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寒冷的冰屋,冰屋里,有着一排排精雕细琢的冰棺。棺中躺着七八个犹如复刻般的女子,在昏暗的烛光中,突然慢慢从棺中爬起,带着诡异的笑容,四面八方一起拥来。
    “啊!”叶欣欣猛然惊醒,手按住胸口不停喘息。
    井盖再次被打开,那个熟悉的男声却变得有些焦急,“快上来,大祭司要杀你了!”
    叶欣欣抬头看去,只见临西一脸仓皇失措之色,手忙脚乱般将一根粗大的麻绳丢进井中,“爬上来!快!”
    叶欣欣犹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抓住了绳索。借着临西用力一提的力量,踏着井壁游了上去。
    “先别问!跟我走!”
    感觉左手被紧紧拉住,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叶欣欣觉得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不由自主的跟着临西在雪地上快速奔驰。耳畔风声呼呼,身旁景物不断倒退。
    偶尔遇到拜月教弟子,却都对二人视若不见。就这样奔走多时,四处已经看不到房屋,白雪渐渐浅薄下去,竟是在往山下奔去。
    叶欣欣大喜,道,“临西,你要救我走吗?”
    临西一言不发,拉着她继续奔走,下得一段距离,便不再往山下行走,而是绕着山腰崎岖的道路,婉转而行。过不多时,到了一片崖壁之旁。临西在崖壁两块凸出的山岩上,左敲三下,右敲五下。崖壁上洞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口,里面幽深昏暗,竟是一个隐藏的山洞。
    临西将叶欣欣拉入洞中,点燃柴火。叶欣欣往洞中四下看去,只见洞中整齐摆放着四个石凳,一张石床,石床上铺有兽皮,显然有人曾在此居住。
    临西走到洞口,右手在洞壁上轻轻一按,洞门复又关合。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临西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笑道,“暂时安全了。”
    叶欣欣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临西招呼她坐下,从石床边取出一个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她道,“喝了吧,可以抵御些寒气。”
    叶欣欣将酒杯握在手里,却不就喝,“你说大祭司要杀我?”
    临西目光斗转,显得极是无奈,“我担心你在洞中长久不见光明,给你取火之物,原想让你能够稍微分散恐惧,可你为何要踏入禁地之内?”
    叶欣欣惊道,“你,你是说那间冰室?”
    临西叹道,“你果然进去了。”长叹一声,接着道,“可你知道吗,在你进入冰屋之后,大祭司就已然知道了!”
    叶欣欣奇道,“他怎会知道?”
    临西道,“拜月教大祭司神通广大,那冰室中有他的秘密,他自然在里面做了一些手脚。”
    叶欣欣道,“就是因为这个要杀我吗?”
    临西道,“不错,那其中有着拜月教教主之秘,一向只有大祭司和三大护法知道。你贸然闯入,他岂能不管?”
    叶欣欣道,“拜月教主,就是冰棺中那些女尸吗?”
    临西脸色一变,似乎露出一种悲愤难当的神色,叹道,“不错,正是之前几任拜月教主!你既然已经亲眼看见,我也不用瞒你。幸亏你一直不愿答应做那教主,否则以后下场就跟她们一样!”
    想起冰室中所见种种异相,临西似乎全都知晓原由,叶欣欣好奇道,“既然是拜月教主,为何会死在冰棺之中?还有。。她们。。她们为何都是。。”
    “为何都是一个模样对吗?!”临西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冷冷道,“这就是大祭司为了一己之欲,不惜让这许多无辜少女,踏入同样悲惨的命运!”
    “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大祭司杀死的么?”
    临西将一壶酒全部喝完,将酒壶放下,坐在石凳上,叹道,“正是如此,从冥河大祭司统领本教之后,前后不过百年,便已换了八任教主。除了半月前不愿重蹈先人覆辙的夕瑶教主冒死反抗,事败后被投入冥河弱水中外,其余七位教主,便都在那冰棺之中了。”
    当日为救张悦清,叶欣欣不得已答应冥河要求,身临拜月教圣女之位,但一来她入教时间尚短,二来不久后冥河便让她出任教主,她不愿一步步泥足深陷,最终永无脱身之日,誓死不从之下,便被冥河关进深井,拜月教中之事,实在知之甚少。
    当即问道,“大祭司为什么要这么做?”
