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营胡同。
    豆汁摊前,杨登欢招了招手,杜建喜和周彦武凑了过来。
    “吃了吗?”杨登欢问道。
    “还没呢。”周彦武挺实在,开口说道,杜建喜倒是没有说话。
    “那就凑活着吃点,吃什么自己要,待会儿我一起结账。”杨登欢大方地说道。
    曹有光离开,让大家都稍微松散了一些,不似刚才那么拘束。
    杨登欢把脸转向王大嘴笑道:“大嘴,怎么样?吃饱了吗?”
    王大嘴咽下最后一口油条,点头说道:“吃饱了!您有什么事?”
    “吃饱了就遛遛,久坐伤胃。”杨登欢笑道。
    “可是多溜伤腿埃”王大嘴满脸苦色地说道。
    “同意啊!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现在正给咱们准备中午饭呢。”王大嘴连忙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1赵永江一愣,随即开起了玩笑。
    “都是份内差事,没什么辛苦。”赵永江笑道。
    “三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去?”苏大妈脸上有些惊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胡惠一边说话,一边把杨登欢等人往里面让,态度颇为客气。
    覃三虽然没有见过杨登欢,但是显然听到过杨登欢的名字,一本正经地报告。
    司火是号码帮中十二天王之一,也是号码帮龙头的嫡系人物,按道理说应该值得相信。
    中年人看到杨登欢几个人,又看到王大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先是和王大嘴打招呼,随后又转向杨登欢问道:“这就是警察局侦缉二处的杨警官吧。”
    “得嘞!滚蛋喽!咱们坐车去喽1王大嘴高兴地站了起来,转到胡同口,不一会儿就听见王大嘴兴奋地声音:“洋车!洋车1
    “这么好?”杨登欢笑道:“走,过去看看。”
    “杨警官啊,闻名已久,处长私下里没少夸你。”赵永江听周彦武这么说,也连忙笑道,神态亲密了不少。
    “出门见着侦缉队的了吗?”覃三笑问。
    覃三和苏大妈说着话,从外面又进来一位,一身长袍马褂,头上带着六合一统瓜皮帽子,手里拎着个鸟笼子,晃晃悠悠,十分自在。
    如此紧迫的局势,自己又该怎么办?如果其他几个方面万事俱备,最后因为自己这边的原因,使得起事失败,自己又怎该给“正义社”和日本人如何交待!
    蓝宝石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转着圈子,脑子里不时想着一个个的应对方案,又被自己一次次地推翻,尽管是在冬天,情急之下,蓝宝石也是满头大汗。
    杨登欢一一吩咐完毕,个人分头准备,各自出了粮行大门。
    “什么情况现在?”杨登欢给陈延生和覃三分别倒了一杯水问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能找到什么好地方?”杨登欢不高兴地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让您破费。要请也是我们稽查处来请。”赵永江十分客气,言下之意非常明白,杨登欢是借调过来帮忙,让他请客不合适。      “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曹处长报账。”杨登欢笑着说道。
    “他忙。”杨登欢笑道。
    赵永江只是歪头瞥了胡惠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冲着杨登欢问道:“处长呢?”
