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伟满脸狐疑。
    骆秉承打开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递给了何志伟。
    视频不长,有三分钟,看了一会儿,何志伟一下子就笑了。
    骆秉承不解:
    “何探,你笑啥?”
    “骆队,你没看出来吗?你第一天和我出现场时,我就和你说了,观察问题一定要细,否则人很容易出盲点的。这段视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假吗?哪假了?”这回轮到骆秉承感到疑惑不解了。把头伸了过来,
    “首先,咱们设置警戒带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犯罪现场,啥时警戒带会只圈的一个人的身位了?这么大的地方根本就起不到保护现场的目的,不设警戒带的地方,犯罪痕迹都会被破坏掉的。
    第二,你看‘死者’这个手里攥的餐巾纸,卷成条状,一边还是沾着血迹的样子。一看就是用这个餐巾纸,沾上所谓的血迹涂在脸上。
    第三,她的警戒带外面立着一个瓶子,虽然灯光打的暗一点,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是番茄酱瓶,咱们出过现场都知道,时间久了,血迹都会干硬发黑,你看着血迹还如此的鲜艳亮丽,还涂了满脸。怎么都不像是血。
    第四点,你看这个女人身下铺的是啥,稍微仔细一点就可以看见铺了毛巾被之类的布。难道凶手在锤杀前,还会体贴铺好垫布吗?是怕死者的衣服脏了吗?
    伪造的就是伪造的,其实这里的漏洞百出,我出的现场,知道真实的现场是什么样的。
    真假死者用的围巾不一样,真死者的围巾是被从脖子里拽出来了,而冒死者的围巾根本就没看到。
    真死者手套是左手的是被摘掉的,手上中指的位置有划痕,手套就丢在手部的旁边,我推断是被凶嫌硬性摘掉戒指留下的痕迹。而冒死者,没戴手套,手里还掐着沾着番茄酱的纸巾呢,太多的漏洞和穿帮镜头,我猜是因为紧张造成的,慌里慌张就忘了隐藏。
    如此穿帮的镜头居然有那么多人信,这个骗子的粉丝居然会有二百五十万,奇葩。死者是钝器伤,在右侧太阳穴的位置,仔细看会有一个凹陷,头部有残,画面比这水水的造假的视频恐怖震撼多了。”
    听何志伟对视频画面的解读,骆秉承不住的点头称是。
    “哦,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现场穿帮的部分,我没去过现场,难以对比判断。
    不过她身下铺的毛巾被和脸上的番茄酱鲜艳成度还是常识性错误,我应该可以看的出来。
    还有现场遗留的番茄酱瓶简直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冒死者基于事实存在为前提,制造出来的骗局,确实欺骗性很强。姜还是老的辣,师傅就是师傅,你的眼光还是毒,看一眼就指出了那么多穿帮镜头,看来我还要踏下心来学习业务。”骆秉承态度十分诚恳。拿着手机边看视频边发表着感慨。
    “还有,这个视频是凌晨五点二十分拍的,肯定是你们收队以后拍的,我也是先入为主了,就忽略了这些细节,领导一骂,脑子里就空了。”
    “何探,你稍等一下,我给武局打电话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同时我建议先把这个造假的账号封了,以免混淆视听,干扰咱们查案办案。
    一旦网红们蜂拥而至纷纷打卡,就给当地的居民带来心里压力了,他们就又该投诉了。你看这么一会儿,这个’穆子旁的楠,不是男人的男’的粉丝量达到三百一十万了,太疯狂了,必须封了她。”
    “好好”何志伟感到解气,连说两个好。
    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一晚上给自己惹多少事啊,出一个现场,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回的贼一样,隐瞒事实,欺骗领导。
    不过,欺骗就欺骗吧,这个案子,水有点儿深,何志伟嗅出了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看着骆秉承要打电话,又在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志伟知道,自己在这就碍眼了,何志伟识趣的站起身,拿了一根烟点着。
    “骆队,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案件碰头会,还要介绍的案情呢,好多案情还要再梳理一下。”
    “好好,你赶紧去,一会儿案件碰头会,你先介绍昨夜的案情啊。”骆秉承迫不及待抬手告别,像是有很急的事。
    何志伟刚刚走出骆秉承的办公室,门就被轻轻的从他身后关上了。
    何志伟在刚才的案情简单汇报中,刻意跑冒滴漏。就是不想继续参与这个案件的侦破。所以:
    记者诈尸这段,不报!