    临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闪而过。叹道,“这其中有一个少为人知的故事,我也是当初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说起来这位大祭司倒也是一往情深,可为了寄托自己的思念,不惜以无辜少女性命作为代价,实在自私了些。”
    见叶欣欣目不转睛的听着,脸上疑色重重,又解释道,“当年大祭司游历中原之时,爱上了一个女子。可惜这个女子并非凡人,而是血央山山主单增明珠的未婚妻。大祭司和单增一场大战,两人同时身负重伤,为了救得大祭司脱险,那女子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大祭司从中原回来之后,对那女子思念难托,虽是他一身高强术法,却终究无法超脱天地自然间的法则,令那女子死而复生。”
    “然则思念之痛,远比刀剑之于躯体所伤沉重百倍,大祭司饱受情爱之苦,竟然性情大变!他往来滇南,各处寻找心思纯净,情深义重的女子,一力扶持为教主,想将自己对逝去爱人的思念寄托在这些女子身上。”
    叶欣欣道,“即便如此,又为何要杀了她们呢?”
    临西叹道,“人心岂会知足?跟这些女子相处日久之后,发现她们终究不是自己所念之人,失望恼恨之下,便才下此杀手!”
    叶欣欣倒吸一口凉气,道,“本来就是一厢情愿之想,何必迁怒他人?”
    临西笑道,“大祭司身居高位,行事想法怎会与我等相同?”
    叶欣欣茫然点了点头,突又想起一事,问道,“可这也不能解释那些女子为何模样一般无二啊?”
    临西摇头叹息,道,“你莫以为她们真是生来如此?不过是大祭司为了缅怀哀思,照着故人模样,费尽心力用奇珍异宝,女子人皮,以无上秘法炼就的人p面具而已!”
    叶欣欣“呀”的一声惊呼,一张小脸惊得通红,颤声道,“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
    临西微微一笑,道,“拜月教传承近千年,术法之神秘诡谲,非常人所能想象。那日大祭司喂你吃下的龙魂丹,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神物。”
    想起那日冥河的确强行喂自己服下一枚丹药,却不知有何作用。突听临西说起,想来必是知道其中原由,便问道,“龙魂丹又是什么东西?”
    临西道,“龙魂丹是修炼千年炎龙兽的内丹,人只要服下,躯体便有重生再长之能,非武功术法可伤。神妙无穷,乃是天下三大神物之首。”
    叶欣欣奇道,“如此宝物,为何要赠给我?”
    临西道,“大祭司将只剩一颗的龙魂丹给你服下,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大祭司拥有超凡入圣的力量,天地之间难逢敌手。如此际遇,焉能没有弊端?若无教主每月月圆之时,用人间至纯之力打开须弥之门,引流圣水为大祭司洗去一身阴寒之气,那大祭司不但将术法大减,全身更会被阴力反噬,别说飞天遁天纵横囊宇,性命都将难保!”
    “要成为拜月教主,须先为圣女。夕瑶教主死后,你便是下任教主的不二人选。倘若你有失,那大祭司实力难复,如何再约束教众?你也当知明月山人烟罕至,哪有许多诚心拜教的教徒?寻常教众,都是从滇南各处村落中抓来,本就都心有不甘。一旦大祭司实力大损,拜月教举教而乱,便是大祸临头,形神俱灭之时了。”
    叶欣欣道,“大祭司有难,不还有你们吗?”
    临西眼中突然露出狠厉的精芒,拳头握得啪啪作响,恨声道,“你不知道,我也是被大祭司抓来的!迫于他的实力,我不得已加入拜月教,跟自己的父母亲人忍痛分离,从此再无相守之日!我今天救出你来,便是要跟你开诚布公,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叶欣欣哑然失色,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拜月教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有跟自己相似的过往。
    “你要叛出拜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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