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新娘的哀伤”这则新闻标题在短短数个小时里便占据了各大媒体报社的头条,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时路过案发现场的围观群众瞬间成了网红,不少查不到消息的媒体人都自发的采访起一知半解的群众。一张张高清□□的照片也通通流传到网上,被年轻人疯狂转载着,好像是不知道发生这事儿,谈不上几句心得的话,会显得很low。
    忧心忡忡的父母们,担心自家孩子也会遇到类似意外,当天接送孩子的车辆把原本就很拥堵的街道更是挤出了一个新的道路,与放长假时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风言风语流窜着城市里每个人的嘴里,市局的电话几乎被前来咨询了解的人打到爆线。
    人声鼎沸的警察局里,每个行走着的脚步都像带着风。平日里还会笑嘻嘻打招呼的警官们都阴着个脸,一副“我不爽别惹我”的样子。
    不过这也难怪,当市长秘书揣着文件包走进警局那刻开始,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低着头,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关注到,挨骂是小,丢了饭碗是大。
    总是耀武扬威的警长正偷偷擦着汗,跟在巡视中的秘书长屁股后面,牛眼瞪的老大,工作中的警员,头低得更低了。
    “市长对这件事很挂心,你应该明白的!”喝着被泡毁掉的龙井,秘书长警告着站在旁边胆战心惊的警长。
    摘下帽子,两鬓露出白发的警长大气也不敢喘,急急忙忙迎合着比自己小了不止一轮岁数的秘书长,“是是是,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彻查此案!”
    满意的点头,秘书长话锋嗖地一转,“那什么时候会出结果?”
    “这……”
    被烟草熏黄的手指露出三根,在警长面前晃了晃,秘书长冷漠的说着不可能的话,“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就得开新闻发布会说明案情始末。不然……”
    他话只说一半,而警长的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脸色非常难看。
    放下还很烫手的茶杯,秘书长大步走出办公室,见人出来了,警员纷纷缩回伸的多长的脖子,假意忙碌着。
    我们常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山海欲来风满楼,风平浪静的办公室突然传出各种砸碎的声响,警员们心里一咯噔。
    完了,要出大事了。
    “被害者闻……闻静……女性……二二十六岁……就就职于市中心一家精神科私人诊所。据诊所的同事介绍,闻静……平平平日里比较刻薄……但但但是并未见过任何来寻仇……只是……”站在会议室,对着警长、刑侦队长、支队长做着报告的小警员紧张的双腿打颤,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
    嘭——
    猛地站起身的警长实在是受不了他磕磕绊绊的报告,还不如他自己看结果的快。
    把烧到屁.股的烟头用力摁灭在烟灰缸,张队也烦躁的紧,“你只是个屁啊?知不知我们只有72个小时,你行不行?不行给我换人!”
    小警员脸色煞白的呆站着,手抖的连记事本都快抓不稳,他求救式的瞥了眼自己的上级领导,收到信号的猴子立马朝他摆手,“还是我来吧。”
    从容不迫的站到投影仪边上,给连接的电脑插上u盘,猴子打开了文件夹,开始报告他们调查到的资料。
    “温晓亮,男,28岁,被害人的未婚夫。”指着屏幕上的照片,“14日晚,他与被害人在兰桂坊2040包间组织了班聚,后送被害人上了的士,然后也驾车离开。”
    听着他的报告,张队打开自己的记录补充道:“我们抽取了监控录像,发现他行驶的车辆进行了车牌遮挡,嫌疑非常大。而且根据监控部的抽查,他的车辆是停在锦江路附近停下的,并且彻夜未归。”说完,他摆了个请的姿势,让猴子继续说下去。
    按动手里遥控器的按钮,屏幕闪到另一张照片,“冷秦,女,25岁,与被害人、温晓亮在大学期间是三角关系,当晚也参与了班聚,在兰桂坊关门的时候才走。我们了解到,当时有人说她与被害人有过口角上争执,具体情况得喊来问过话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查了监控,发现她在进入兰桂坊之前行为举动十分可疑。”张队冷静的分析着案情。
    猴子耸耸肩,“不排除。”见警长没有发话,他又翻到下一张照片,“这是当晚送被害人回公寓的司机,林大。我们查了行车记录仪,很正常,并且后续有乘客上车,基本没什么可疑。”
    再次翻动画面,“齐思凡,男,32岁,加拿大华裔,之前与被害人有情感纠葛,目前人在加拿大。这些是我们查到的相对比较有嫌疑的人员名单,其他的那些因为都没有明确的作案动机跟作案时间,稍后会以文字形式打印给各位。”
    报告完毕,猴子回到位置上坐下,靠墙站着的小警员崇拜的望着他,心里,不亏是老大,就是厉害!
