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村的事,终究是传到了金家,传到了六演宗耳朵里。
    这种大事根本无法隐瞒,哪怕刘子玉都做不到隐瞒。
    整个三河郡不知道多少人都和六演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别提侯飞元了。
    六演宗的位置,位于五华洲的核心,身处一方环形山脉之中。
    周遭是联绵起伏的山峦,宛如城墙一样拱卫着六演宗的根基。
    而六演宗通往山外,有六条路,六演宗的六脉各自把持一条道路,并在山外修筑的城池作为自家的根基之地。
    想要拜入六演宗,就必须经过这六座城池之一,就必须要拜入六脉其中一脉,这是六演宗的规矩。
    五华洲,是六演宗的天下,而六脉,就是代表着六演宗。
    执掌执法殿的金家所修筑的城池,名曰天金城。
    这座城池庞大无比,仅仅是城墙厚度就达到了数百丈,内外分数层,生活着数百万人。
    天金城的最内城,那连绵阡陌的殿宇楼阁,便是金家的祖宅。
    此时在金家的祖宅殿中,金家当代家主,六演宗执法殿的殿主,通脉抱丹境巅峰的大宗师金天阳正阴沉着脸,而他两侧,坐着金家的一位位家老。
    金家也是有内景神藏境的武圣的。
    只是武圣一般不会出手,只是作为定海神针,毕竟武圣一动太过惊天动地,而且此方天地对武圣的压制也大,每次武圣出手都会消耗大量气血本源。
    原本武圣能活千年,激战几番,可能就只有八九百年寿元了。
    因此武圣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作为家族的靠山即可。
    武圣不能动手,出手的自然就是通脉抱丹境的宗师们。
    而如今金家这些家老,每一位都是通脉抱丹境的宗师,更有几位还是大宗师。
    在三河郡,一郡之地才不过三位武道宗师,可在这五华洲的精华之地,在这天金城中,金家的宗师,外来的宗师,加起来足足数十位之多。
    金家是有资格傲视五华洲各郡的,金家有这个本钱,有这个底气。
    金焕阳那句“金家的一条狗在外面都贵比王侯”并不是大话,而是实话。
    只是这一次,金焕阳阴沟里翻船踢到了铁板,而金家也连带着丢人现眼。
    堂堂六演宗执法殿副殿主,金家的嫡系家老,金天阳最倚重的弟弟,在三河郡被人一巴掌给按在地上起不来,连那天赐宝珠都丢了。
    金家丢人还是其一,六演宗其他五家如何看待金家?
    “家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必须要以雷霆手段灭杀贼子,否则无法震慑天下人。”
    “是啊家主,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五华洲几乎人尽皆知,如果不尽快动手,金家颜面无存啊。”
    “眼下,其他几家必然等着看我们笑话,我们此事决不能乱,需冷静对待。焕阳可是抱丹境的大宗师,那个叫灵渊的能一巴掌制服焕阳,他又该是什么修为?”
    “是啊是啊,还是要小心为上,如今一旦出招失误,金家就更要丢人现眼了。”
    家老们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想法,金天阳只觉不胜其烦。
    这些话,心腹们私下就已经对他提过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的方法,幕僚们都给出了见解。
    而这些家老们私下也是接连来找他,纷纷献策,希望得到他的重视。
    这些情况金天阳知道很正常,都是下面人表忠心而已。
    他眼下需要的不是表忠心,是金家上下拧成一股绳,以强硬的姿态去应对六演宗那五家可能会有的动作。
    而不是这些人在这里叽叽歪歪,各怀鬼胎,事不关己就想着看他和金焕阳的笑话。
    就在众人纷吵不休时,就在金天阳眼皮子已经开始跳时,一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不顾一众正在争吵的家老,来到金天阳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下一息,一股炽热如烈阳的气息轰然炸开,让所有家老都不由得看向金天阳。
    只见金天阳缓缓起身,冷眼扫视在座的家老:“吵吵吵!”
    “那人都找上门来了,还吵!”
    听到这话,一众家老们俱是一惊:找上门来了?!
    这才多久功夫,那人已经杀上门来了?
    天金城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张小九望着眼前足足数百丈高,几乎如山脉一般横亘身前的天金城城墙,看着那高大幽深的城门,张小九不由得露出震撼的神情。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堪称壮观的城池。
    张小九虽然这些年跟着江生学了不少,但此时面对这座巨城,还是感觉自己的词汇无比贫瘠。
    “师傅,我们现在进去吗?”
    “进。”
    江生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一个字,就给了张小九无穷的信心。
    天金城的城卫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驾驶着一辆马车向着城门就冲了过来,这让城卫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敢在城门口这般肆无忌惮。而城卫队长却是看得分明,这马车一看就普普通通,绝对不是什么贵人的马车,指不定就是从哪来的乡下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因此这城卫队长直接上前一步,爆发自身气血:“来者.”
