同身受,如同撞在他的心脏上。他闭上眼再睁开,不再看,吐出一口浊气,对父亲崇高的敬意更深一层。
    树灵望向松上平,松上平原本想拒绝,因为他发觉如此撞击,虽然疼痛,可他的妖丹也在日益壮大,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
    不过想到族长即将到来,亟需他的战力,不可能再慢悠悠地等着自己的妖丹撞碎禁锢银链,也就只好让树灵助他一臂之力,尽快拥有巅峰的战斗力。
    于是他点点头,放开心神。
    树灵靠近他,拔出几根白须,扎入他的丹田之处,神魂浸入其中,利用这几根白须割断银链。
    众人惊异,却也知道魂魄之事,不宜打扰,于是他们自顾自地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破禁锢是个精细活,树灵需要十分耐心和小心,要不然一个不慎,可能就把妖丹给毁了。
    所以,花费的时间自然要长一些,好在松上平已把银链消磨得差不多,不然用的时间更长。
    “呼~总算是到最后一步了。”树灵长吁一声,抹了抹汗,这银链都差一丝就全部断裂了。
    树灵再度凝神,双手渡入绿色的真气,与神树空间的绿色能量同源。
    “噗!”松上平吐出一口黑血,其体内银链崩碎,绿色真气迅速修复,清扫碎片,而这些银链碎片就随着黑血吐了出来。
    “平郎,你没事吧?”
    松上平摇摇头,说道:“没事,禁锢已破,这黑血不过是污血,吐出来反而好多些,等我调息吐纳一番就完全好了。”
    树灵暗暗点头,觉得松上平的状态还不错,转身对松上惠说道:“破开你的禁锢用的时间应该会比你的丈夫要长,放开心神,即便是疼痛也要忍着,切记不可乱动。”
    松上惠咬咬牙,说道:“尽管来,我保证一动不动!”
    禁锢不破,她就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孩子,她非要破开禁锢不可。
    树灵为以防万一,多做了一层准备,如果意外发生,这个准备就可以应对。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准备居然没有用上。松上惠竟然可以忍住长久的疼痛,咬牙挺了过去。
    “女人的忍痛能力到底是比男人强!”树灵暗暗想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树灵拍拍手,“大功告成!”
    随着松上惠吐出一口黑血,困扰他们夫妇的禁锢总算是解决了。
    因为雷芸雨没有消耗多少内力,所以在他们吐出黑血后,她积极地充当白衣天使,为他们的恢复出一份力。
    她貌似找到自己的定位,逐渐发现若水心法就是为救死扶伤而创造的内功心法。物尽其用,她充分发挥若水心法的作用,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
    道可盗自然也发现这一幕,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树灵解开松上平夫妇的禁锢之后,心神劳累。虽说破解禁锢只要有手就行,然而他毕竟是个老人家,老眼昏发,只能依靠神魂之力,自然而然消耗巨大。
    他刚想休息一下,却只能屏住呼吸,给神树空间蒙上一层氤氲隐藏起来。
    因为那族长老妪来了!
    她走出轿子,抬头看了一眼神树,然后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淡淡问道:“你们紧跟的松上平夫妇呢?”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看族长,为首的几人瑟瑟发抖。
    “怎么?没人回我的话么?”
    为首的几人立即跪了下来,“族长……人,人跟丢了。”
    族长老眸寒光逼人,“你们是说,他们不过几人,而你们那么多人,却还是跟丢了?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几人唯唯诺诺,尽管他们也不敢相信,可事情就在眼前发生。
    “族长,他们真的就是凭空消失的。”
    族长冷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老人,不中用了,就可以糊弄我了?现在连我的指令也阴奉阳违了么?”
    她突然朝一人的脑门一指,那人的脑门直接穿了一个洞,至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直直的倒下去,死不瞑目,脑门上的那个血洞一直冒着血。
    其余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直磕头,“族长,属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欺上瞒下,更别说阴奉阳违。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族长信不过我们,可事实就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我等说的话一问便知。”
    “你!上前来!”族长在人群中随便指了一人,这人人高马大,站在人群中属实显眼。
    高大个颤颤巍巍走过来,嘴皮子都在哆嗦,战战兢兢道:“属下见过族长!”
    “我问你,他们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高大个只愿自己能多说一些话,“那群人不过六人,他们在窜上神树的同时,其中一人朝我们丢出火器炸起灰尘,等灰尘散去后,我们就失去他们的踪迹,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族长若有所思,指着脑门流血的那人,缓缓说道:“以后,他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多谢族长,属下定竭尽全力为族长做事。”
    “都起来吧!”族长随口说道。
    众人稀稀松松站起身,好似从地狱门走了一趟,冷汗直流。
    “阿金,你怎么看?”
    “回族长话,属下直觉他们就在神树之上,只不过是藏起来,不然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他们的踪迹。”松上金满脸疑惑之色,只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族长点点头,忽然对众人说道:“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作鸟兽散,如蒙大赦,暗自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纷杂的果园顿时安静多了,族长扫视四周,场上除了四位抬轿的人和松上金,再无他人。
    神树外发生的一切都被树灵看在眼里,当族长把众人驱走过后,他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幽幽说道:“树灵,出来吧!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吗?”
    树灵额头冒汗,暗道:“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他转身对药药等人说道:“我出去会会她,你们找准机会,趁机逃跑。”
    众人内心沉重,如临大敌,只得点头。
    只是他们真的能趁机逃跑得掉吗?
    望着这个小老头,在神树空间无所不能,一手拐杖,一手金核桃,活了万年之久,希望能带来奇迹吧。
    树灵的身影从神树空间消失,出现在神树外,飘渺如仙,精神矍铄。
    树外五人不禁暗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
    “你这老头子还没死,也是不容易。”族长冷冷说道,像是跟树灵是个老相识。
    “你都没死,老夫自然也不会死!”树灵可不会在嘴上功夫上认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的存在,我还以为松上府没人发现我。”
    “你莫要忘了,两千年前我还见过你一面。”
    树灵瞪大了眼珠,绕着族长转圈圈,上下打量,手上盘着金核桃,喃喃道:“难不成你是那个小女孩?”
    时隔太久,他都快忘了。
    两千年前,月圆之夜,有位刚刚成精的小女孩太过调皮,爬上树,随意摘神树的叶子,逼得他不得不现身吓唬那个小女孩。
    本就稀稀拉拉的白发,硬是因为她又掉了几根。虽说她只是摘神树的叶子,可神树与他一脉,神树的变化也会影响到他。
    “不错!正是那个被你吓哭的小女孩,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见过我后就没有再出现了吗?”
    “哼,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见到老夫吗?要不是你当初乱摘叶子导致老夫掉头发,我才不会出现呢!”树灵老头神气又傲娇,淡淡说道。
    族长罕见生起气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被当成了骗子!所有人都认为我在说谎,就是为了哗众取宠。我所遭受的那些白眼,都是因为你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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