    几个人一起到了煤渣胡同,果然如王大嘴所言,有一家粮行,从门脸上看,还真是不校
    不一会儿,白纸坊警署的几个巡警在赵巡长的带领下,进了裕丰德粮行,径直走进后院上房。
    校尉营胡同大杂院东厢房。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小特务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低声说道:“陈延生来了。”
    “感情!我可以不遛弯,但是我这黄鸟可不行。”德爷晃了晃鸟笼子笑道。
    杨登欢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裕丰德粮行五个大字。
    杨登欢又转头看向覃三,覃三立正敬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卑职稽查处情报科三级情报员,上尉覃道通报到,请杨警官指示。”
    “少废话,让秦志超拉着你,在这一片儿好好转一转,看有什么地方能让弟兄们歇歇脚。这大冬天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再把人给冻坏喽1杨登欢瞪了一眼王大嘴说道。
    “杨警官太客气了,你们为老百姓除奸警恶,我们感激不尽,做一些份内之事也是应该的。”
    “滚蛋!少在我这儿犯贫!赶紧的1杨登欢笑骂了一句。
    杨登欢笑着起身,和赵永江几个人握手,胡惠连忙招呼伙计上水,笑着在旁边搭话:“我说这几位看着怎么这么面生?白纸坊的兄弟们和我熟着呢,里面没有我不认识的啊!原来是稽查处的长官装扮的!还别说真挺像那回事。”
    “那我也得上把式场瞧瞧去!再说了,有我什么事啊!居民证什么的我也有,也没有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啊1覃三仿佛自言自语,径直出了院门,院子里顿时一片清静。
    “八成保不齐又出了燕子李三了吧?要不然能这么大动静?”德爷神秘地说道。
    “今儿个早上,我们家虎丫头要吃炸酱面。您也知道我们家虎丫头嘴刁,就吃六必居的干黄酱,我这不是上大栅栏买酱了吗,整个大栅栏都是警察,说是抓什么要犯!我就寻思,要饭的着谁惹谁了,人家又不是抢饭,抓他们干什么……”
    覃三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道:“苏大妈,说什么呢!人家抓得是要犯,重要的犯人,不是叫花子1
    杨登欢回头冲着周彦武说道:“彦武,把弟兄们给分分,三四个人一组,轮流在街面上转转,想几套应急预案,如果蓝宝石真出来该怎么办。”
    陈延生和覃三一起进了堂屋,和杨登欢打招呼。
    曹有光曾经发过话,杨登欢是他从警察局侦缉二处借调来的侦破高手,所以处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杨登欢的真实身份,只是以为他真是侦缉二处的侦缉人员,曹有光之所以能看上他,全是因为杨登欢善于推理,精于断案。
    “里面什么情况?”杨登欢问道。
    “哥几个辛苦。”杨登欢冲着赵永江几个人客气了一句。
    一听说坐车,而且还是秦志超拉车,王大嘴顿时高兴,喜上眉梢,脸上眉飞色舞。
    “差不多控制住了局势。不过咱们还得防止蓝宝石孤注一掷1赵永江说道。
    “诶!管那么多干嘛,只要有咱们一口嚼谷,我才不管什么李三李四呢1苏大妈摇了摇头,拎着菜篮子朝着后院走去。
    但是现在离着起事的时间越来越近,严守正那边,全靠自己联系,自己被困在这里,严守正那边得不到自己的消息,事情会不会有变数,实在无法预料和掌控。
    从昨天下午自己和司火悄悄潜进这个房间,自己还没有出过门呢!
    “乱?为了什么?”覃三显然一愣问道。
    一个粗鲁汉子劲装板带,精神抖擞出门朝着院门走去,看样子准备出门。
    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旦失风,那就是滚滚人头落地!自己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不能随便相信任何人。
    胡惠客气地将杨登欢等人让进了上房,马上吩咐伙计沏茶倒水,十分殷勤。
    杜建喜见赵巡长进来,笑着给杨登欢介绍:“这是稽查处行动科二组的赵永江组长,这几位巡警也是他的手下,这几天白纸坊警署被他们化装接管。”
    蓝宝石见过这个人,正是早上和司火吵嘴的哪个天桥把式覃三。
    胡惠听了,神色更是恭谨,杨登欢这才又转头说道:“胡东主,这两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赵说得对!所以今天这中午饭,大家伙就在粮行多少垫垫就得了,下午我请大家吃好吃的1杨登欢笑着说道。
    “今天是第一天,尤为重要,咱们得把那些易于疏忽的重点时间段,比方说吃饭什么的,都给控制起来,不能出一点岔子1杨登欢笑道。
    “地方真不错,前面不远有一条煤渣胡同,胡同中间有一个粮行,地方太大了,甭说咱们这点人,就算是再多点人,也能放得下。”王大嘴笑道。
    “嗨!还去天桥呢!我刚从大栅栏回来,哪儿乱着呢1苏大妈好像心有余悸。
    杨登欢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快让他进来1
    “天桥!今儿我是中午场,这会儿去正好。”覃三笑道。
    没过二十分钟,王大嘴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高兴地说道:“老大,找到了!找到了1
    杨登欢笑着趴在陈延生耳语了几句,陈延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转身出门。
    “好!只要做到这一点我替你在曹处长那里请功1杨登欢用力拍了拍覃三肩膀说道。
    要不然,待会儿怎么制造混乱呢!