    话还没说完,马车已经从城卫队长身侧驶过,而城卫队长惊愕的怔在原地。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空间似乎破碎了一样,城卫队长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殒命。
    眼看队长殒命,余下的城卫军士不敢硬拼,只能鸣钟示警。
    一时间,天金城中属于金家的军士们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有的手持巨盾长戈,有的端着穿甲重弩,从各个方向开始拦截这一辆马车。
    “列阵!”
    “弩矢攒射!”
    “盾墙进攻!”
    一时间,盾甲如墙,长枪如林,伴随着弓弦震荡之声,铺天盖地的弩矢密集落下,宛如暴雨一般。
    这是标准的军队阵列,军阵出击,势若排山倒海,动则雷霆万钧,再厉害的武者,在军阵面前,除非你真的达到世间极限,否则都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无论是弩矢还是长枪,所有靠近马车的东西都好似被什么存在直接抹去一样,不曾伤到马车分毫,而马车一往无前,无视了金家的千军万马,直冲天金城的内城而去。
    一群校尉见状当即鼓动气血扑来,企图拦下这辆直冲金家大本营的马车,结果一群人依旧是刚要靠近马车,就随着空间的破碎而殒命。
    车厢之外,张小九只觉浑身热血沸腾,这样只身冲击千军万马的事情,他只在话本里看到过,从来没想到能亲身经历过。
    而车厢之内,金焕阳看着江生只是随意挥动他那骨扇,就视金家的千百武者如无物,此时他更加确认,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
    马车最终还是冲散了金家的万千甲士,径直冲到了天金城的内城。
    在一片人声鼎沸,战马嘶鸣之中,在一片金鼓急促,金铁交鸣之中,马车冲到了天金城的核心,冲到了金家的正门。
    宽阔平坦的广场之上,前方是金家如城楼一般高大威严的正门,可见门后那高楼绮户,香榭亭台,而左右则是一队队压上来的甲兵。
    明甲持杖的武者们身披坚甲,手持巨盾,组成盾墙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而后方的内城城楼之上,大批武者也已经端起重弩,拉开强弓,瞄准了那辆停在宽阔广场之上的马车。
    一时间,金家正门之前寂静无声,唯有呜咽的北风和那拉车马匹的嘶鸣。
    忽然,一股股灼热似火的滚滚气血波动腾空而起。
    “何方宵小,也敢来我金家放肆!”
    穿金裂石的鹰唳之声传来,几尊通脉境的宗师在一位抱丹境大宗师的带领下直扑过来,势要让将马车连带其中之人挫骨扬灰。
    “是金家的家老们!”
    “家老们出手了!”
    “武道宗师出手了,那贼子必然是死到临头了!”
    追过来的甲士们憧憬的,敬畏的看着那几尊凌虚踏空的身影。
    不愧是金家的家老,不愧是武道宗师。
    那几尊身影身穿锦袍头戴华冠,一身气血爆发开来,怒目长啸宛如神魔一般。
    此时气血如通天火柱直冲凌霄,气血异象显化空中,金雕腾空,捕食龙蛇。
    这般声势,当真是令人敬畏。
    “破!”
    几尊武道宗师齐齐出手,澎湃的气血凝成实质性的鹰爪直直向着马车抓来。
    而马车之中,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中抓着一柄骨扇,骨扇轻轻一挥,伴随着撕裂之声,几尊武道宗师瞬间被撕碎,陨落当场。
    这一幕,相比较刚才几尊宗师腾空而起,更为让人震撼。
    仅仅一击,就灭杀了武道宗师,那车厢内的到底是何等来头?
    大宗师?
    还是武圣?!
    下一息,车厢的门帘被掀开,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来人头上只带着一支木簪,如瀑黑发自然垂在身后,一身素白衣裳,一手拿着一柄骨扇,一手提着一个狼狈无比的人。
    那个狼狈无比的身影,正是金家的金焕阳!
    江生缓缓走下马车,没有看马车两侧栽落下去的那些武道宗师的尸体,也没在乎周遭那万千军士,只是瞥了眼那高大壮丽的门户,瞥了眼金家的牌匾。
    “不过如此。”
    说罢,江生提着金焕阳,在周遭无数武者那畏惧的眼神中,不疾不徐的走进了金家正门。
    而那句“不过如此”,也清晰无比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直至此时,那马车前方,刚才江生挥扇之处,才出现一道扭曲的痕迹。
    那道痕迹扭曲延伸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撕裂开来,露出其中幽深斑驳的景象。
    那是,世界之外的虚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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