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辞的京营勋贵还真不少,京营上下谁不知道,这编制庞大的大明中央军,其实就是一笔糊涂账。
    多少年了,从神宗万历皇帝三大征之后,京营就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里头塞。
    这里头不但有少爷兵,还有老爷兵,逗蛐蛐遛鸟的,吃空饷的太多了。
    这个盖子谁敢揭?
    可小周大人一来,勋贵们一个个是真的怕了,聪明人都知道小周大人的刀砍完了齐党,又落到京营头上了。
    小周大人好快的刀呀。
    这把刀连齐党,御史台都砍了,勋贵哪里顶得住,勋贵可比齐党懂事多了,老少爷们儿凑在一起一琢磨,咱还是……请辞吧。
    好歹小周大人是定南伯,咱勋贵自己人,也别找别扭了。
    经过了勋贵请辞大潮过后,周世显又叫人清理京营缺额,这一清理不要紧,气的他七窍生烟。
    京营缺额多达四成!
    “好嘛!”
    什么是缺额,就是挂个名,吃空饷的,二十万编制的京营扣掉四成缺额,满打满算还剩下十二万人。
    周世显气的眼冒金星,这些叔伯大爷可真不省心呐,和齐党那帮人是半斤八两,瘸子也别笑话瞎子了。
    “好,好。”
    周世显笑了笑,连说了几个好字,露出了一嘴的森森白牙,他要给京营这帮叔伯大爷,留下一个惨痛的回忆。
    这一天,大清早。
    “咚咚咚。”
    半年没有操练过的京营,擂鼓聚兵了。
    周世显和英国公并排站着,他是奉旨典检,地位尊崇,丰城侯站在左下首,再往下是十多个侯爷,伯爷,还有凤威军教导队。
    教导队今天没穿大礼服,都穿着制式的大红棉甲。
    多数人身上的棉甲洗到褪了色,上头有刀枪劈砍的痕迹,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瞧着不是那么光鲜,却透着淡淡杀意。
    当凤威军官洗尽了铅华,便露出了天下强兵的本色,就那么笔挺的站着,就能让人心里发慌!
    “哎。”
    一个个侯爷,伯爷轻轻叹气,反观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肥头大耳,歪瓜裂枣的,内心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呵呵呵。”
    周世显笑了笑,向着勋贵们做了个罗圈揖:“各位叔伯大爷都别急,今天先练五军营,轮着来,轮着来。”
    大明的勋贵们赶忙赔笑:“是,是。”
    这位小爷可是连齐党都敢杀,谁敢惹?
    瞧着周世显一嘴的白牙,勋贵们眼皮直跳,瞧着有点吓人呐。
    这时候能说上话的,也就是丰城侯了,李承祚犹豫道:“十里……是不是太严苛了,将士会不会有怨言?”
    周世显正色道:“侯爷怕是弄错了,是每天十里。”
    每天一个五公里,先来上一个月再说。
    “啥?”
    一班勋贵人都傻了,每天,每天跑十里?
    这是人干的事儿?
    每天早晨起来先跑上十里,这不是要了亲命,哪还有时间精力寻花问柳,逗弄家中娇妻美妾。
    一旁凤威军官的教导队,一个个军官眼中透着不屑,咱凤威军每天跑十里,可是家常便饭了。
    就连咱们大人在军中的时候,也从来没耽误过。
    “这……过了吧?”
    勋贵们一阵骚动,齐刷刷看向英国公。
    哗然中,周世显脸色不变。
    英国公脸色也变了,他也觉得有些为难,这样的训练方法未免太耸人听闻了,简直闻所未闻。
    京营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他再清楚不过了,就凭他手下这些勋贵,将领别说每天跑十里,就是准时爬起来出操都难。
    耳边又响起,周世显幽幽的声音:“莫非诸位还不如我爹?”
    他冷冷道:“我爹一个文官,五十多岁了,可也是起五更,爬半夜的上朝,内阁诸公,皇上也都是如此。”
    “莫非诸位比皇上还娇贵么!”
    一句话说完,众勋贵将领都安静下来,不敢吭声了。
    一时间除了隆隆的鼓声,大校场上鸦雀无声。
    死寂里,英国公,丰城侯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快又涨红了,这是事实,无法反驳的事实!
    这是大实话呀!
    在大明当文官,上朝会也是个辛苦活,起个大早赶个晚集的,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这话杀伤力太大了。
    就这一句话,诛心,诛心呐!
    大明京营已经沦落到连文弱书生都不如了,一干文臣还能顶风冒雨爬起来上朝,京营兵马却连操练都不成了。
    也难怪大明勋贵被文官打压,看不起,纯粹是自找的!