    “老覃,你的任务是故布疑阵,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传递给蓝宝石外面风声很紧,四处在抓他的信息,让他不能出门,不敢出门1杨登欢正色说道。
    “粮行掌柜的同意吗?”杨登欢又问道。
    “得嘞,三儿,你忙,我也得淘换中午的吃食儿喽,回见您呐1德爷甩着鸟笼子,大摇大摆在苏大妈身后,也进了后院。
    粮行门口,一个中年人身穿长袍马褂皮袍,头戴一顶看不清什么料子的皮毛帽子,眼睛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站在台阶下面,态度十分谦恭。
    杨登欢瞥了王大嘴一眼,王大嘴又大声说道:“老大,真的找到了1
    “蓝宝石已经快坐不住了,情绪很是焦虑。我跟他说自己出来探听一下情况。”陈延生喝了一口水笑道。
    “没问题!现在我就回去布置,保证让蓝宝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惊惶不安但是又毫无办法。”覃道通大声说道。
    “原来是坐车啊,这个可以,虽然也挺累,但是为了党国事业,为了老大面子,我王大嘴认了1王大嘴用力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周彦武答应了一声,出了堂屋,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在前面大声吩咐。
    蓝宝石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转眼间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外面什么情况,自己一无所知。
    “就得这样!让他风声鹤唳坐不住,随着时间越来越少,他就得必须依靠你往外面传递消息。”杨登欢笑着说道。
    “那是!我们都知道了,这件案子非同小可,破了案子大家回家过年,要是破不了,那就惨了!至少这个元旦甭想过好1赵永江口气中颇为理解。
    “还得再添一把火。”陈延生说道。
    覃三刚走到门口,迎面进门一个老太太,两个人走了一个对脸,覃三笑着打招呼:“苏大妈您这是买菜去了?”
    周彦武显然和赵永江很熟,笑着说道:“现场由杨警官统一指挥。”
    “不光大栅栏,刚才我听赵巡长说了,全北平城都在抓那个人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折腾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胡东主急公好义,实乃我辈楷模,我们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杨登欢也是加倍地客气,和胡惠一起进了院门,跨过院门,杨登欢好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过头吩咐道:“通知分局和白纸坊警署,待会儿有情况都上这儿汇报来1
    杨登欢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时间还早,让王大嘴这个泼皮好好整治整治秦志超,一定要把他的火给勾起来。
    屋门紧锁,蓝宝石在屋中坐立不安,不时站起轻轻地踱着步子,拉开窗帘扯出一条缝,望向院中。
    “怎么没见着,我在茶馆里面好好地喝着茶,也不知道哪来了一群三青子丘八,把我祖宗八代都给问遍了,还拿了一张破画儿让我认人。您说说,我除了这只黄鸟,我还认识谁1德爷用力提起鸟笼,说话之间摇头晃脑,十分滑稽。
    中年人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老远伸出手来,表情夸张地说道:“杨警官,早就听说你的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鄙人裕丰德粮行东主胡惠。”
    “嗨!我哪知道这个去!我还寻思着以后不让要饭了?那敢情好,不过谁管饭吃埃”苏大妈笑着说道。
    “德爷,又去伺候鸟了您?”覃三笑道。
    “杨登欢。”杨登欢笑着说道。
    哐当一声,院子里传出来一声门响。蓝宝石连忙拉开窗帘朝外观望。
    “你说说,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害得我六必居也没有买成,中午炸酱面怎么吃啊1苏大妈唉声叹气。
    蓝宝石脸色阴沉,红白不定,紧锁眉头,缓缓放下窗帘,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什么情况?看来自己这是被通缉了。但是理由呢?为什么通缉自己?难道就为了那些金条?按道理说不应该啊!现在北平市面上,倒腾金货的不在少数,干嘛盯着自己不放?
    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蓝宝石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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