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处看了看,没看见任何人,只有远处的槐树上立着两只麻雀。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沈既白低低地“嗯”了一声,“山中多精怪,不稀奇。”
    周歆推开车门,“你进去。”
    “为何?”
    她单手叉腰:“你想被附近的精怪观赏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沈既白:“……”
    他看了一眼狭小的车厢,不知究竟在顾虑什么,竟是一动不动。
    “唷,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居然好这口。”
    周歆俯身凑近他的脸,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他面颊上,烫得他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所以你刚刚是在引诱那两只山雀?我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他慌忙别过脸去,微愠道:“胡说八道!”
    周歆笑道:“你看,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罢!”
    “你——”沈既白忍无可忍地站起身。
    “你什么你?”周歆将药瓶塞回他怀里,“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她刚转过身,正准备进入车厢,便感觉一道身影擦肩而过,率先进去坐在了侧位。
    周歆微微一怔,心道,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个人还有点口是心非呢?
    关上车门,她拿出火折点燃角落里的烛灯,坐在他身后静静地等了半晌,见人始终没有脱外袍的意思,干脆直接动手去拽他的腰带。
    沈既白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她不耐烦道:“请问,不脱外袍,我怎么给你后背上药?我一个女儿家都没有你这么扭捏。”
    沈既白没说话。
    轻微的声音响起,一个冰冰凉的瓷瓶滑入掌心,束缚在手上的力道便随之消失了。
    周歆顺势扯落他的腰带,伸手拽下外袍,伤痕累累的肌肤再次暴露在眼前。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没发现伤口的血都是黑色的吗?”
    “纸扎人身上都是煞气,煞气入体,最是阴毒。虽然对你造不成实质伤害,但一定会留疤。”
    “我先将黑血挤干净,然后才能上药。过程会比较疼,你忍着点。”
    沈既白:“嗯。”
    掏出棉帕,周歆一手挤压着伤口,一手攥着棉帕轻擦流出来的淤血。
    一连清理了数个伤口,沈既白都未开口喊过疼,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呼吸越来越沉重,肌肤愈来愈紧绷。
    直至清理完毕,周歆才打开瓶塞,沾着冰凉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
    指腹自肌肤上轻轻地摩挲而过,车内忽而响起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喘息。
    在光影朦胧之中,这声音透着几许暧昧。
    周歆不由得动作一顿,那抹声音似有所感,也随之戛然而止。
    她掀起眼帘,在一片昏黄之中,看到一层粉嫩的薄纱缓缓攀至沈既白皙白的耳垂,晕出几分旖旎。
    周歆缓慢地眨了眨眼,覆在肌肤上的指腹忽然烧了起来。
    她收回手,重新沾了些药膏,冰凉的触感犹如夏日晚风,带走了萦缠满身的燥热。
    将药膏涂抹在伤患处,沈既白缓缓低下了头,再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直至上完药,周歆歪着身子去清理他右肩的伤口,才发现他紧闭双眼,脸色煞白,额间鼻翼满是汗珠,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虽未吭声,隐忍的痛意却震耳欲聋。
    她抬手,攥着衣袖轻轻地擦了擦他额间的汗,安慰道:“……我尽快,你再忍忍。”
    他悄然攥紧了衣摆,“嗯。”
    飞快处理完伤口,周歆作势要撕外袍下摆,顿了顿,又转而去撕里衣。
    将撕扯下来的干净布条缠在沈既白的身上,她低声道:“伤口太深,必须得包扎。”
    沈既白没说什么,默许了这个行为。
    周歆蹲在他前面,才发现他已满头大汗,连阖闭的眼帘上都有一滴将落未落的汗珠。
    这么疼,却硬是一声不吭地强忍。
    性格真倔。
    布条自胸前缠绕至后背,她也随着包扎的动作贴得更近,近到几乎快要贴上他的下颌,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鼻息。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沈既白缓缓睁开眼,迷离的视线凝聚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眸光渐渐变得炙热,滚烫,喉结也一上一下地微微动了动。
    周歆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两道目光不期而遇,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脸上这道伤口一定要小心处理,万一留疤可就不俊了。”
    周歆说着,指尖轻轻的地按在了他脸颊上的伤口处。
    “你很在意皮相么?”他的声音有点哑。
    周歆大大方方地承认,“当然!世人皆好颜色。”
    指尖轻点他的鼻尖,她笑道:“你可别说你不是,我才不信。“
    沈既白并未言语,只缓缓移眸,看了过来。
    周歆继续处理他脸上的伤口,可指腹刚贴上脸颊,便被异常滚烫的温度惊到了。
    腕间忽而一紧,那人用力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也烫得吓人。低沉的声线覆耳即来,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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