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被楚天耀准许在永宁宫当差的卫学海早早进宫,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入了永宁宫的前殿。
    凡在永宁宫当差的臣子,能够长伴君侧,是象征着天子近臣的一种殊荣。
    当卫学海怀揣着澎湃的心情走入永宁宫这座象征权力高峰的殿宇时,便瞧见永宁宫的前殿两排软座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每个人都是大宣权力中心的实权人物。
    坐在首位的是左相洛文槺,坐在他下首位置的是御史大夫宁中恒,其次他对面为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穆家兄弟。这四人,是目前整个大宣朝堂权柄最盛的重臣。
    除却这四人外,他还看到了户部侍郎齐休平,以及近半年被火速提拔起来的吏部侍郎徐世豪,刑部侍郎邱旭。
    这些人是朝堂皇党的中坚人物,他们圣眷正浓,手中权利之大,甚至已隐有超越慕党之势。
    满朝上下都明白这皇党是怎么来的,无非是为了对抗慕党运应而生的产物,因为他们这群人的存在,皇帝近半年的许多旨意都有意的绕开了中书省而直接向他们传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永宁宫当差的大臣们,就是翻版的内阁,而中书省,则被楚天耀这个皇帝有意无意的淡化了。
    “下官见过诸位大人。”
    卫学海作为新来永宁宫当差的人,自然是要给在场诸位前辈见礼,更何况整个殿内所有人官职都比他高。
    众人闻声望去,朝卫学海拱手一礼,“驸马爷言重了。”
    早在昨日他们便听说楚天耀准许卫学海来永宁宫当差,他们自然不会觉得奇怪,甚至其中不乏有心之人暗中了解了卫学海的为人秉性与做事风格。
    “驸马爷,坐我们兄弟二人这边吧。”穆忠君是直性子,见卫学海还站着没有入座,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
    穆忠武端起放在面前案台上的茶盏,喝了口茶,笑道:“当年咱哥俩第一次上战场,入的便是老靖泰侯管辖的军队。严格来说,老靖泰侯是咱哥俩的老师啊。”
    闻言,卫学海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坐在了穆忠君身旁。
    穆家哥俩说的老靖泰侯是卫学海已逝的爷爷卫忠宣,太宗朝时战功最为显赫的武臣,自个家这世袭的靖泰侯爵,也是卫忠宣这位铁血硬汉用军功攒出来的。
    穆家兄弟称卫忠宣老靖泰侯为他们的老师还真不一定说错,那时军中上下,武将也好兵卒也好,都是以他老人家为崇拜的对象,而穆家兄弟在初次从军征战时,加入的还真是卫忠宣的麾下。
    说老靖泰侯是他们的老师,还真不是没有来由的。
    穆家兄弟与卫学海是同出勋贵武将一脉的,这也是为什么穆家兄弟对卫学海这个新入永宁宫当差的驸马有好感的原因。
    “镇关侯与右都督看得起下官,是下官的福气。早些年爷爷还在世时,也总从他的口中听到过两位的大名。”卫学海说着,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哦?他老人家还提起过咱们兄弟俩?”穆忠君好似受电击般激动地坐直了身子,“当年我与兄长初入军中,性情颇为顽劣,没少受他老爷子的教导,只怕提起咱们兄弟二人也不是啥好话吧?”
    “哪里。”卫学海眼神真诚,语气恳切的说道:“爷爷提及二位时说过,你们二人性情跳脱活跃,行事却显豪迈气度,若再吃个几年苦熬一熬,往后也一定是一方名将之才。”
    卫老爷子在世时是提过穆家兄弟,但是如穆忠君所料,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卫学海这番话只有前半部分是真的,后面那些什么夸奖之类的,多是他自个的杜撰讨好。
    可穆家兄弟却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二人在听完卫学海的话后,无不面露怀念之情,“他老人家予我们哥俩有天大的恩惠呐......”
    “卫忠宣老爷子是真英雄矣,只是这子孙后代,多有逊色。”坐在徐世豪与齐休平中间的邱旭突然抬眼望向了与穆家兄弟二人交谈的卫学海,揶揄出声道:“英雄唯怕后世子孙出虎狼耶。”
    “老子他妈都没惹过你邱旭,你他妈阴阳我作甚?”卫学海心中大骂,抬起头望向邱旭,脸上露出尴尬与不解的神情。
    “邱旭,你不阴不阳的说谁呢?”相较于卫学海的敢怒不敢言,穆忠君则要显得直接的多,自古以来文武不和,更何况邱旭这家伙就任刑部侍郎之位以来,不时重查刑部过往的旧案,尤其是事关勋贵重臣的案子,这段时日以来,他邱旭借着重查旧案之名,没少折腾京中的达官显贵,这其中就有他穆家老管家好几年前伤人的案子,故穆忠君能对他有脸色才怪了。
    “怎么?在这永宁宫做议政之臣,说句话还不行了?”邱旭身侧的齐休平抬起头,正对着穆忠君那怒气冲冲的眼神,冷声讥讽道:“穆都督,这可不是五军都督府,收起你那股子莽气。”
    “你.......”穆忠君指着齐休平,怒气更盛。
    对邱旭,穆忠君最多是烦和厌,对齐休平,穆忠君那是真的恨和怨。他依稀记得当初穆尽孝杀妓案事发后,齐休平是第一个上奏参他的人。
    在那次大案后,自己不仅失去了一个疼爱的侄儿,还失去了五军都督府右都督的官职,若非皇上暗保,他自个说不定都要重回大狱。
    此仇此怨,让他如何不恨齐休平?
