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先皇放出了要为长乐公主择驸马的消息。
    舒霖的嫡妻王念茹就恰巧暴毙撒手人寰。
    的确是有些巧。
    但说到底只是内宅后院之事,民不举官不究。
    就连舒霖嫡妻的娘家人也没有站出来要求奉顺夫人府上给个说法。
    因此,沸沸扬扬的流言就逐渐平息。
    “哪里来的疯妇,胡乱咬人!”奉顺夫人目眦欲裂,猛的拔高声音,尖锐刺耳。
    跪在地上的妇人讥笑出声,不闪不避,伸手将披散凌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奉顺夫人当真不识得我是谁吗?”
    “看看我这张脸,好好看看我这张脸。”
    妇人猛的朝奉顺夫人扑过去,死死的箍着奉顺夫人的脸,声嘶力歇“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奉顺夫人脸憋的涨红,拼命挣扎。
    “不许伤我祖母。”舒霖救下奉顺夫人后,朝着顾笙和萧砚随拼命磕头。
    “陛下娘娘,这疯妇所言纯属无稽之谈。”
    “绝不能任由疯妇如此放肆。”
    “还请陛下娘娘明鉴。”
    顾笙轻笑出声,沾染着幽冷的笑意不达眼底,嗓音清冷宛如碎裂的玉石折着淡淡的锋芒。
    “疯妇?”
    顾笙声音玩味。
    她都把王念茹的娘找出来了,舒霖还能这般强词夺理。
    有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做什么勋贵人家的公子,去海边捞尸去吧。
    “舒霖,你确定不再看看?”
    既然她由着萧砚随撕破脸了,那她就绝对要一击即中。
    真是永宁侯还在府上养伤,要不然这场戏会唱的更流畅简单些。
    顾笙对着四季微微点头,四季掏出手帕浸湿,上前,一点一点将妇人脸上的污渍擦干抹净。
    虽说疤痕纵横交错,但眉眼依旧能隐隐约约寻到与王念茹的相似之处。
    “还是不识吗?”
    “在座的宾客中与舒王氏有来往的不再少数。”
    舒霖抿唇,眼底流转着浓浓的杀意。
    一个被捅了一刀毁去相貌推下山崖的普通妇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明明今日是他与静宜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
    他此后的人生,马上就可以阴霾尽扫,前路光明璀璨了。
    在他春风得意时,迎头痛击。
    “眉眼间与臣元妻略有相似,但也仅是如此。”
    “但这绝非臣的岳母。”
    “娘娘不防宣王家人前来辨认。”
    顾笙幽幽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无奈笑容“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祖孙是半点儿体面都不想留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
    “柳贺,当年被发卖出府的王家仆人可曾一并带来?”
    柳贺点头“回娘娘的话,就在府外候着。”
    “臣这就安排人带进来。”
    奉顺夫人心慌不已。
    发卖?
    她明明叮嘱王家尽数杖毙,不留活口,怎的兜兜转转就成了发卖。
    不行,不能慌。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小皇帝和顾皇后就不能奈她何。
    她是先皇的乳娘,这就是她的护身符。
    顾笙将奉顺夫人变换的神情收入眼底,只觉无趣。
    听宫里的老人说,奉顺夫人年轻时也是因性情柔顺恬静守礼在一众候选的乳娘里脱颖而出。
    可,渐渐得势后,丧了良心。
    仿佛越视人命为草芥,越玩弄权势,就越是能体现自己的高高在上,就能把为人奴为人仆的过往掩盖。
    可是,自古流传,英雄不问出处。
    何必呢。
    顾笙淡淡的扫了奉顺夫人一眼,拉着萧砚随径直朝主位走去。
    被王家发卖的仆人带了进来。
    你一言她一语,证实了妇人的身份。
    “柳少卿,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了。”
    “民告官举。”顾笙冷着声音道。
    她要让在上京城横行霸道了数十年多奉顺夫人高楼倒塌。
    奉顺夫人不死心“谁知道这些下人是不是被人收买受人指使给老身和霖儿泼脏水。”
    “正儿八经的王家人又不是死绝了,用的着这些被身份不清不楚的下人指任作证?”
    “老身什么身份,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来人,拿老身的拜帖去请王家的主母过府一叙。”
    当年舍弃王念茹,她只是稍稍许了王家好处,王家就允了。
    王家与她,是一跳绳上的蚂蚱。
    柳贺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错“不劳烦奉顺夫人了。”
    “下官已经派人请王家的主事人到大理寺了。”
    “请吧。”
    舒霖蓦地开口“舒霖眼拙,未能认出岳母,是舒霖的不是。”
    “岳母一片慈母心,既有怀疑,舒霖自当配合调查。”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只是,静宜无辜,切勿牵连静宜。”
    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笙缓缓抬眸微微挑眉,平静无波对上舒霖的视线。
    舒霖只觉得这一眼,像极了冬日冷白的日光,泛着寒意,让人心里发凉。
    顾皇后是今日这盘棋的执棋人吗?
    舒霖不敢深想。
    在他以为顾皇后要继续发难时,顾皇后百无聊赖的垂下眼睑,摩挲着袖口的金凤刺绣,不置一词。
    看来,顾皇后帮陛下撑腰后就不欲插手了。
    舒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事实证明,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没有顾皇后,还有大理寺少卿柳贺。
    柳贺声音掷地有声“舒王氏暴毙时,祝姑娘与舒公子尚不相识。”
    “本官查案讲证据,自不会随意抓人。”
    “不过,倒有另一桩命案与祝姑娘有牵连,也必须到大理寺走一趟。”
    紧紧攥着手帕的汝阳伯夫人尖厉出声“静宜刚至上京不久,怎会牵扯进命案。”
    “柳少卿,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大理寺狱是什么地方,静宜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进去,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柳贺不为所动“本官从不屑说谎。”
    “案件内情,不便在外披露。”
    “汝阳伯夫人这是打算阻挠大理寺办案吗?”
    汝阳伯夫人语塞,吱唔着“大理寺卿都不敢似你这般放肆。”
    柳贺掀掀眼皮“本官只是依大乾律法办事,汝阳伯夫人如有异议,大可让汝阳伯弹劾本官。”
    汝阳伯夫人气急。
    帝后都在这里坐着眼睁睁看着呢,弹劾能有什么用。
    萧砚随适时开口“柳少卿不合规之处,诸位大可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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