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是真的没想到甄坏会如此不禁气,但其实仔细想想,倒也正常,关于甄坏的怒火攻心,并非是突发性,他有个很漫长并且叠加的过程,在小商楼陈凡拒绝与之合作,是第一气,派来两名拉二胡的杀手反而被打的剩下个裤衩,是第二气,在太平初俢学院当着他的面拿下与杜院长的合作,此乃第三气,也是达到的一个小峰值。
    此后,便一直卧床不起。
    他如果永远的卧下去,未必会走到今天嗝屁的地步,偏偏黑三告诉他陈凡被抓进司平府,这让他瞬间觉得找到了报仇的机会,并在心里幻想出想要的结果,然而,现实与幻想偏差太大,极大的落差感,成为压死堂堂甄大老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但没有看到陈凡定罪遭处决,还落得个拆迁文书无效的下场。
    陈凡自认为心理素质强大,但这事搁他身上他也气啊!
    “你还我家老爷命来,陈凡,你陷害我们家老爷,我……我跟你拼了我。”
    “快快,把这疯婆子按住,正堂之上不得喧哗。”
    “是!”
    松然站立在正堂两边的卫士立即冲上来,把发疯的常静制住,正常情况下,对甄坏始终保持忠心耿耿的黑三,此刻没有上前去把气死的甄坏抚起,而是缓缓的退出堂门,然后掐念个金系御步的咒诀,朝着小商楼快速遁去,助理杜莎莎眼见此,同样抽身离开。
    只是她不晓修士神通,全然步行。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砰!”黄天进堂木重重拍砸桌面,常静方才冷静下来,愤愤的盯住坐于案前的这位府长大人,话语里夹杂着愤怒的颤抖声以及伤心绝望的哭泣声道“大人,大人,陈凡他害死我家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胡言乱语!”黄天进坚定的站在陈凡的立场,拥护他无罪,道“这甄老板如何死的,我亲眼所见,和陈凡有什么关系,你说他是被气死的,是不是说,他的死和我也有关系。”
    “不不不!”常静摇头道“我没有说和大人你有关,我只是……”
    “砰……”堂木又拍砸下去,黄进天不留余地的道“甄夫人,赶快带甄老板回去,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兴许还有救,至于他的死得谁来负责,只能说是自身原本就有病症。”
    “哎呀!”陈凡感动的稀里哗啦,没想到黄天进如此袒护作为救女恩人的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水准简直飞飙出新高度,反倒让陈凡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看着伏地哭泣的常静,不由得心生恻隐,他也没想到甄坏会如此的不禁气啊,早知道便安心待在屏木后面不冒头了。
    “甄老板暴毙于堂,我也很惋惜啊,你们两个将甄老板和甄夫人送回小商楼吧。”黄天进随手指了两名卫士。
    “是!”两人点头,用抬伤员的担架抬着已经死掉的甄坏往小商楼去,常静哭的撕心裂肺,想拦又拦不下,只得跟着回。
    强行退堂!
    “多谢黄大人!”陈凡抱拳道谢。
    黄天进回之一笑,而后使个眼色,叫陈凡离开审案的正堂,黄月悦然跟上,来到堂后通往府院的小道,黄天进热情道“陈公子,在府上多留几天吧,我得好好感谢你。”
    “嗯,是啊是啊!”黄月螓首大幅度点动着道“陈凡哥哥,多留几天嘛,我们一起玩玩!”
    “我……”陈凡对着黄天进挑挑眉毛,表示自己无奈,是真的有事不能逗留,接着转眼向黄月道“黄小姐,今天有事,以后有时间慢慢陪你玩哦,还有,你要是有空闲的话,可以来百家一条街找我。”
    说完陈凡拿好挂画和雕塑,腰间悬着黄天进所赠的宝剑,又把五十银锭装在包里挎上肩头,在黄月依依不舍的脉脉凝视下离开司平府,看出久在闺中的女儿春心萌动,黄天进自己对陈凡的印象又很是不错,他抬手摸着下颔,心中默想“让他作女婿,倒也还行,我应该再给他送份大礼过去,嗯,而且得现在就送。”
    ……
    离开的陈凡,哼唱歌谣,前所未有的痛快,昨天因为自己没有回去,要打通百家一条街街坊的事十有八九还托着,得赶快回去解决,当然,在这之前,先要把挂画和塑像交到老人手上,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老人此刻应该焦急的很,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副承载父子之情的挂画,同于命根。
    果然,陈凡到巷子里时,看到老人蹲在院门口抓狂,神情涣散垂头伤悲,陈凡收拾出最佳的语气道“叔,你好!”
    老人压根没听到!
