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获得金手指,成为天选之人,这是卡尔还在那个名为地球的世界时,从在小说里看到的基本情节,而当自己真正穿越后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成为一个普通农奴,过着辛苦的生活。这看上去似乎不可思议,但却是最符合概率学的,毕竟比起稀少的贵族,普通农奴才是那绝大多数的。
    失去自由,终日劳作,却只能勉强不被饿死,每天都是累的大汗淋漓。比起其他农奴唯一不同的就是卡尔会坚持去河边洗个澡,这让他看上去似乎比周围的人白净了那么一点。
    然而这也只维持在夏秋两季,一旦到了冬天,那刺骨的寒冷只能让他望而却步。至于热水,那是贵族才能享受的东西,自己就不用想了。而即使身体能清洗的干净,可身上那唯一一套衣服,却因为没得换洗早已肮脏不堪,充满了异味。
    两年的生活最终也让他成了一个又臭又脏的中世纪老农,所以当艾丽娅用惊讶和鄙视的眼神注视自己时,他完全可以理解。
    而当那少女不断质疑乃至反驳宰相的决定时,他也觉得合情合理。然而这些并不能改变少女的命运,宰相心意已决,而他也急需援手。所以最终女剑士被留了下来,连同整个火玫瑰卫队。
    当国王以及各个贵族王宫的车队陆续离开城堡时,艾丽娅还恋恋不舍的望着,随后又回头盯着卡尔,眼中满是怨毒,让卡尔不寒而栗。
    但即使如此,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管对方是否不满,眼下有比两人关系更重要的大事,北方人的军队随时都会抵达,必须在此之前部署完城防,刻不容缓。
    而在这方面,艾丽娅也确实表现出了她作为队长的专业性。短短半天时间就熟悉了瑞克堡的基本军务情况。此时的卡尔正行走在瑞克堡的城墙上,而艾丽娅则在汇报着城堡的现状,吉姆一脸迷茫的跟在最后面。
    “军械库物资已清点完毕,有棉甲32套,锁子甲9套,短剑25柄,长剑15柄,长弓50柄,木盾12面,弓箭千支,军马10匹……”
    “嗯。”听见少女的汇报,卡尔有些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守军状况如何。”
    听到他的询问,艾丽娅微微叹了口气:
    “国王陛下临走时带走了自己的亲卫队,如今只剩下本地民团,一共10名剑士与30名弓箭手。再加上我的火玫瑰卫队13人,我们总共战力不过53人。”
    “53人?这么点?”听到这个数字,卡尔不经想吐血了,他知道瑞克堡人少,却没料到是这么少,而根据那些传言所称这次北方游牧族可是组建了一万人的铁骑南下,即便只是夸大其词,打个对折,五千人的骑兵,吐吐沫都能把他这点人给淹死。
    然而艾丽娅却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神色,平静的回答道:
    “从城墙长度来看,这倒也算是可接受范围,如果我们只守内城的话。”
    “你是说只守城堡,放弃城镇?”卡尔问道。
    少女回道:
    “正是如此,毕竟城镇城墙过长了,只靠这点人很难布防,而且比起内城在高度上也差了很多,太容易被突破……当然,我们也可以招募一些猎户和会使用弓的镇民过来,但我估计仍然不够。除此以外堡内留下的仆人大概有二十几位,不过我很怀疑他们是否有作战能力,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女性。”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需要考虑将镇上的居民转移至堡内。”卡尔回道。
    “或者我们可以把他们留在那里不管不顾。”艾丽娅说道。
    “你说什么?”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卡尔一时愣住了。
    “过多的人涌入只会制造不必要的混乱,也会加剧物资的消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艾丽娅的话不知为何让他生出了一丝怒意。
    而艾丽娅却对他情绪变化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平淡的说道:
    “当然,也可以挑一些强壮有用的入城,剩下的,可以让他们自己去守外城墙,即便用处不大,却也能拖延些时间。”
    “等等,你这不是等于让那些镇民去送死!”听见艾丽娅的话后,一旁的吉姆也嚷了起来。然而却遭到了艾丽娅的无视,后者只是注视着卡尔,等待着回复。
    “艾丽娅,我想你应该清楚,本地民团之所以叫民团,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本镇居民,你口中要抛弃的那些人中也有他们的家人。如果这就是你的专业建议的话,那恐怕我不能采纳。”
    “这点我已经想过了,我们可以适当的给民团成员一点特权,每人可以拥有两个入城名额,即便如此,这额外多出的80张嘴仍然是不小的负担。”艾丽娅回答道。
    “他们不会答应的。”卡尔说道。
    “他们别无选择。”艾丽娅说道。
    望着少女坚决的态度,卡尔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样做怕是会引起兵变啊~”
    当卡尔说完后,他却看见艾丽娅脸上再一次自信的神情:
    “不会,他们没这个胆,谁都知道北方人要南下,如今粮食又紧张。每人两个名额,虽然会放弃一些家人,但至少自己能活下去,而兵变只是自寻死路。”
    “这只是你自己主观推测而已,如此做必然会引起怨恨。”
    艾丽娅长吐一口气,又说道:
    “那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家中有人在民团服役的可入内城。’这样定如何?”
