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永远的守候者,所谓守候,只是同时等待着几株树花开,一旦其中的一株枯死了,便也没有了所谓的守候。
    可是,凤凰非梧不栖,自有执着之缘念所在。
    看着躺着那一动不动的凤胤,我忽然觉得天地黯淡了芳华,那些透进窗棂的到底是往日的思念,还是被埋葬的无情,我分不清楚了
    呼吸的旋律在这一刻也只剩淡淡的忧伤,依旧跳动着我不安的期盼,擦亮我伤神的眼光
    直到钰儿再一次嚅嗫地唤出声,直到我看见一根根的银针扎进凤胤的体内,我才一步一步,缓缓地再一次靠近榻边,而他,似乎再也感觉不到我掌心的温度了
    高贵如他,冷傲如他,何曾为谁这般倾心付出;风光如他,炫目如他,何时这般放xia身段
    他的眉目依旧微微蹙起,我终于抬手附了上去,很多年前的早晨,我就是习惯这样为他揉碎眉角的焦虑,而他,总是淡然轻哼,不予置否。过往的一切,淡尽铅华,却牵得我心底一阵一阵的恍惚和辛酸
    虽然回不去,可是,我却忽然那么怀念过往的点滴
    看着此刻干净整洁的他,耳边响起得却是他闭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玉儿,放心,我不会死”
    以往,只要他说,自己便相信,可是这一次,真的没有把握了
    爹说,毒源于洌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都不该这般单纯地认为,百年基业的洌国真的会在一夕之间便消失无形,何况,不久前,才又灭了墨国。于是,迫于情势,他们又一次走到了一起。
    然后,就在钰儿欣喜的当下,就在我们都纠结在书房的当下,墨洌的余孽悄然地进了凌国帝宫,誓死一搏。
    爹说,这样高深的毒掌,应该是出自洌猝。
    可是,洌国都灭了,龙洌都死了,难道当年的洌王没有事?
    此刻,月华衬着他的容颜,似乎一切都未有改变。其实,五年的光阴又能有多长呢,何况,他很早的时候就住在我心田,并在最中心的地方生了根。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毒,但是我知道,当年娘的寒毒,便是玄谷族长也没有办法根除,不然,此刻,爹爹必然不会天天望皇陵跑。
    我开始害怕,几乎绝望地守着依旧闭目的他,然后,痴痴望了一夜。我没有注意到月华的黯淡,没有留意秋雨缱绻,直到爹爹再一次推门而入时,我才看到了一地的败落
    “兰儿”子衿唤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苦了你了,孩子”我爹的话也没有说完。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秋风扫着落叶,似乎一夜之间就来了
    我下意识地擦了擦脸颊,笑了笑“爹爹可是找到了应对之法?”
    我爹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而子衿越过我们,走到榻边,开始为凤胤渡气
    然后,每个早晨,子衿都来,而爹却不知所踪了。
    子衿说,爹出去寻找冰蚕
    我就这般倔拗地守着凤胤,他一直没有醒来,只是,呼吸的气息越来越弱了,我开始担心,某一个醒来的早晨,他忽然真正平静了那种害怕,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时时刻刻地不停地和他说话,说我们的过往,说我们的点滴每每这个时候,子衿就在一旁守着,我知道,对于子衿,自己很残忍,可是,我又好害怕,所以,我只能靠过往来安慰自己
    又一个早晨,子衿如期来渡气的时候,怀中抱了一个琴,只一眼,我便认出了我的紫檀九弦琴。那年,也是一个下雨的时节,我抚着琴弦,吟着晏小山的词,而他,早已不知在我的身后端详了多久。
    彼时的我认为婉约是一种毒,却在天晴的日子为他去了寺庙,祈福,原来,一切很早就注定了
    风雨打尽红墙和绿瓦,荼靡了明日的黄花,现今,手心上只有亘古的月光,那指腹的一抹红斑,不是可以为你化去灾难么?原来,这也只是嘴角一笑而过的苍凉,翘觐向,你可知道我伫立一方,久久凝视着你
    子衿说,钰儿没事了
    “我想你应该要知道”
    子衿又说,兰儿,明日我有话要与你说
    “凤胤,你知道子衿要说什么?”
    我不停地自言自语,榻上的人,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是不是,三生石边,奈何桥旁,夕阳余辉,黄泉碧落,你还是选择了离开,今世的浮云化为烟尘,所有都是缺憾,你竟这般舍得?
    我那不争气的泪水,又潸然而落了,你看见了没?
    忍不住扑倒在你的怀里,我不停的嚅嗫“凤胤”
    是我在错过,一次又一次的错过,让所有人都置于这般的不复之地,可是,我可不可以再要求一次,再任性一次,你能否再给我一个熟悉的拥抱,让我再沉溺在你的臂弯,哪怕只有一瞬的温存?
    你,睁开眼,看看我
    我是你的玉儿啊,你的玉儿
    玉容寂摸,泪阑干,兰花一枝,秋带雨
    原来,哀默,真的大于心死这个初秋,竟是这般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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