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贵妇人看在奉顺夫人的份儿上或许会给那贵妾些体面,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这次,奉顺夫人选的是扬州祝家小姐。”
    “好像,好像是叫什么祝静宜。”
    萧砚随声音徐徐,给顾笙分享着他所知晓的消息。
    “扬州祝家?”顾笙眉心一跳,只觉得怪异。
    “扬州世家、官员中有祝姓人家吗?”
    萧砚随伸出食指,在顾笙面前左右晃荡“非也,非也。”
    “我专门安排人去细细问了问,既非世家女,也非官家女。”
    “祝静宜出身扬州后起豪商之家,近几年发展势头迅猛,隐隐有与你外祖家成分庭抗礼之势,暂时不分伯仲。”
    “但……”
    萧砚随偷瞥了眼顾笙,及时将剩下的话音咽下。
    顾笙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语气平淡的接话“但一跃居陆家之上,只是时间问题。”
    “外祖家的情况,我心中明了。”
    “奉顺夫人不是放言,舒霖娶妻,非名门贵女不予考虑,怎么就突然自打嘴巴?”顾笙言归正传道。
    “奉顺夫人府上不缺银子吧?”
    萧砚随摇摇头“朕也不清楚,可能是生怕坐吃山空吧,毕竟朕不像父皇对她有求必应。”
    “这辞,非致不可吗?”
    “一想到谢逾曾说,舒霖明知奉顺夫人所为,却乐见其成,朕就觉得晦气。”
    “朕心地善良的大好青年,怎能近墨变黑呢。”
    顾笙蹙眉,垂下眼帘,遮住了幽暗的目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并不觉得奉顺夫人会突然改了性子。
    与祝家的结合,到底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一个求财,一个求庇护吗?
    “不就是致辞,去,当然得去。”
    “本宫相信陛下定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陛下强大的定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萧砚随眼睛亮了“笙笙,你夸朕,朕会当真的。”
    “不过,去的话是不是太给奉顺夫人脸了?”
    顾笙白了一眼笑的眼睛都成半月牙的萧砚随“婚期定在何时?”
    “下月初六,满打满算不足半月。”萧砚随咂咂嘴,继续道“那朕可得好好想想致辞了,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了朕是个草包美人的传言。”
    “笙笙,要不朕在吩咐绣娘们给你赶制些衣裳,朕的笙笙必须得是最光鲜亮丽的。”
    顾笙叹息“然后祸水东引坐实我骄奢淫逸胸无点墨草包美人的传言?”
    “萧砚随,何至于此。”
    萧砚随瞪大眼睛。
    诽谤!
    全都是诽谤。
    “你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的绝世美人。”萧砚随连连解释。
    顾笙失笑,也不打算再逗萧砚随,正色道“我打算安排拱卫司的人暗中去查查,扬州祝家与河间凌家,私下是否有牵扯。”
    “顺带了解下,祝静宜的行事为人以及婚事何人牵线搭桥。”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萧砚随先是一怔,神色旋即变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而后,才蓦地开口“凌家全然背叛了朕,对吗?”
    谢霜霜讲述凌家事时,他只是细听了下,并未来得及深想。
    笙笙方才的安排,让他瞬间意会。
    凌家煞费苦心造势抬高身价,若不是为了胁迫他应承婚约,那必然就其心可诛。
    这是打算另有他人,搏一份从龙之功的同时,还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国丈。
    他的母妃知晓凌家有这么大的野心吗?
    一直以来,他对凌家算不上热络亲近,但逢年过节该有的赏赐也从未缺席。
    如今看来,他给的,并不是凌家想要的。
    凌家唯一想要的就是滔天的富贵。
    “十之七八吧。”顾笙没把话说的太满。
    “你别着急。”
    “如今那些潜藏的危险已经陆陆续续的浮出水面,你我再也不是两眼一抹黑,这是好事。”
    “足以说明,既定的命运可改。”
    萧砚随沉默了许久,有些失神。
    在顾笙扯上他耳朵后,才大梦初醒般疼的嗷嗷直叫。
    “疼。”
    “疼死了,笙笙。”
    顾笙:有时候不是她非要动手,实在是动手才有用。
    “知道疼就别瞎想。”
    “凌家还不值得你忧心伤神,大不了,稍加运作,为你母妃换一个更显赫的出身。”
    “这样,你与凌家就再无干系。”
    “釜底抽薪,简单粗暴。”
    “洗洗手,换换心情,用晚膳。”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晚膳是春蕙一人掌勺,你小子,算是有口福了。”
    “要是还愁眉苦脸,你就利索回乾德宫凄凄惨惨戚戚,哪怕你独自垂泪到天明,我也眼不见为净。”
    顾笙顺势又扯了下萧砚随的耳垂。
    这耳垂,又厚又软,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当什么亡国之君!
    萧砚随只觉得心头一暖,边捂着耳朵,边叫嚣“朕就不回,朕就当着你的面凄凄惨惨戚戚。”
    “哼。”
    话很有骨气,但动作更真实。
    在顾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跳下软榻,把手伸到铜盆里。
    傍晚的风,拍打在窗棂上,不见痕迹,却缕缕有声。
    这样的日子,真好。
    萧砚随满足的想着。
    “梁安,你反思下你怎么就没有培养出一个似春蕙这样能独当一面,厨艺还堪称一绝的人。”
    “有事没事,多向四季请教请教。”
    萧砚随轻嗅一下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颇有些羡慕。
    梁安:大乾缺厨艺绝佳的人?
    春蕙厨艺是好,但也没到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地步。
    还不是因为春蕙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只要跟皇后娘娘沾上边,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陛下那是馋春蕙的手艺吗?
    他都懒得戳穿。
    信不信,就算把春蕙调到乾德宫,也是落灰的下场,还是会每天死乞白赖的在皇后娘娘宫里蹭吃蹭喝,然后心满意足的夸夸夸。
    他的命可真苦啊。
    “陛下教训的是。”
    梁安心中已经吐槽了万字。
    “要不把四季和春蕙借你几日?”顾笙擦拭着手,打趣道。
    萧砚随:……
    “还是算了。”
    “朕觉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懿安宫,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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