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老树道:“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老树不但没生气,反而像是放下了心来:“陈白袍放心,我老树虽然用不着人间的黄白之物。但是也积攒了不少钱财,只要陈白袍愿意出手,我绝不吝啬那身外之物。”
    要说,精怪、恶鬼有没有义气,有没有豪侠?答案肯定是,有。但是,那些都是极少数的存在,绝大多数邪灵更相信利益的捆绑。
    我点头道:“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说一下吧!”
    老树刚要开口,我就又补了一句:“这个地方安全么?”
    老树道:“这个陈白袍可以放心。这里是五亡楼的中心墓葬,也就是那个小豆芽的地盘。没有我们几个带领,谁也找不到墓葬入口,外面的人走不进来。”
    我反问道:“小豆芽哪儿去了?”
    五亡楼这些邪灵里,我第一个不放心的人就是小豆芽,第二个是老树。其他三个我却觉得不足为虑。
    我虽然只跟他们接触过一次,但也了解到了他们七八成的行事风格。那个小豆芽不出来,很可能是在做最后的观望。尤其是要看我对老树的态度。
    老树尴尬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小豆芽在哪儿?她想躲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她。除非等她自己出来。”
    我点头道:“你说吧!”
    老树说道:“我们五个人其实都是白山宗的弟子。陈白袍可能没听说过白山宗,因为我们的门派早已经覆灭多年了。”
    我接口道:“我还真听说过白山宗……”
    我把自己从郭先生那里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树不禁摇头道:“你听到的传说,有太多夸大的成分。当年我师父的确是收了五个弟子,但是那五个弟子并不是我们。”
    老树说的应该是真话,传说中是五个婴儿同时被白山宗宗主收入门墙。那么,白山宗五大弟子的年纪就应该相差不大。
    从老树他们的年龄上看,放在古代,老树的岁数都足够当小豆芽的太爷爷了。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看你这岁数,死的时候应该七十多了吧?你师父多大年纪?”
    老树苦笑道:“我比师父大出十多岁哩!”
    “我本来是猎户出身,身上也有猎人的秘术传承。要说,那个时候,我东方树的名号,在白山一带比起师父也小不到哪儿去?”
    “当年,是我师父在危难之间救了我一命,我为了报恩才拜在师父门下。这件事,当时在术道上也算是轰动一时吧!”
    老树回忆道:当年,我师父一共收了我们五个徒弟,我拜在师父门下的时候已经四十出头了,所以,我便成了白山宗的大师兄。小豆芽是在四五岁的时候被师父抱上了山,也就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小师妹。
    按照白山宗的规矩,师父过完六十大寿之后,就该考虑下一任宗主的人选。他自己则可以荣升宗门太上长老。
    师父在六十大寿的第二天,最被师父看好的石师弟就在自己的寝室当中忽然暴毙。师父带着我们去检查了师弟的尸体,结果却是师弟是被人在近距离之内一刀毙命,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凶手又冲进师弟院子将他妻小全部杀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凶手出手也极为歹毒,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师父断定凶手一定是在我们白山宗内部,而且跟石师弟极为熟悉,否则,石师弟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击毙命。
    老树说到这里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转头对叶开说道:“叶开,你是刑警出身,你听着也多问问?”
    叶开知道我是不想一心二用,边听边分析案情会影响我的一些判断,就把分析案情的活儿给接了过去:“你师父的判断倒也没错。白山宗作为当时的顶级宗门,肯定戒备森严,只有宗门的人才能绕开守卫在近距离谋杀石先生。”
    “你师父当时是不是怀疑,是你们几个师兄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才出手杀人?”