    在死者的电脑里发现的**,更不能报。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破不了案子的警察,世界上离了谁都能转!何志伟没收一些细节,做了战术上的转移,希望串并案后,由四组接手,他们完全可以的。
    何志伟现在开始想脚底抹油,开溜。
    何志伟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内勤值班室,他要找那个逼着他“下俩蛋”的小白脸子。
    盘盘道行!
    踩着节拍骂人,太不厚道了,文艺青年咋都这么损,本大爷名头还不让他给玩坏了!
    闻忆正在电脑前排值班表,看见何志伟横着膀子进来了,立即一脸的笑容就码在了白皙的小胖脸上。
    “呦,何探,您到骆队那儿下完蛋了?您可别憋坏了啊。看您的这脸绿的,昨晚被丧女吓尿了吧!来来喝瓶水压压压压惊。”说着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何志伟。收起了嬉戏架势,转而严肃起来。
    “咿?你怎么知道有丧尸这么一出的?”何志伟摆摆手,没要。
    本来是找闻忆兴师问罪:凭什么是让老何下俩蛋啊!一听,闻忆这小子,话里带话,冒出了“丧尸”的问题,比让老何下蛋的问题更大。
    “呵呵,早上我接班的时候,交班的小刘说的,这故事都传遍全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您都吓的尿湿了裤子,来让我老闻瞧瞧。”说着就提了提何志伟的裤子,假意的瞧了瞧何志伟的裆部。。
    “一边去,这小刘的嘴,看我不撕烂他。净瞎编!”何志伟拨拉开闻忆肥肥的大白手。
    “老何,你撕我们小刘干嘛,还不是你们那个小精豆子周祥嘴快,清晨收队来值班绘声绘色的描述:您如何犯坏!憋着想吓唬派出所民警。结果被报社的美女给叼瞎了眼,她扮丧尸,您先被吓哭了!呵呵,周详当时说,都看见您尿湿了裤子,这小哥的嘴比崔鹏的还大,绘声绘色,说的我们小刘口水都流出来了,我接班的时候,哭着喊着要下探组,看大戏,不愿干内勤了,外勤出现场的戏份比值班室的戏份强多了。”闻忆真真假假的说着。
    “劳资以为周详说话办事老成稳当靠谱,没想到遇到事了,这小子比崔鹏还会添油加醋,编故事还一套套的,看他回来我不剥了他的皮。
    告诉你,老何我哪是那种轻易被吓到的人?‘吓’字怎么写,爷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个字!”练嘴把式出身,干啥吆喝啥。
    闻忆微微一笑,眯着小眼,撅起了嘴,冲着老何脸上就吹。
    “呜呜”的,模拟着风声。
    吓的何志伟一跳,直男癌患者,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慌忙的退了两步。男男授受不亲,再暧昧就说不清楚了。
    “你干嘛?!”
    “德性吧,爷也是纯爷们儿。你不用怕!我吹你一脸风,就是告诉你,风来了,闪了你的舌头。”闻忆笑呵呵的说。
    何志伟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这小崽子,还说什么了?”
    “其实他没有说你坏话啦,都是我故意逗你的,他说:记者像丧尸一样奔跑,吓的派出所的哥们扭头跑了,您就像一个高大威猛帅帅的逆行勇士,一个箭步冲上去,接着一个背摔把女鬼摔拍在了地上,腾出右腿,用膝盖压颈,压的她鬼哭狼嚎的叫,比鬼叫还瘆人呢。您动作干净利落脆!周详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你就给人家女鬼带上铐子了!”闻忆停顿片刻。
    “我说老何,你行啊。还有这身手啊,功力不减当年,虽然制服女人上不了台面,但是敢在午夜放倒一个‘女鬼丧尸’一样的脏东西,就让人刮目相看了。”
    何志伟也听不出来,闻忆是夸是贬,阴阳怪气的。据说队里还悄悄的查过他的性取向,纯爷们,就是文艺青年一枚,全宇宙最爱笑的男人。
    “何哥,有件事我要问你呢,”闻忆收起来了笑容,闻忆的严肃样子和老必的笑容一样少见。闻忆站起身,把值班室的门轻轻的关上了。
    “啥事?”何志伟有点感觉问题严肃。
    “你和那个女记者熟吗?”
