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瑞霜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本姑娘差点忘了,他身边还有姜黎坐镇,我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姜黎的武功高强,也不知他还要护荣千富到几时。”苦无不甚甘心地说道。
    瑞霜长叹一口气,心如止水地说:“如果你是想等荣千富任用姜黎的时限到期,然后再对其下手,那我劝你,还是快点打消这个念头吧……荣千富的财力比王允川还强,像姜黎这样的贴身镖师要多少有多少,想用多久就用多久,根本不差这点钱。”
    “也罢。”苦无发出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进而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地说,“我们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当务之急,是先赶回荣府才是。”
    “若是很急,可用轻功。”瑞霜镇定自若地提醒道。
    “不急。”苦无轻声一笑,饶有兴致地打趣道,“要不要再给你买串糖人吃吃?”
    瑞霜先是怔了一下,匆匆反应过来后,用手掌气鼓鼓地拍了拍苦无的臂膀,哭笑不得地拆穿道:“你竟敢取笑本姑娘!”
    苦无稍稍耸肩蜷缩,不自觉地往左边靠了靠,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齿,面带微笑,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可没取笑你,我是认真的!小霜,我们好不容易冒着被抓去问话的风险出来一趟,现在早点回去和晚点回去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结果了。而且你这段时间尽心竭力,付出良多,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犒劳一下自己,不是吗?”
    面对苦无突如其来的关心,瑞霜倒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他口中说出的。有那么一瞬间,瑞霜都差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没过多久,瑞霜已然是面红耳赤,害羞到了极点,嘴角微微上扬,止不住地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纵使稍稍低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也忍不住手舞足蹈。表面上兴高采烈,心里更是暗自窃喜。
    大抵是因为小和尚的关切极其不稳定,故而每当他体恤问候瑞霜时,瑞霜都会觉得如同微风拂面,神清气爽;如沐甘霖,沁人心脾;亦如渴者之水,饥者之粮,心旷神怡,别有风味,倒是让心里充实了许多。
    她本身就是任性洒脱的妖族公主,放荡不羁,潇洒自如,活泼开朗,纯直可爱,一天到晚净想着到外面玩儿,若让她好生在家待着的话,她一定是待不住的。然而现如今却要为了顾全大局,在荣府为奴为仆,打探消息,实属不易,更有违她平日的生活习性和作风。
    这般委曲求全,叫人看得心酸。
    所以当苦无提到此处的时候,瑞霜无疑是心动的。但她深知大局为重,现在出去玩玩闹闹的话,或许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万一彭斯言本还没有回府,却因自己的一时贪玩叫他抢先一步,又或是耽搁了太长时间让其他家丁发现端倪,那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得不说,瑞霜为了苦无,的确是承受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就是不知,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一厢情愿,究竟能否换来苦无的一片真心相待……
    只见瑞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和颜悦色,进而抬起头,面带桃花,口是心非道:“用不着!还是正事要紧,等我们解决完荣千富和王允川之间的所有事情,有的是机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到时候我要你跟我穿行于大街小巷,赏遍繁华美景。”
    瑞霜说完,又冲着苦无憨憨一笑。
    苦无只觉得小霜这么一笑,自己的心都要被她暖化了。
    “好!”苦无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小霜,等我们办妥这些事,我一定抽出时间犒劳你。”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哟!”
    苦无微微一笑,坚定不移地说:“言出必行,绝不反悔。”
    ……
    随后,瑞霜和苦无有说有笑地回了荣府,两人怎么出来就怎么进去,故而他们再是纵身一跃,翻墙而入,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地上。
    这要是换作以往,两人铁定有极大的概率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在荣府做家丁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对府中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道何处有人把手,也知道他们何时换班,因此才得以幸免于难。
    紧接着,瑞霜正想往里走去,可就在这时,苦无突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并嘶哑着声线,惊呼一声道:“等一下!”
    瑞霜赫然止步,诧异万分地回过头,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了?”