    邱旭没再理会穆忠君,如刀般的目光射向卫学海,“驸马爷可是与那赵嘉轩、闫瑞交好?”
    “此二人与下官一同长大,是臣为数不多的伴当。”这事京城勋贵圈内人尽皆知,卫学海没法隐瞒,自然是选择承认。
    “啧啧, 武曜一年,赵嘉轩携仆伤人,同年,闫瑞于戏楼对观戏百姓大打出手,此二人虽未犯下重错,但类似如此的小打小闹却接踵不断,皆在刑部之内有备案记录。”邱旭冷笑一声,又说道:“邱某调阅此类备案记录时,发现这二人这些年犯不法之事时,驸马都在其身边。”
    卫学海听到这话脸色一红,邱旭这是给他留面子了,赵嘉轩闫瑞二人在干这些蠢事的时候,他卫学海不仅在身边,而且大多是出谋划策的主谋。正如卫学海跟赵、闫二人所说一样,他们这三人这些年来没犯过什么大错,但其实行事也多有跋扈,类似邱旭所言的小打小闹那是从未间断过得。
    “怪不得见我一来就阴阳怪气的点我,原来症结是在这呢。”卫学海在心中叹了口气,同时也下定决心,往后这种缺德事不能再干了。
    齐休平哼哧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之所以能有此等纨绔恶少,多是父辈缺乏管教的原因。”
    “你他妈点谁呢?”穆忠君心头大怒,恶狠狠地瞪了齐休平一眼。
    见殿内有些诡异的氛围,卫学海对在场永宁宫当差大臣们的关系有了初步认知,因穆尽孝杀妓一案,穆家兄弟与齐休平关系不佳,甚至可以说是互为嫌恶。
    而邱旭与徐世豪二人与齐休平同出一门,三人的感情自不会差,且他们三人秉性都有相似之处,想来是较为亲近的关系。
    “休平,说话怎越发没有分寸?”坐至首位的洛文槺皱了皱眉,出声呵斥了齐休平后,又抬头朝穆家兄弟二人拱拱手,“劣徒出言不逊,两位莫要介意。”
    闻言,穆家兄弟二人朝洛文槺露出了友善的表情,穆忠武更是抱拳回应道:“洛相无需介怀,齐大人率性直言,乃难得的直臣诤臣。”
    卫学海脸皮一抖,瞄了眼气度不凡的洛文槺,心中骂道:“这他娘的才是正儿八经的老狐狸,刚才咋不说话阻止齐休平呢?这明显是等火候恰当时机再出来卖好,做老好人来了。啧啧啧,不愧是当今左相,这城府,只怕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多。”
    卫学海猛地抬头扫视殿内诸臣,“他奶奶的,这永宁宫当差的,一个是他老洛的好友,其他三个全是他的门生弟子,就连唯剩的穆家兄弟也对他尊敬有加,老洛这老家伙,是真厉害呀,想来这永宁宫当差的诸臣里,也是他一人独大了。”
    “诸位少些斗嘴闲话,好好商议正事要紧。”一直作壁上观闭口不言的宁中恒说话了,“自前次朝会群臣提议削藩之事后,闲散流言已在民间谣传,陛下对此事,很是不满。”
    宁中恒一说话,所有人都望了他一眼,虽无人回应,但每个人都面露沉思之状。
    卫学海见此心中猛然一惊,“宁中恒不是洛文槺的人,他......他是皇上的人!”
    “永宁宫议政大臣之中洛文槺师徒四人势大,而宁中恒是皇上的人,穆家兄弟贵为皇帝母族,自然也是皇帝的铁杆,现今在加上自己,与洛文槺为首的师徒四人正好形成了平衡之势。皇上才是那个最不简单的人,朝堂内,用以皇党制衡慕党,永宁宫议政大臣之中,用以以宁中恒,穆家兄弟和自己制衡他洛文槺。这制衡臣子的帝王心术,被皇上玩得极其熟练。”
    卫学海心中震惊之下,又发觉这永宁宫内的议政大臣彼此之间关系很是微妙,齐休平与穆家兄弟不对付,邱旭对自己这类的勋贵二代充满嫌恶,自己总归与他是尿不到一壶里去的。
    念及此,卫学海不由心中感叹,“皇上在这永宁宫议政大臣的任用人选上,处处透露着玄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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