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等人离开安禄山的防区后,然后就去了荆州。
    荆州刺史现在是庆王李琮,他同时也是荆州青上书院的院长。
    现在的荆州青上书院,里面学风很正,从青上学宫来的那些学子们,现在是这里的绶学先生。
    不过,这处书院从来不收普通学子,来这里读书学习的人,都是官。也就是说,这里是一处大唐官员的再培训基地。
    这处书院已经办了十年多了,因为庆王李琮的缘故,来这里读书的官员络绎不绝。
    玄宗对李琮做的这件事情很满意,书院教的都是廉洁自律,勤政为民,好好做官的道理,符合玄宗的心思。
    所以,玄宗没有理会当初李林甫等人的谗言,对这座书院多有支持。不过,换做别的儿子做这事,玄宗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李琮这样做,毕竟有拉拢大臣结党的嫌疑。李琮一个靠着面具遮脸的人,根本就没有做皇帝的资本。
    脸都没有,还做什么皇帝。
    所以,玄宗对李琮是最为放心的。
    李泌当初让李琮做院长,就是看中了他这个特殊的身份地位。书院办的很好,十几年间,已经有上千名各级官吏来这里读过书。
    李泌等人到来后,李琮迎出五十里。李泌见到他,就笑着说道:“李院长,你一边在书院里教育那些官员不搞迎来送往这一套,自己却迎出五十里,这事怎么说。”
    李琮嘿嘿一笑,道:“小先生,你看我没带侍卫,也无车驾,只我一人带着一名仆从,来此迎接小先生,他们知道了,必然以我为榜样。”
    李琮说完后,众人都笑了。
    李琮得知李泌等人是从营州那边来此的,就对李泌说道:“自打安禄山做了节度使,营州、幽州等地就再无官员来此读书。
    我曾问过他,为何不轮流派遣官员来此进修,他竟然说战事频繁,官员们都脱不开身。”
    李泌告诉他,安禄山刚做上节度使的时候,看到只要在荆州青上书院这里培训过的官员,回去后做事情都甚是用心,倒也没有阻止继续派人来这里。
    可是,他不久就发现只要是在这里读过书的官员,好像这私心都不大,有时候安禄山想让他们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他们都是不肯。
    安禄山便拿出他的杀手锏,也就是收买他们,可他们依然不为金钱所动。这就让安禄山有些害怕了,不喜欢钱,且做事正直的人,他觉得除了找个理由杀了他们之外,便没有别的办法驾驭这些官员。
    所以,只要一有战事,那些官员就要随军出战,结果就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李泌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庆王,先前在你这里培训过的营州等地的官员,有一些已经死了。”
    李琮一听这话,顿时就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他指着东北方向大吼一声,“安禄山,你这个偷羊贼,我必然饶不过你。”
    “庆王、庆王,大伙都看着你呐,不要失了气度。”
    李珽小声提醒他。
    “我一个没脸面的人,要什么气度,我就要骂他,骂这个杂胡。我在这里幸幸苦苦为大唐培训官员,他找个借口就把他们害了,看我如何奏报朝廷,将这个偷羊贼一顿乱棍打死……”
    李琮越说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去他老子面前告状。
    李泌极有耐心的等他骂够了,才轻声说道:“庆王,我们可以走了吧?”
    李琮这时才回过神来,带着歉意说道:“呀,我把这事忘了,都是那偷羊贼害的。小先生,赶紧动身吧,荆州百姓得知你要来,都等着看你一眼呢!”
    “看我做什么?”
    李泌一抖缰绳,马儿轻快地走了起来。
    “小先生你忘了,当初张公张九龄在这里做刺史的时候,你出主意说,让他减租扩田,不能种田的山坡地遍种桑树。
    现在,荆州所产丝帛绸缎,逆江而上直达广州,已是大唐域外之人最为喜欢的物品。此时荆州一地民丰物阜,百姓都感念张公和小先生。”
    李泌笑了,问道:“荆州府库积盈可丰?”
    李琮道:“那是自然,都说扬一益二,我荆州怕是第三也有些委屈了。”
    大唐最为富足的地方,也是给朝廷钱粮最多的地方,扬州第一,益州第二。现在,荆州已是第三。
    比起那两处平原,荆州能做到第三,更是不易。
    好在李琮当年听了李泌的话,被李泌忽悠着出去穷游了一趟。结果,李琮知道了真实的大唐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大唐产的一些东西,比如三彩瓷器,还有丝绢等物,只要能运出去,钱就会像长江水一样流过来。
    荆州很富。既然很富,李泌就要让李琮出点血了。在去荆州城的路上,李泌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李琮听完后震惊了,他知道安禄山不是个东西,却没想到安禄山此时已是备战反唐。
    最后,李泌一脸无奈的说道:“安禄山和杨国忠翻脸后,杨国忠为了打压安禄山,总在你阿耶面前说安禄山有异心。安禄山本来就是狼子野心,被杨国忠一激,就干脆做好了反唐的准备。”
    李琮有些绝望地问道:“安禄山真的会造反?”
    李泌望着那座建在江边的城池,慢慢说道:“他正处在矛盾之中。我细细观察过,安禄山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说句不好听的,我等从这里看荆州城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看了,估计就是灰蒙蒙的一片。”
    李琮恨恨地说道:“这贼与瞎眼有何不同。”
    “所以,他会在瞎眼之前做出决断,是趁着眼睛没瞎之前搞一次大的,还是就在营州那里安安稳稳地做土皇帝。他到底是想赌一把,还是听天由命,现在不好说。”
    “所以,小先生让我多备甲胄兵器,特别是陌刀,就是防备安禄山赌一把大的?”
    李泌笑了笑,马鞭随意挥了一下,说道:“未雨绸缪,总要早做准备才好。”
    李琮知道事关重要,便点了点头说道:“小先生说的是。只可惜小先生一介书生,不拿大唐的一文钱,却要为大唐操心这些事情。”
    李泌呵呵一乐,道:“你不是说了嘛,我是为大唐操心,大唐是我们大家的,都该操心才是。”
    李琮由衷说道:“小先生说的对,回到城里,我就命匠人集结,连夜起灶生火,造甲胄兵器。”
    “庆王可同时上奏朝廷,就说荆州造甲胄兵器,是供给陇右军的。我会让哥舒翰同时上奏朝廷,就说青海战事紧张,需要甲胄兵器。”
    庆王知道李泌这样做,是为了不让皇帝和朝廷那些人起疑心。毕竟,如此大规模的打造军器,容易让人怀疑荆州这里想搞事情。
    想罢,李琮颔首道:“小先生一心为大唐做事,竟然也是这样难。可见,我阿耶已是糊涂到了……”
    李琮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已是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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