    苦无面露难色,轻声细语地提醒道:“现在进去,我们无法得知彭斯言到底回来了没有,先让我去问问在门外驻守的家丁,然后再做打算。关于彭斯言究竟有没有回来这个问题,他们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瑞霜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转,这么仔细一想,竟还觉得他说的颇有一番道理。
    而后在苦无将要行动的时候,瑞霜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个箭步迎上前去,将他给拦了下来,并如履薄冰地轻声说道:“诶!等一下!你就别去了,还是让我去问吧。我是荣千富的贴身庖厨,他们应该认识我,我去问他们彭斯言回来了没有,相信他们也不敢多嘴。”
    犹豫不决的苦无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慎重地认同道:“也好,那小霜你千万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嗯,知道了,放心吧。”
    语毕,瑞霜便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双手背过身后,大摇大摆地向荣府南边的出口走去,高视阔步,昂首挺胸,倒真有一番架子。
    瑞霜走到两个家丁的身边,却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个家丁面朝门外,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全然不知瑞霜已经出现在身后。
    无奈之下,瑞霜只好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咳咳!”
    这时,门外的两名家丁才心中一震,身子一颤,猛地转身回头,齐刷刷地将目光聚集到了瑞霜的身上,并识趣地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喊道:“柳树大人。”
    “嗯。”瑞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彭管家回来了没有?”
    其中一个家丁抢先一步答道:“回大人,彭管家自不久前出去以后,时至现在,仍未回来。”
    瑞霜得知了自己所期望的答案后,闭上眼睛,默默颔首,以示答应,进而神色自若地说道:“好,没事了,继续忙你们的吧。”
    “是。”
    瑞霜不紧不慢地原路返回,走了一小段距离,消失在两名家丁的视线之后,才迈着急匆匆的小碎步奔向苦无。
    苦无在瑞霜跑到自己的面前之后,更是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瑞霜欣然自喜,稍稍睁大的眼睛当中闪过一丝兴奋和愉悦,心花怒放,喜上眉梢,进而无比激动地说道:“我已经问清楚了,彭斯言自离开荣府之后还没回来!”
    这本该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好消息,可苦无听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是神色愀然,愁眉不展,脸色愈发的难看,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瑞霜见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儿,不由得眉梢一紧,进而疑惑不解地问:“小和尚,你又怎么了?彭斯言还没回来,说明他并不知晓跟踪之人即是我们,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你怎么还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发出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有所顾虑地解释道:“彭斯言慢我们一步回来,的确是个好消息,但他出去这么长时间,迟迟不回荣府,到是让我更加好奇这背后藏着的秘密了。”
    瑞霜听到这里,瞬间瞪大了眼睛,茅塞顿开道:“你是担心……彭斯言是在外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极有可能。”苦无面色凝重,惴惴不安地答道,“彭斯言此行出去,连马车都没有坐,摆明了是为了低调行事,不想引人注意。而过了这么久,他还不回来,足以证明他在外面有利可图,别有用心。我们虽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起码可以确定,他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听这话,瑞霜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进而忧心惙惙地说:“我本来觉得还没什么,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竟开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也是想到此处,才开始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的。”苦无眉头紧锁,心急如焚地说道,“你说……万一彭斯言又在外面烧杀抢掠,仗势欺人该如何是好?”
    “烧杀抢掠,仗势欺人?”瑞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思索片刻后,慢慢地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却相当笃定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苦无皱了皱眉,当即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瑞霜的身上,愁眉莫展地问:“何以见得?”
    瑞霜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有条有理地说:“因为这根本不是荣千富的行事作风,而是王允川的。王允川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横行霸道,擢发可数,而荣千富却不会,我们虽不清楚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原因,但我却可以肯定,他乐善好施,善解民意,兼济天下,体恤百姓,彭斯言既身为他的手下,便不应当忤逆他的意思。”
    苦无不禁“啧”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道:“这就奇怪了。彭斯言如果是出去矜贫救厄的,又何必这么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呢?既然不是为了助人为乐,也不是为了欺压百姓,那他又出去干什么呢?这一切总得有个理由才行啊……他总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出去走走而已吧?”