    好半天,才从英国公嘴里,憋出了一个字:“练!”
    众勋贵赶忙将脖子缩了缩,再也不敢吭声了。
    “那就……练呗。”
    “咚咚咚!”
    说话间,聚兵的战鼓越来越急,一个个将官,士卒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甲,带刀,苦着脸往大校场跑,死水中有了一丝微澜。
    三通鼓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
    眼看着都日上三竿了,五军营上下大约四万人马才聚了起来,分成了十二个团营大阵,这集结的速度简直让人发指!
    周世显看了看怀表,笑了笑:“好,整的挺好。”
    他不紧不慢的掏出短火铳,朝着天上就楼了火。
    “砰!”
    这一声火枪爆鸣,把勋贵们吓的一哆嗦。
    “干啥?”
    “这……”
    紧接着周世显翻脸了,走过去,朝着一个呆头呆脑的京营参将,抬起大脚丫子就踹了上去。
    “拉练呢,还愣着做什么,跑!”
    这下子京营上下想起来了,对呀,拉练呢,过午不至……大家伙官职可就没了呀!
    “哗!”
    一个个参将,游击,把总带着队伍,撒开脚丫子就往营门外跑,猛然间五军营上下如开了闸的洪水,乱套了。
    “跑,跑!”
    周世显在一旁冷着脸,时不时的踹上两脚:“这就对了。”
    不多时,大校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群侯爷,伯爷在风中凌乱,这,这能行么?
    周世显这时候已经翻身上马了,笑了笑:“各位……请吧,咱们也跟着瞧瞧?”
    “好,好。”
    大明的侯爷,伯爷们赔着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实际上,考虑到京营官兵长期营养不灵,周世显给这些京营老少爷们儿,定的标准已经够低了。
    一个五公里拉练从早晨出发跑到午时,这能还跑不下来么?
    就是一只王八羔子,爬也能爬到了吧!
    周世显冷冷一笑,他使了个狠招,不但让京营上下跑五公里,还叫锦衣卫到处张贴告示,把京营拉练的路线,日期都公布了。
    京营的拉练路线是从城外横穿京师,经外城走正阳门,至内城,他打算让京城百姓都开一开眼,欣赏一回大明京营的丑态,
    今天一大早,锦衣卫把告示贴的满城都是,这时候京城父老都知道……京营爷们儿要现眼了。
    于是乎,一大早京城父老早早爬了起来,挤在街道两旁准备着看戏。
    新鲜,太新鲜了,没见过呀。
    京营有没有血性,周世显不知道,可……但凡是人,总归有几分羞耻心吧,至于李自成打进来了,二十万大军一哄而散么?
    在他的眼中京营这帮人,不配被称作军人。
    这帮人就是欠收拾,往死里整!
    于是乎京营将领带着兵一进城,就觉得不对劲了,道路两旁全是人,人山人海呐,啥情况啊?
    京城百姓就是来看戏的,一个个眉开眼笑。
    “哈哈,来了!”
    大明人从不缺乏凑热闹,爱围观的基因,几千年了没变过,居民,店铺伙计,乞丐,良家女子……
    各位人等在锦衣卫维持下,将道路两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哈哈哈。”
    哄笑声四起,城门内外此刻是人山人海,京师百姓翘首以待,让负责维持秩序的锦衣卫都累的满头大汗。
    后来就连外地进京的商队,行人也被堵在外面,不许通行,再后来连商人,苦役们,行人们也凑起热闹来了。
    “嘈!”
    随着第一个团营进了城,京营将士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在心里头直骂娘,拉练就算了还叫全城围观。
    这是人干的事儿嘛?
    可……惹不起呀。
    “哈哈哈!”
    京城父老可开心了,一个个哄堂大笑,瞧瞧这一个个呆头鹅,老爷兵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些京营老爷兵,也有今天?
    这在党争时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御史台发难,妥妥的一个扰民滋事的大帽子扣过来。
    可偏偏就发生了。
    人要脸,树要皮,京营老爷儿也是要脸的,在全城百姓的哄笑声中,一个个低着头,卯足了劲头往前跑,可跑着跑着就不对劲了。
    前头是八大胡同柳条街,青楼妓馆林立。
    于是乎,街道两侧的青楼妓馆里头,一个个姑娘在楼上打开窗户,抛着媚眼挥舞着手绢。
    “哟,李大人!”
    “王公子,王公子……别走呀!”
    出大事了呀!
    显然这几位京营军官,平时窑子逛多了,路过柳条街的时候,一下子被青楼妓馆里的姑娘们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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