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绕至画屏后,霍地一怔,左右环顾,竟是空无一人。她心中一突,提高了嗓门:“楼儿!楼儿!”
    一名婢女忽然冲进内室,急嚷着禀告:“夫人,夫人,少爷留了封书信在桌上!”
    苏夫人脸色一变,“快拿来!”
    婢女忙将信给了她,苏夫人慌忙拆开信,甫看罢一行,眼前就陡地一黑,两名婢女及时扶住她,她却急怒攻心似的大喊:“快!快去告诉老爷,让他赶紧去燕王府拦住少爷!”
    婢女不敢耽搁,迅速朝外奔去。苏夫人抖着手,勉强将信看完,踉跄几步,坐倒在椅上,痛心无比的泣道:“儿啊,你这是要让苏家家破人亡啊!”
    高卷的绣帘后传出阵阵咳嗽声,朱棣步履微顿,表情隐露怜惜。他提步走进内寝,即见徐长吟正掩唇咳个不止,神色难受至极。他坐到榻边,伸掌轻抚她的背,皱眉问道:“你那两个丫头呢?”
    徐长吟疲惫的喘息着,“我让娉望去西园看看炽儿和淮真。”
    “罗拂在哪?”
    徐长吟看他一眼,“我有事吩咐她出府去办了。”
    “何事?”朱棣淡淡问道。
    徐长吟顿了顿:“是去魏国公府向我娘问张治风寒的药方。”若如实说出她派罗拂去找袁珺,或将袁珺送来的东西给他看,他看到信少不得又会不快。就算他不会误会,并帮她去找人,也违背了她的意愿。此事,她想自己解决,以还清白!
    对她的睁眼说瞎话,朱棣仍然神态冲和:“那么,途经明威将军府时,应是我看错了人!”
    徐长吟一愣,旋即知道不妙,难怪他会特意问起,原来是早看到罗拂进了将军府。她有些尴尬的欲解释,朱棣却站起身,淡漠的道:“请王妃好好养病,本王就不妨碍你歇息了!”
    徐长吟心头一慌,伸手欲抓住他的衣袖:“你听我解释,先前袁大人送来一幅画……”
    朱棣忽地微微一笑:“原来袁大人又送了相思之物来,不知王妃又回赠了何物?”
    徐长吟的脸色苍白起来,缓缓收回手。尽管她瞒着他不对,但他对她的误解和不信任依然这么深。她垂眸掩住黯然,平静的道:“王爷慢走,妾身便不送了!”
    朱棣握紧手掌,冷冷看她一眼,旋踵大步离去。
    朱棣面无表情的踏进香卧,赏汝嫣正临案著画,见到他进来,连忙将一张白绢遮在了画上。朱棣掠目瞟见,拧眉道:“在画什么?”
    赏汝嫣见掩饰不住,无声一叹,将放在一旁的卷轴捧到了他面前:“是在临摹这幅画。”
    朱棣扫眼画,“为何要临摹?”
    “此女是导致王爷误会娘娘的帮凶之一,妾身想多画些,以便派人搜寻!”赏汝嫣抬首观察着他的表情,“当日送伪造信给袁大人的,就是这名女子!”
    “此画是袁珺所绘?”朱棣自未忘记徐长吟适才说过袁珺送了幅画来。
    赏汝嫣轻轻颔首,尔后便将袁珺提供的线索如实说出。
    朱棣听罢,神情讳莫的丢开画像:“此女已被押解回京!”
    赏汝嫣一怔,忽而轻柔浅笑:“其实王爷一直相信娘娘的清白,是么?”
    朱棣看她一眼,并不言语。赏汝嫣婉婉又道:“您何不与娘娘言明?娘娘近来一直郁郁,您心里也不舒畅,如此下去误会恐会越来越深!”
    随着她的言语,朱棣眼前浮现徐长吟黯然的容颜,抿紧了嘴唇。他确实相信徐长吟不会不守妇德,查清事由也是想还她清白。可是,只要想起袁珺对她的情思,从她嘴里听到袁珺的名字,想起她刻意隐瞒他,他就会烦躁不已,连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也一扫而空,不知不觉的就会在言语态度间伤到她!
    “王爷,苏公子求见!”门外响起通禀声。
    朱棣的神情倏地沉冷下来,赏汝嫣忧心说道:“苏公子可是已知刘姑娘之事?”
    朱棣并未应声,缓步走出香卧。
    雅厅里,苏月楼脸色憔悴而立,虽不至于狼狈,但萎靡的模样已不见往昔熠熠神采。朱棣负手踱入,讳莫的看他一眼,坐了下来。
    他如斯神情,让苏月楼微露苦涩:“王爷知我会来?”
    朱棣不答,反而淡淡问道:“刘丹瑶猝逝,你并未出现,有何内由?”
    “家父将我锁在了房中!”方才,他拼命赶到了刑子游与刘丹瑶所居之处,却是人去楼空,只有屋檐下挂的白灯笼,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一思及此,他的心又抽搐了下,勉强说道,“她……可是回了青田县?”
    朱棣点头,淡淡道:“她的事,你参与了几分?”出事那日只有苏月楼进了府,而以其对燕王府的了解,要不为人知的带出一个人并不困难。而更为可疑的是,就在他派明峰前去苏府知会苏月楼刘丹瑶中毒身亡之事时,明峰觉察出苏月楼竟是被苏父关在了敬德园。纵使苏府内外毫无异样,但只要动动心思,仍能查出些许蛛丝马迹。几条线索一结合,要推测出苏月楼参与几分并不难。
    苏月楼并不意外朱棣会疑心到他身上,深吸口气:“是我让她喝下了有毒的参汤,是我害死了她!”
    朱棣容色无表:“还有谁参与其中?”
    “只有我!”苏月楼很快承认。
    朱棣目光变得幽冷,“你以为将责任揽到身上,就能包庇罪魁?”如果肯定苏月楼涉嫌此事,那么其包庇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无论有无罪魁,我都愿一力承担!”苏月楼渐自平静下来,“我自知罪孽深重,请王爷降罪!”
    朱棣冷冷看着他,“你的罪孽并非是于本王,而是对你情根深重的刘丹瑶!”
    他的话让苏月楼面露痛苦之色,半晌才勉强说道:“我知对不起她,我愿承担所有罪责,只求王爷能放过我的家人!”
    朱棣眯起眼:“既是你犯下的罪过,与你的家人何干?或者,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苏月楼知失言,连忙又道:“此事与旁人无关,更与我的家人无关,请王爷禀公明断!”
    “好,你既然认罪,本王就将你送交大理寺,只望你不要后悔!”朱棣冷冷说罢,起身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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