    “没这必要!仅仅是坚守一个半月而已,我们的粮食和物资足够维持所有人。”
    卡尔回答道,却换来了艾丽娅的讥笑:
    “大人,援军永远不可能按时到达,如果是说一个半月,那我们至少要做好坚守3~4个月的打算。”
    “即便如此,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没有理由抛弃镇民。”卡尔的回答坚决,“不要再说了,艾丽娅,立刻去准备,腾出足够空间,准备接纳镇民入城。这是领主的命令!”
    听到领主的命令后,艾丽娅只是冷漠的摇了摇头。
    “遵命~”她懒懒的回道,转身欲走,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讥笑,回头说道:
    “知道吗,即便你现在名义上是领主,骨子里也只是一个农奴而已~”
    “所以,作为一个贵族的素养就是为了自己可以不顾领民死活?还真是高尚啊~”卡尔反驳道。
    “要知道,人的命是有贵贱之分的,有些人的命就是一文不值。”
    卡尔突然也笑了起来,随后回道:
    “若真是这样的,那被留在此地的你我恐怕都属于一文不值的那一方。”
    这话一出口竟让先前还在讥笑的艾丽娅愣住了,少女收起了笑容,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她不再言语,而是默默地走下了城墙,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在确定对方远去后,一边的吉姆凑上来说道: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虽然……,嗯……确实很漂亮,但她看不起我们,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于吉姆的回答,卡尔笑了笑,随后说道:
    “她也不过是颗可以随时牺牲的弃子而已,和我们一样。”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该这么冷血,卡尔,你才是对的,不能对镇民见死不救,这女人根本没有良心!”吉姆继续说道。
    “确实,我们不能对镇民见死不救。”卡尔回道,但这并不是因为心善,事实上他清楚艾丽娅的考量,给予当下的危机,女孩作出了最佳的决策,但这只是针对当下最佳而已。而作为一地领主,没有什么比领民数量更重要的了,那些镇民就是他未来的资本,他的生产力,如果在这场战争中耗尽,那所谓的领主也不过是一个空头衔,毫无意义。
    “但不管怎样,卡尔,你现在是领主了,那我,算是领主身边的侍从?管家?不管怎么我们不再是农奴了!以后连村长看见我们都要行礼!哼,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说到这里吉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而卡尔只是回过头默默注视着他那一脸无忧无虑的表情,随后轻叹一口气说道:
    “吉姆,我这就给你开张通行证,你回村子吧。”
    “啊,为什么?”吉姆疑惑的问道。
    “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他回道。
    “啊,那你呢?你不一起走吗?”吉姆又问道。
    “外敌来犯,领主不能走~”他再次回道。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一种沉默,这沉默持续了有那么两三分钟,就听见吉姆再次开口问道:
    “卡尔,你觉得守不住是吗?”
    “倒也不全是,只是……”
    自己这里是53人,而对面可能是近5000的铁骑,这夸张的对比实在是让人汗流浃背。他倒不认为自己完全没机会,只是这一战必然凶险万分,九死一生。这样的凶险却是他翻身的机会,他得搏一搏。但吉姆,他却没必要来冒险。
    “所以,卡尔,我们也只是国王陛下的弃子而已?”吉姆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说呢?是弃子,但又不全是……”这个问题连卡尔都觉得拧巴,国王让他做领主确实存在让他替死的味道,可是考虑到瑞克堡的重要性,国王又绝不希望看到他死,如此矛盾的想法……
    而宰相亚伦也承诺了会带兵回来,一个半月,或者是三个月,只要自己能守住,就不是弃子。
    “卡尔,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逃离王国!”吉姆喊道。
    卡尔再次笑了笑:
    “你可以逃,但我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是男爵了,卡尔在内心吐槽着,随后拍了拍吉姆的肩膀:
    “你知道瑞克堡的建造花了多少钱吗?”
    “嗯?多少?”
    “枚金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同时动用100名工匠耗时四年才完成。拥有全王国最坚固的城墙。而现在,这座城是我的了。”
    是的,他非常清楚在冷兵器时代攻城有多难,在历史上仅靠几十人就守住一座城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我想,拼一把~或许真的能守住。”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我明白了,那我也不会走的,卡尔,我们生死与共。”
    说完这话,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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