    “不认识啊,第一次见面啊。”何志伟感到疑惑和吃惊,
    “大家都传你和她很熟。还到现场帮她找她丢失的手机。”闻忆显然不太相信何志伟的否认。
    手机是何志伟捡到的,是何志伟让发还的,那里居然录有当时受害者遇害的现场视频!
    “那视频是假的,躺着的根本不是受害者,而是那个记者本人。”何志伟必须要让谣言终止。再传下去,也许就成了自己带着女记者进入警戒的凶杀现场拍照了,流言蜚语害死人。
    “不会吧,这记者对自己也太狠了吧!在黑漆漆的夜晚,在死人蒙难冷却的地方,在灵魂出窍的地方,与死人同床,气息相闻,阴阳相侵。这胆量闻爷我都不敢,为了网红,这傻姐姐也太拼了!”闻忆抖搂一下身体,两臂下垂张开,夸张的打着冷颤,小肥脸上的肉坨,随着嘴颤动而抖动。
    “你看这个女尸躺在哪了?这世界,有谁见过,有凶手会在杀人前,仪式感这么夸张,摆上番茄酱供着,体贴的先把垫布铺好,再动手锤杀的?亏大家都是刑警出身呢,这点穿帮的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是吗,我再看看,”闻忆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打开了看。
    “真的耶,这记者就是个骗子啊。”闻忆惊呼,像哥伦布发现了美洲。
    “何探还是你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太牛了,你告诉骆队了吗?”闻忆看着何志伟,笑眯眯的小肥脸刷上了迷之崇拜。
    “刚才我告诉他了,这里面有七八处漏洞,我都告诉骆秉承了,建议通知网监封她的账户。”
    “这女的太坏了,你看,哎呦妈呀,她的粉丝已经到了380万了。缺德,骗子就该永久封号。”闻忆为自己被骗而愤愤不平。
    “大家都在传是你向女记者通风报信。要不然记者怎么会知道那里有凶案!局里正要查谁是深喉,你可要小心啊。”闻忆好心好意的提示着。
    何志伟像被下了咒符一样,担心什么来什么,哑口无言,魏民害我,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自己压根儿也不认识这个女记者,遗留在现场的手机发还,也是魏民的意思。当时给魏民看林亮和章一楠的聊天记录,就是想提供证据,根本没想到,魏民会扣下手机,这让何志伟感到鸠占鹊巢的感觉,魏民托大,自己又有求于他,根本就难以拒绝,而魏民当时就深知这点,利用这一点,生切下了章一楠的手机,这锅背的冤。
    此时,如果真的去找魏民,让林亮出来担当,魏民会干吗?
    不用想,大难临头各自飞!人性使然,他不软不硬的扣下章一楠的手机,就是要消除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他人就不能厚道一点吗!
    还好,刑警的自我防护意识救了自己。自己的手机里有章一楠和林亮的聊天记录截图,自证清白绰绰有余,幸亏呀幸亏,我滴个亲娘诶。
    一觉醒来,自己成了告密者了,事态一下子就向不受控的状态演变了,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了。细思恐极,如果自己没有翻拍截图,这一下是不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呢?!魏民如果一推六二五,就是扯皮的节奏啊,魏民这一下子够狠的。
    现场发现的物证,怎么敢如此托大,擅自作主就发还了呢,虽然自己和老必都鉴定了,也确认了是记者的了,但是这什么用都不顶,丝毫改变不了它是在现场发现的物证之一!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请示以后才能发还的啊,公事真要公办,开了口子就顶着雷!
    何志伟寻思着,刚才在骆秉承那儿,是不是隐瞒太多了?这家伙居然能沉得住气。小小的年纪,这城府。
    骆秉承没有捅破窗户纸,是矜持还是另有它图?显然他是知道女记者诈尸的故事的,却没点明,是给自己觉醒的机会?这城府,如老禅师入定,深不可测!
    自己根本没提女记者,确实是有点过份,编假话容易,让警察蜀黍相信难,质疑是警察必备的素质,如同谎言是骗子存在的唯一理由。
    说到这里不妨宽慰一下受过欺骗事主的心绪,被骗子骗了也是正常,处心积虑的设计的圈套,不是善良的人所能遇见的,总会有人被骗的,最怕的执迷不悟的受骗,像是被洗了脑一样。没有傻子,谁来养活骗子,饿死骗子少见,跳楼的傻子不少,知道被骗的都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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