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阳坐车到了皇城门,便下车开始步行。
    皇城内不准车马通行。
    虽然神武帝体恤他年老体衰,早就允许他在皇城内坐车。
    但徐东阳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用过这个特权。
    徐东阳背负着双手,缓缓迈着步子。
    从城门到金銮殿,这条路他已走了四十年。
    沿途每一栋建筑,每一颗树木,每一片砖瓦,他都熟悉到骨子里。
    殿前大大小小的官员,已经云集过来,三五成群。
    人都是有圈子的。
    司徒瑾作为炎龙国右相、当朝太傅,当然站在最前。
    身后跟着许多吴党官员。
    吴党极为强大,六部尚书就占了三个,可以说大半个朝廷都把持在吴党手中。
    徐东阳到了之后,只有零星几个熟识站到了他的身旁。
    他是孤臣,不愿结党。
    文人风骨,外圆内方,不怕人说。
    炎龙早朝不算频繁,一月顶天三五次。
    平常早朝,金銮殿前往往十分热闹。
    官员们交头接耳,讨论待会儿朝堂上可能会议论的政务。
    今日却格外安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太子监国之后第一次早朝。
    朝堂上会出现什么动荡,许多人都有了猜测。
    七点半,太华门打开,众人进入宫城。
    太华门后是承天门,承天门后是集英门、皇仪门、垂拱门、紫宸门……
    要足足过九道门才到金銮殿。
    这便是传说中的九龙门。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朝阳徐徐升起,天上白云如絮,青鸟欢快飞过。
    太子监国后的第一次早朝,缓缓拉开序幕。
    ……
    金銮殿恢弘宽敞,庄严大气,朝臣们分立左右。
    两位相爷为首,后面站着六部尚书,再后面是许多官员,肃穆列开。
    殿堂上方点着檀香,青烟袅袅。
    视线再往上,那张巨大、铺着明黄锦缎的椅子,空空如也。
    龙椅旁边摆着小椅。
    身着明黄蟒袍的宁轩辕,端坐上面,意气风发。
    神武帝患病不能理政。
    按照体制,由他监国、行使君权。
    此刻他便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真正站在炎龙国权利金字塔的最顶端。
    “诸位卿家——”
    “今儿是本宫监国之后,第一次早朝,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本宫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些话要跟大家伙儿说说……先说说我父皇的情况吧……”
    “我父皇自继位起,欲求炎龙国振兴,国家安泰,一路走来三十多年……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结果大家伙儿也看到了,父皇病倒了……到现在都还在昏迷中……”
    “本宫这几日,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伺候着……就盼着父皇能早点醒来,奈何……”
    说到这里,宁轩辕抹起眼泪。
    下面官员,尤其那些御使清流,哪里还敢端着,也跟着嗷嗷哭喊。
    哭将一阵,众人勉强止住泪水,宁轩辕接着开口:
    “父皇病了,本宫心很痛……然而还有一件事,让本宫心更痛!”
    “人病了尚有药可医,但若是这个国家病了呢?”
    “诸位爱卿且说说,若这个国家病了,咱又该怎么办?”
    一位御史台官员接过话茬儿:
    “殿下,臣不懂您的意思,还请明示。”
    宁轩辕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
    “父皇给你们这些臣子荣宠,给你们权利,是想你们为国家做事,但这一路走来,总有蠹虫巨害,损我根基!”
    “为官者,中饱私囊为贪,草菅人命为害,若是有人谋朝篡位,又是什么?”
    “本宫告诉你们吧,这是祸,滔天之祸!”
    他的声音逐渐加大,在金銮殿中轰响不绝。
    台下官员,几个元老低眉垂首,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样子。
    年轻官员们却全都脸色发白。
    谋朝篡位四个字从太子殿下口中说出来,事儿太大了。
    “殿下,还请明示,究竟谁是蠹虫巨害,又有谁想谋朝篡位?”
    “当今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谁敢谋朝篡位,便是倒行逆施,自绝天下!”
    官员们都义愤填膺模样。
    宁轩辕眯起了眼,冷声喝道:
    “谋朝篡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监察院左都御史、北境兵主,正是那个亿万生民誉为圣者的苏绝尘!!!”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都炸了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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