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萍有时候也从小市场上买黄鳝回家,红烧成黄鳝段给孩子们吃。
    作为一名有着外科手术经验的医生,按道理来说,杀一条黄鳝也不算稀奇,但她从来没有亲手杀过黄鳝,每次买黄鳝回家,都是由丈夫秋景文操刀来杀,反正秋月从来没见自己母亲杀过黄鳝,包括鸡呀鸭子之类的生物和家禽。
    而母亲放进水池中的黄鳝,却有婴孩手腕般粗细,加上黄鳝身上有规则的黑纹和黄纹,看上去,跟一条蟒蛇有些相似,瞄上一眼都让人心里发怵,产生恐惧感。
    也因此,秋月望着母亲用菜刀朝着黄鳝头狠狠砸下去时,确实感觉母亲动作太暴力,所以才感叹母亲的凶猛与野蛮。
    哪知道,蒋玉萍却抬头望着女儿没有表情的说:
    “秋月,信不信,妈还敢杀人呢!”。
    话语一出,真的把秋月吓死了!
    她惊恐地张大着嘴巴望着母亲:
    “妈,你说什么啊?你敢杀人?!我没听错吧?”。
    蒋玉萍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话吓着了女儿,便露出温和的微笑来。
    “秋月,妈,说错话了,妈的意思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下,比如坏人要伤害你们兄弟姐妹,或者伤害我们这个家的时候,我说不定,真的敢杀人,毕竟妈是个医生,手术都敢做,杀个坏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秋月听的一脸懵圈,也是一脸惊恐。
    说实在的,她既听懂了母亲的意思,又没有听懂母亲的意思,听的模棱两可。
    但母亲的解释,也让她吃惊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于是,她附和着母亲意思说:
    “妈,谁敢伤害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我也不会放过他,说不定也敢杀人哦”。
    蒋玉萍笑了笑:
    “你看,你也有这种敢杀人的思想对不对?许多人有时候做些恐怖事情,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没有人天生喜欢杀人放火,当有人侵犯到你的人身安全,或者家人生命安全时,勇气都会被激发出来,魔鬼一面就会展现给大家”。
    说到这儿,她缓和一下情绪,冲着女儿又温柔起来。
    “好了,秋月,我们不说杀不杀人事情,这条大黄鳝被我砸昏了,我得把它给解剖开,你帮我把蔬菜理一理洗干净了,估计你爸和你哥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是的,蒋玉萍用了医学上的专用术语解剖。
    秋月应了一声,立马把母亲买回来的几个蔬菜,提到外间餐厅里,呼啦啦倒在餐桌上,开始整理起来。
    她进行了分类处理,然后从厨房拿出塑料盆,放在里面,端到洗手间,从水龙头里放出清水洗净,再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秋月从厨房拿出菜刀和占板,又从碗柜里拿出几个盘子。
    十九岁的秋月,不说是烧菜好手,但有时候母亲偶尔出差不在家,家里饭菜基本都是由她负责,当然有时候秋景文也学着做,秋月总是不让车间主任的父亲动手。
    秋月一边用菜刀切着西红柿和黄瓜,以及辣椒,分别放在盘子里,又将一根大茄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塑料盆里放上水泡着,又在上面撒了些盐,这样炒起来,更加清脆香软,这是母亲蒋玉萍传授给她的方法。
    等她做好这一切后,蒋玉萍已经将黄鳝和几条鲫鱼杀完,并放在不同的海碗里准备下锅。
    煤球炉早就换上了一块新炭,蓝色的火苗已经把锅底烧热。
    蒋玉萍决定先把鲫鱼红烧煮起来,然后再红烧黄鳝,最后再炒几道蔬菜,再烧一个西红柿蛋汤,应该就是一顿丰富味美的晚餐。
    丈夫今天把儿子秋阳叫回来,蒋玉萍心里清楚,这应该是丈夫刻意做了如此安排。
    她蒋玉萍杀了人,丈夫又是个特务,一家人在一起的机会很珍贵,说不定哪一天,自己杀死刘砶寒的事情就会败露,而丈夫的特工身份,随时都可能被调查组挖出来,无论哪一件事情发生,这个家就悲剧了,就会进入彻底黑暗,一家人再也不可能有团聚的时候,一个幸福又充满温情的家,将被彻底摧毁。
    想到这些,蒋玉萍心里升起无限伤感。
    她甚至后悔,不应该那么冲动的杀了刘砶寒。
    毕竟那是杀人,虽然那个刘砶寒该死,虽然刘砶寒是个特工和敌特分子,但不应该由她来结束生命,她也没有这个权力。
    四条杀好洗净的鲫鱼,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其中一条鲫鱼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一会儿把你下油锅!”。
    蒋玉萍竟然对着那条鱼低声说道。
    此刻,秋月正将切好的蔬菜端到了厨房。
    她听到了母亲的话,觉得好奇怪,便问道:
    “妈,你在跟鱼说话还是跟黄鳝说话?”。
    蒋玉萍抬头望着女儿:
    “啊,妈说话了吗?”。
    秋月听罢,更是吃惊。
    她走进厨房,伸手将母亲额头上一缕发丝撩了上去,盯着母亲的脸问:
    “妈,你今天怎么了,说话让我感觉怪怪的,一会儿提及杀人话题,一会儿又跟鱼儿说话,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爸吵架了,还是医务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月毕竟十九岁了,都已工作上班,她平时也爱看书,母亲看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她早在招工上班之前就看过了,而且还看过不少类似小说,所以,她也是个很敏感和善于思考的人,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一家人,都有类似的思维和分析能力,也许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蒋玉萍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
    女儿的话,立马提醒了她。
    自己今天的表现真的有些奇怪,女儿敏感和觉得奇怪并不难理解。
    于是,抬头望着女儿。
    “秋月,可能是最近厂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先是那个刘砶---刘向海被人谋杀,今天牛大江又吊死在家里,两个人前后相隔一周左右,他们都停放在我们医务室停尸间里,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抬进抬出的,妈可能心理上受到了影响,这几天觉都没睡好,所以才会让你感觉妈有些奇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样的解释,秋月似乎瞬间释怀:
    “妈,我懂了,我说呢,你像掉了魂似的,原来是被吓着了呀”。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到了母亲在医务室的绰号来。
    蒋玉萍平时没事儿喜欢看小说,尤其是喜欢看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包括《龙图公案》《大宋提刑官》等,因此,在医务室享有小福尔摩斯绰号。
    秋月知道母亲这个绰号,于是望着母亲说:
    “妈,你在医务室,魏红阿姨他们都说你是个小福尔摩斯,你给女儿分析分析,推理推理,那个脸上带疤痕的剃头匠,究竟是被谁杀害的呢?为什么凶手要杀死一个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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