    老树点头道:“师父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最先排除了我和小豆芽的嫌疑。当时,我年事已高,加上年轻时行走江湖落下了不少内伤和病根儿。所以,师父一开始就没把我列入掌门的备选名单里。”
    “小豆芽虚岁十二,又长得瘦瘦小小。当时东北各个门派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选拔掌门也得看皮相。掌门人物不说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最少也得五官端正,颇有威仪。小豆芽无论是岁数和体态都不适合继承掌门之位。”
    “嗯!”叶开点头道:“你师父的判断也没错。石先生当时是隔着门被对方一击致命对么?不然的话,你应该看清了凶手的样子。”
    影视当中,熟人作案只要蒙着脸别人就辨认不出的说法,纯粹是胡说八道。几个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别说是蒙面,就算是把脸皮给剥下来。他的师兄弟也能从他眼睛和体型上认出对方的身份。
    石先生点头:“确实如此,我在开门之前听到老树喊我的名字,等我走到门口时,就被从门缝里刺进来的软刀贯穿了胸口。”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出手极快,我的伤口上甚至连血都没流出来,人就已经倒地不起了。那人进门之后,当即把我的魂魄抓进了禁魂袋,我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对方的面孔。”
    “但是,凶手使用的快刀手法,却跟老树一模一样。”石先生说到这里还不忘了看老树一眼。
    老树只是叹气摇头,却没做任何辩解。
    叶开点头道:“老树,你继续说。”
    老树道:“当时,师父把嫌疑人锁定在了水秋灵和霍峰的身上。因为,石头一死,最大的收益人就是他们两个。白山宗的掌门肯定要从他们两个当中选出。”
    “没想到,师父把他们列为怀疑对象的第二天,水秋灵就被人杀死在了厨房里,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水秋灵按进了水缸里活活憋死。直到第二天一早,有人去取水做饭的时候,才发现了水秋灵的尸体。”
    “水秋灵被杀之前,让人给扭断了四肢。凶手断人手脚的方法,就是石头师弟最擅长的大擒拿手。”
    “当时,还有人说,杀死石头师弟的凶手就是水秋灵。石头死后心有不甘才回来报仇。”
    叶开打断了老树道:“等一下,你们仅凭大擒拿手这点就怀疑是冤魂回来报仇?大擒拿手名声虽然响亮,却是江湖的通用武学。所有练武的人都会用上几手。这不是你们怀疑鬼魂杀人的理由吧?”
    老树说道:“水秋灵是正在熟睡的时候,被人扭断了四肢。然后从背后倒提着拎进了厨房按进了水缸里。整个过程,需要连过三道门,绕过五处守卫,凶手却没留下一个脚印。除非动手的人是鬼魂,否则,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厨房这种地方,别看并不起眼,实际上在任何门派里都是被着重看守的存在,不仅外面要有人守门打更,里面也得有弟子轮班睡在厨房,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趁着夜深人静在伙房投毒。
    凶手拎着一个百十多斤重的活人,经过那么多地方,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人淹死的确不合常理。
    老树看叶开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水秋灵死后第二天,霍峰就离奇失踪。师父当时断定霍峰就是凶手,畏罪潜逃,大怒之下派-出-所有弟子进山追缉霍峰。结果,只找到了霍峰被烧焦的尸体。”
    “我也在追缉霍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一根藤条缠住脖子吊死在了树林里。”
    “白山宗的弟子找到我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在半个月之后。我问过当时搜寻我的白山宗弟子,他们曾经几次从吊死我的那棵树下经过,却都像是被鬼蒙了眼睛一样,谁都没看见我的尸首悬在他们头顶。直到我的尸体从树上掉下来才被他们发现。”
    “我的尸体被送回白山宗之后,小豆芽的尸体也被人送了回去。据说,小豆芽死的时候,就像是被鬼迷住了一样,神情呆滞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小豆芽死了之后,白山宗也就没有亲传弟子了。”
    叶开道:“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听到的还是见到的?”
    老树说道:“大部分是听到的,我问过他们几个,我们都是刚刚身亡就被人抽走了魂魄,我们不仅没见过凶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带进了墓葬。”
    “到了这时候,我们也打消了师兄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互相残杀的怀疑,如果,我们当中真有人为了争掌门才杀人,总得有一个人活下来吧?可我们恰恰没有一个人活着继承白山宗。”
    “这些年,到底谁是凶手,为什么要覆灭白山宗的困惑,成了我们的心魔。不解开这个心结,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离开五亡楼。”
    “所以,这才是我们要求陈白袍帮忙的原因!”
    老树说完向我和叶开深深鞠了一躬:“两位白袍一定要帮帮我们。”
    我和叶开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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