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是位举止温文,行度有礼的善孝女子,事发那日,她一如继往的去婆婆房中请安,孰料却在床下见到一双男鞋。她大惊失色,慌忙掩门退出,却已将婆婆惊醒。婆婆眼见私情被吴氏撞见,羞愧难当,最后竟投井自尽。吴氏被以逼死婆婆的罪名送官,而她担心婆婆的丑事被人知晓,宁愿含冤招认。
    徐长吟知晓了原委,感慨万分。这吴氏竟与施靖仪一般,不忍让他人背负骂名,宁可含冤受辱,差点送掉性命。
    随后,那四旬男子将与吴氏婆婆的奸情具实坦白,并说出那日早晨,吴氏婆婆确实是因羞耻而自尽,并不干吴氏之事。他早些日子不肯出面,不过是不想担上与人通奸的骂名。
    案件澄清,吴氏当堂释放,而那男子则被杖责一百,直打得皮开肉绽,痛哭流涕。那名悍妇却受了嘉赏,打发离去。
    徐长吟颇是怅然,却也长吁了口气。她看向波澜不惊的朱棣,“这名妇人是早已安排好的?”那名悍妇十成是他安排进去的,否则岂会反受奖赏?
    朱棣不答,起身道:“回去吧!”
    见他懒得搭理自己,徐长吟自是不依,追上已往外行去的他,“我只一个疑问,那妇人是如何让吴氏开口的?”
    朱棣瞥她一眼,“想知道?”
    徐长吟臻首。
    朱棣嘴角一扬,“等我心情舒畅了,再告诉你。”话罢,他扬长而去。
    徐长吟愕然,旋即似嗔非嗔地轻哼了声。
    朱棣将她送回家后,便即换好衣裳去往军中。不多时,马氏满脸喜色的前来,进门便道:“燕妹子,你快与我说,那吴氏被释放是不是你的功劳?”
    徐长吟正在给花畦浇水,闻言摇了摇首:“非我之力。”
    马氏一怔,但也没碍着她的高兴:“终归是让那吴氏昭了雪,是件喜事。”
    徐长吟笑了笑。马氏热心快肠,那吴氏与她无瓜无葛,但一知晓吴氏洗刷了冤屈,也是真心替人家高兴。
    马氏替她除了几根草,爽朗的道:“明日个是我那当家的生辰,家里打算置桌宴席,想请你与燕兄弟一块过去热闹热闹。”
    徐长吟笑道:“这可是喜事,我们一定去。”她忽地忆及,离朱棣的生辰似乎也只有十余日了。
    随后数日,朱棣察觉出徐长吟有些不对劲。往日回来,她莫不是或在院前等候,或在准备晚膳。独这些日子,每每回来不见人影,待四处寻找,始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在房中不知做些甚么。
    四月十七,天光晴好。
    徐长吟早早起身,一改往日以小米粥为早膳的习惯,准备了一顿甚为丰盛的早膳。朱棣在膳案前略有怔忡,但瞧她神情得意,淡淡道:“哪家酒馆开门的如此早?”
    徐长吟不以为意,得意洋洋的道:“燕记。”
    朱棣多看了她一眼,却未说甚么。啖罢早膳,他遂出了门。
    酉时三刻,朱棣如时而归。他踱入院中,迎目略怔。
    夕阳斜映,花树语莺,红笼沾喜。青枝藤蔓之间,徐长吟亭亭玉立,腻如春云的青丝沾了几瓣玉白的花,愈发衬得乌丝如墨、肤如梨瓣。一袭淡绿裙襦,不见华贵,比不得赏汝嫣的天人之姿,却又有着让人难以侧目的清雅风华。她向朱棣盈盈一笑,轻敛罗袂,福下身去:“参见王爷!”
    朱棣漆目幽深,逸出一丝笑,踱步上前,扶起她,道:“有喜事?”
    徐长吟轻笑:“难不成王爷忘了今日是甚么日子?”
    朱棣微微拢眉,旋即舒眉道:“你倒也记得。”
    徐长吟笑道:“本也不记得,是那日马大哥生辰方想了起来。”
    她这话虽实,却也不大中听,莫非马成不过生辰,她就不记得了?不过,朱棣似乎也晓得,她多数会嘴犟几分。
    “我请了秦王与晋王他们前来。”徐长吟抬首看眼天色,他们差不离也快到了。她本想请马氏夫妇前来,但想及朱樉他们的架子,也不便相邀。
    朱棣默然,难怪先前二哥与三哥看着他时笑容诡谲。不过,这些事有何好隐瞒的?难道徐长吟这些日子都是在筹备这些?
    隔得一刻有余,朱樉等人相继前来,朱樉一来,便将一物送了朱棣面前,说道:“四弟,二哥祝你寿富康宁。”
    徐长吟瞧向那物,是一坛酒香四溢的九酝春酒。朱棡也不甘示弱,将一幅字画送到他面前,笑道:“四弟,三哥也祝你福乐绵绵。”
    朱棣相谢受下,王德忠这时也捧着寿礼前来。
    膳宴就设在院中,众人围拢而坐,也自热闹。
    徐长吟端来长寿面,摆在朱棣面前,笑眯眯的道:“今日可得多吃些,我亲自做的。”
    朱棣一笑,扶她坐下。有朱樉在,席间自不会冷场,单是他与朱棡的拌嘴就足够热闹了。不过,这平素互瞧不顺眼的两兄弟,今日颇是收敛,想必也是看在朱棣的面子上,没生出口角来。
    寿宴罢了,朱樉携邓氏先行离去。谢临清则帮徐长吟收拾了残羹,复与朱棡离开。
    杏黄色的满月挑起在天空,娴静地将银雾般的光亮洒落于地。
    朱棣宴间被朱樉与朱棡敬了不少酒,现下微闭眼眸,稍事歇息。徐长吟拾掇罢了,拭着手出来,见他躺在竹榻上,唇边扬笑,走将上前,说道:“不比在府里,准备得仓促简陋,见谅这个。”
    朱棣睁眼,眸中映着淡笑:“让你费心了。”
    徐长吟一笑,“我且未费心,晚膳都是打‘燕记’端回来的。”她早前向马氏打听过,城中哪间酒馆子做的菜好,马氏便推荐了这家,只是去了方知,那价格可不低。
    朱棣扬眉:“打外头端的?”
    徐长吟臻首,“难不成你以为我突然生了一双巧手,制出这一桌膳宴来?”
    朱棣无言。忽地,他面前呈上一物,却是一双古朴大方的福字履,绣纹流畅,制功雅致,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徐长吟轻咳一记:“我也不知送甚么好,想想这些日子你多在外行走,便绣了双履鞋,也不晓得穿得穿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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