    陈凡弯下腰,轻拍他肩膀,语气软弱几分道“叔,你好,我是来给你还东西的,你的画……”
    说前面的内容时,老人的头还低垂着,但画字出口,猛然抬起,他看到视为生命的画在陈凡手里,顺手拎起身边的铁锹苍面狰狞的冲陈凡奔过来,千钧一发,当老人砸过来的铁锹距离陈凡还有零点零三公分的时候,陈凡把雕刻好的塑像摆出在面前。
    老人挥动出的生猛的铁锹奇迹般停住,整个人也仿佛石化,动着的,只有被风吹动的斑白发丝以及两行从透着沧桑的老瞳里流出的浊泪,定格在他眼中的塑像,大到样貌体态,小到发丝衣褶,各方面栩栩如生,简直就像回到过去看着真实的画面一样,更何况,儿子的信里面曾有提到,要把挂画里的内容,雕刻成塑像。
    “当啷!”
    “磊儿,磊儿!”
    老人扔掉铁锹,回忆喜悦悲伤痛苦一齐涌上心头,从陈凡手里夺过塑像抱住,用布满皱纹的脸将塑像紧贴,原本是往地面掉落的眼泪,全都浸入塑像里。
    就这样抱着塑像埋头哭泣,不知多久,才渐渐从至悲至痛里脱离出来,可当他再抬起头,那位送挂画和塑像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挂画放在眼前,与之同留的,还有一个布包,老人好奇的打开布包,里面别无他物,只有白花花的银锭。
    老人眼神迷离,望着巷口,怔怔无语。
    做好事不留名的陈凡,从司平府出来的时候,左手把卷挂画,右手抱着塑像,肩头挎装银锭的布包,腰间悬宝剑,此刻,只腰间宝剑仍在,有种轻飘飘的浑身重担卸下,心情舒畅自由无羁的悠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腰上挂的,不仅是能够调动司平卫的权力,还有能白嫖春香楼的便利,至于自身白嫖的实力嘛,他腰上原本就有。
    走到主街道的分支路口,陈凡犹豫要不要转向去春香楼,最终还是忍住冲动,对,先回百家一条街搞事业,目前商途为重赚钱为先,至于那个嘛,总有不射不痛快的时候。
    来到百家一条街,陈凡看到街道披彩挂红极为热闹,将近九十多人聚集在街口接耳交头的激情议论着,卖瓜的王阿婆也在,而王七叔和老板扬成,则站在人流的中心。
    并且,鸿福酒馆的胡力,亦在人群之中,不过和周边的其他人相比,他显得有些失落和不情愿。
    反观百家一条街斜对面的小商楼,繁华不再,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死气,听闻父亲逝世的消息,原本在春香楼里安心喝花酒的甄是帅,嚎啕着跑进小商楼,泣声远远可闻。
    “唉!”陈凡叹气,走进百家一条街,聚集在街口的人流迅速朝他涌来,把他蜂簇牡丹般拥簇在中间。
    “陈凡啊,听说你能够让我们十天之内赚三百银币,是真的嘛,如果是,俺以后不卖什么黄瓜香蕉大白菜了,俺跟着你干。”
    “是啊小陈,咱们百家一条街现在经济真的特别萧条,我们家里都揭不开锅好几天了,你要真能带着我们赚钱,别说十天三百银币,就是一个月三百,甚至更少我们都愿意。”
    拥簇在人流里,陈凡呼吸困难,他发现街道两边的店坊门口丢着锄头刨子等物。
    “店坊打通了?”
    “我原本以为只能打通我这边的店坊,没想到那边也打通了,胡力在场,是不是说明他也愿意加入到灵石生产当中,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些不情愿,难不成是扬成逼迫的?”
    把这些问题暂时压在心底,陈凡应付着人流,艰难移动到扬成身边,五分疑惑五分喜悦道“老板,都打通了?他们都愿意加入?”
    扬成眸子里放射出发自内心的赞赏道“是的,我们的百家一条街已经改名石全石美街,以后你就是老板,不,不止如此,除去老板外,你还是会长。”
    “会……会长?怎么又冒出来个会长的头衔?”陈凡眉毛拧交起来,怎么感觉离开小会,变化的翻天覆地!
    ……
    斜对面,甄坏的尸体被运出小商楼,毕竟丧事嘛,得在家里办,一辆装送尸体的马车车轱辘拉扯出尘埃往甄家大院而去,车子里,传来常静和儿子甄是帅断断续续的哭泣,小商楼顶,背着大包的黑三目送马车消逝在视线可及范围之内,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漠然转身。
    然后,黑三看到,杜莎莎一袭红衣艳眼,站在正对面朝着他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杜莎莎声音媚而软腻。
    黑三放下刚转身时职业使然而树起的戒备,干硬道“我在自然是有我的事。”
    杜莎莎嘴角勾动出媚人的笑容,扭动大臀细腰走到黑三面前,美眸从黑三此刻所站的位置顺时针在整层楼扫视一圈,指头轻轻点出,落在他额头道“甄老板命归黄泉,小商楼该易主了,黑三,你有没有想过,成为小商楼新的主人呢,手握此等商业重地,总比你带着钱跑路的好吧!”
    “你……你说什么?”黑三不可思议的眼珠凸起,简直要将眼眶撑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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