    瑞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扼腕叹息道:“唉,小和尚,我们还是先不要深究这个了,尽管我们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也不过都是臆测而已,根本搬不上台面。唯有日后再找机会跟踪,才能让事情真相大白。”
    “嗯……”垂头丧气的苦无不情不愿地答应道,“现在看来,也只有找周大哥帮忙,请他留意彭斯言出入荣府的时间,才有机会找到突破口了。”
    “好。”瑞霜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行动。”
    苦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瑞霜,冲她丢去一个肯定的眼神,进而奋力点头,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道:“嗯。”
    ……
    接下来,两人朝着北边大院快步疾走而去。
    他们先是来到最近一次与周不通相见的地方,企图还在这里与之会合。
    但左右逢源的周不通不知是去哪儿了,苦无和瑞霜焦头烂额地环顾四周,左顾右盼,偏偏看不见他的踪影。
    “奇怪……”瑞霜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道,“周大哥这是哪去了?先前还在这儿来着的,怎么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了?”
    苦无皱着眉头,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大脑飞速运转,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正色庄容地猜测道:“周大哥会不会是因为闲着没事干,跑回西边大院去了?”
    “怎么可能?”瑞霜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说,“周大哥不是希望得到荣千富的赏识吗?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回去呢?再说了,他在北边大院闲着没事干,难道回西边大院就有事干了?西北两边的大院同样是没事干,在北边的话他尚且还有一丝被荣千富发掘的机会。综上所述,距离我们出门才没多久,周大哥有什么理由回到西边大院去呢?既然来都来了,还不如就在这儿守着,碰碰运气。”
    “哦――”苦无拉长了声线,深表赞同地说,“有点道理啊……”
    瑞霜心平气和地推测道:“要我说,周大哥应该是在北边大院的其它地方游荡,所以我们才没有找到他,说不定我们四处逛逛,就能发现他的行踪了。”
    苦无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表情拧成一团,进而顾虑重重地开口道:“可这里距离荣千富的卧房仅仅隔了一堵围墙,周大哥若是想求得一个见荣千富的机会,守在这里便是最佳选择。且北边大院宽敞辽阔,周大哥若是漫无目的地信马由缰,那见到荣千富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
    瑞霜眯了眯眼,迷离的眼神飘忽不定,进而心潮起伏地说:“倒是也有道理。不过周大哥也有可能是累了,所以就在北边大院走马观花,看看风景,陶冶身心了?”
    苦无的喉结一阵蠕动,再三掂量过后,勉为其难地答应道:“不无可能。既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周大哥的踪影。如果北边大院没找到他,那我们再去西边大院一探究竟可好?”
    “嗯!甚好!”瑞霜毅然决然地说道。
    ……
    一会儿过后,两人于北边大院四处徘徊,寻寻觅觅,但依然没有找到彭斯言的身影。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来到鸟语花香的西边大院。
    彭斯言跟随荣千富多年,算得上是他的股肱之臣。虽没有亲口下令,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西边大院已然是彭斯言的领地。
    彭斯言如今外出不在,瑞霜和苦无也就用不着蹑手蹑脚,躲躲藏藏,就凭瑞霜贴身庖厨的这个职位,即使是在荣府中有资历的家丁也不敢对其寻衅滋事。
    就比方说刚才有个颇具资历的家丁见苦无和瑞霜在这里趾高气扬,理直气壮地游走,于是乎不明情况的他上来就厉声质问两人,唯唯诺诺的苦无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本想字正腔圆地与之解释,谁知敢爱敢恨的瑞霜心直口快,当即就挺身而出,自报门户。
    那孤陋寡闻的家丁一听瑞霜的名号,直接就被吓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甚至是不敢动弹,匆匆反应过来后,也只能是连声致歉而已。随着瑞霜不计前嫌,一声令下,他才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由此可见,这贴身庖厨的职位可谓是非同小可,不容小觑。
    她这妖族公主过着的日子虽不如在礼望宫滋润,但随着她在荣府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她。久而久之,她在礼望宫可以随心所欲,在这里,亦是可以呼风唤雨了。
    西边大院被彭斯言打理得还算井井有条,这里绿草丛生,生机勃勃,下人们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纵使彭斯言不在,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想来定是因为彭斯言立的规矩较为严苛,故而大家都不敢犯事,生怕遭受棍棒的“洗礼”。
    西边大院虽不如荣千富的北边大院宽阔,但瑞霜和苦无找起人来,仍是相当费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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