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尴尬地揉揉鼻子。
    他觉得新奇的原因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他从来见过普通人家的生活。
    对他而言,两室一厅的屋子又窄又小,他家保姆都不住这么小,没想到一家五口都住在这个屋子里。
    准备下楼的姜遥被楼道铁门拦住。
    铁门挂着黑红长绳,地面铺着一层血,已经干涸,离得近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这里贴了一张纸。”白毛指着楼道门旁的白纸。
    上面写着‘王家有喜、烦扰邻舍’。
    标注着八点楼道门才开。
    每一层楼梯铺着大红的喜毯,透过铁门缝隙,能看见楼道角落里摆放着香烛与生米。
    生米里混了香灰,碗中插着一短一长的燃香。
    生人最忌讳燃香一长一短,死人则相反。
    姜遥一看便知,这生米并非给人用的,而是给死人。
    浸血般的红毯一路铺至五楼。
    看来‘王家’便是五楼那户人家的姓。
    有喜?是结婚还是寿宴?
    很快到达八点整。
    一楼管事老人迈着缓慢蹒跚的步伐来到四楼,将楼道门打开后,便向他们叮嘱道。
    “这几日五楼娶亲,今晚楼道门不关,凌晨零点一楼办酒席,你们到点记得来吃。”
    说完又晃悠悠地离去。
    等人一走,白毛搓了搓汗毛竖立的手臂,小声说道:“谁正常人家半夜结婚啊。”
    结婚讲究黄道吉日,早上接新娘,正午成婚,下午礼成。
    哪里有三更半夜结婚的。
    姜遥踏出楼道,对他道:“小心不要绊倒角落里的碗。”
    白毛闻言多了一眼摆在脚边的瓷碗。
    碗里装满了生米,燃烧的香灰滑落进碗里,楼梯间里萦绕着一股燃香气味。
    他在这一方面,从不犟种,听话地躲开那些碗。
    来到三楼。
    已经有几个玩家在‘308’房间拍摄了。
    每日拍摄一条,七天就是七条。拍摄完毕就能通关游戏,一众玩家都不敢偷懒,想着越快拍完,处境越安全。
    昨晚死了两个玩家。
    都住在‘307’房间,门外半开,血液喷溅至走廊里,管事老人正握着拖把在拖地板上的血。
    姜遥道:“你先待在这里。”
    说完这一句,她抬脚朝管事老人走去。
    留在原地的白毛瞳仁微缩,早饭没吃,本就饿的肚子此时痉挛了一样,慌张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离远。
    其他玩家都不敢往‘307’房间走,唯独她与众不同。
    白毛没有心脏病,都被吓出心脏病。
    姜遥停在管事老人身边,趁他去提水的功夫,拿起搁在墙边的拖把,开始拖地。
    管事老人出来时看到这一幕,过来就要抢她手里的拖把。
    “爷爷你身体不好,我来帮你。”她满眼担忧,躲开了他的手。
    管事老人皱巴巴的脸一愣,很快沉了下来,冷淡地道:“你帮忙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姜遥犹如他亲孙女一样,憨笑一声道:“我知道。”
    说着埋头认真拖起地。
    走廊这小片地方不到半小时,被她拖得干干净净。
    房间尸体还没清理,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离门近,那股子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洪水般涌入鼻腔里。
    等到拖完地,她又帮忙倒了水桶里的血水,才将拖把还给了老人。
    老人递给她一把钥匙,说道:“看完还给我。”
    说完他拎着水桶离开。
    而这把钥匙,正是‘307’房间里的钥匙。
    姜遥脚踩着湿滑地板,迈步进了屋子。
    那两个玩家死法极为惨烈,尸体如破布一样撕得粉碎,肉块丢得到处都是,出血量巨大,血液浸湿了木质地板,血液一路从卧室蔓延至客厅。
    这间屋子与‘404’门牌号一样,都不受玩家喜爱。住这里的两个玩家应是更惧怕五楼,才选择了与发生灭门惨案房间只隔了一堵墙的‘307’房间。
    每扇窗户都关着,他们昨晚也绝不会主动开门。
    除此便剩‘夜晚如果听见隔壁天花板门口有奇怪的声音,请装作没听见。’与‘晚上请不要去{308}房间!’这两条守则,他们有可能违背。
    姜遥查看了一番地上散落的尸块,神色沉思了几秒。
    奇怪的是,尸块除了骨头皮肉,没有内脏。
    内脏像是被偷走了一样。
    ‘笃笃’
    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姜遥收起思绪,走到门口,一开门看见白毛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
    “你、你没事吧?”去‘308’拍摄的玩家都走了一波又一波,她却迟迟不从‘307’出来,白毛越想越害怕,怕她死掉,忍不住来敲门。
    以他性子,来敲门定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姜遥身影挡住他往里面看的视线,抬脚出了门,又用钥匙锁了门,才回答道。
    “没事,我们先去‘308’拍摄。”
    白毛松了口气,不知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她:“我可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保护我。”
    姜遥没理会他傲娇的话。
    ‘308’房间已经没有其他玩家,这栋公寓每间屋子都是同样的户型,两室一厅。只不过相较于他们居住的屋子,这间‘308’更有家的气息。
    木质地板打扫得像打了蜡一样锃亮,厨房外摆着一张八仙桌,四张椅子。墙边木架收纳着物件,沙发铺着红纱毯,几串流苏顺着角落晃动。
    茶几前方是一台旧式电视机,电视机上也铺着一层红布。
    墙壁贴着日历,里面卧室昏暗光线里透出来几缕红光,姜遥走了过去,停在门口。
    主卧墙上挂着三张黑白遗像,两个老人,一个中年男人。
    一踏入卧室,就感觉到窥视感。
    那三张遗像都在笑,明明笑得普通,但越看越感觉毛骨悚然,仿佛眼睛在动。
    白毛不敢进主卧,只敢在客厅里待着。
    他也不敢左顾右看,老老实实地站在茶几旁,等了几分钟,见她不动,想催促两句。
    ‘叩、叩……’
    头顶猝然传来异响,白毛背脊一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透过前面摆放的电视机,暗下来的玻璃屏幕,看清了吊在头顶的一具尸体。
    而那‘叩叩’异响是脑袋撞到灯发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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