    查看着标注重点的档案,警长阴着脸,“被害人是不是私生活比较混乱?”
    猴子点点头,“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的确是的。”
    “这就对了,可能就是因为她的私生活不检点,惹来的冲动杀人,这样就好办多了。”说着,警长抽出几张照片丢到桌面,“老张,喊你的狗仔去请他们喝茶,动作麻利点,我们的时间不多。”
    得到命令的警员们训练有素的换好便装,车辆在快要驶出大门时,他们就发现了人头涌动的大门外,围着一群站在太阳下暴晒,大汗淋漓的摄影师,他们跃跃欲试的按压着手里的相机。原本启动着的汽车直接熄了火,走下四五个捂着脸的青年,他们调转枪头,往大门另个方向跑去,嘴里还碎碎念着:“妈呀,吓死我了,哪儿来那么多人的,这怎么可能出的去?”
    站在后面的高高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含糊不清的说道:“别bb了,翻墙出去,然后打车走。小心点别给发现了,不然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那群不要命的媒体,只要能拿到一手消息,追车根本无所畏惧。
    坐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的两位领导对此全然不知,他们在等法医科给结果,一个可以准确无误抓捕犯人的结果。
    “什么?没有?”
    难以置信的怒吼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正在门外角落打水的小警员吓的手一抖,整个杯子掉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有人皱着眉头望着他,眼里都是嫌弃的意思,他快速的弯腰捡起,无意间瞥见房间地上有碎裂的玻璃杯。也顾不上没打到水,捡起空杯就跑回位置上坐好。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制镜架,身着白大褂的胡月无奈的耸肩,“疑犯很聪明,用酸碱试剂擦拭过尸体,所以没采集到有效指纹。而且被害者死亡的方式也很奇特,”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清晰的局部照,“她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创伤,只有手腕处有磨痕,死前明显受过囚禁,脚掌跟脚腕也是脱臼的,大概是为了防止被害人逃跑吧?”说着,又指了指图片中一个微小的红点,提醒道:“唯一能造成死亡的就是颈脖上的针眼,但被害者虽然看着像是失血过多而死,尸检结果却显示是死于心脏麻痹。”
    “死亡时间呢?”
    “应该是凌晨1点至4点,根据胃内容物抽取检测发现,被害人死前应该有大量饮酒。”
    办过不少儿无头悬案的张队反应倒是比警长平静许多,粗厚的手指没节奏的叩打桌面,他思考了片刻问出自己的疑问。“我们不是从德国引进了一部新的机器吗?那个也扫不出一点指纹?婚纱上也没有?”
    “婚纱上的指纹是被害者自己的。”
    “……”
    来回转悠几圈的警长不受控制的提高音量,“就没有一点点可疑的东西吗?”
    这次胡月给了他答案。
    “有,整件事都很可疑,他像是惯犯,形式手法都非常熟练,我们之前有没有发现类似的案件?”他回答着警长的问题,话却是对张队说的。
    停下叩击的动作,他摇摇头,“王八蛋总是千年难遇!”
    头都快炸掉的警长,抓耳挠腮,“难道就找不到一点证据?三天!市里就给了三天时间,给不了结果大家都得滚蛋!”
    不算完美的小型会议就在警长颓废无力的摆手中结束,张队率先推开房门,深深吸了几口气,靠在饮水机边上沉思。胡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往自己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长满纹的脸颊泛起油光,他没有太过在意,反复思考着嫌犯的杀人动机,试图在自身的经验里寻找突破口,裤兜里的频频震动拉回他的思绪。急忙掏出已经提示好几个未来接的手机,他夹在耳边,“喂?”
    “张队,温晓亮带回来了,是直接问话还是先关个几个小时?别动!给我老实点!”警局的信号不稳定,电话里杂音不断,说话的人也很急,“叫你别动听见没有?”
    “我要找律师!我要找我的律师……”怒火中烧的陌生声音也在电流里忽隐忽现。
    张队疲倦的捏捏自己的鼻梁,“河马,把人丢审讯室,我一会儿来问。要请律师的,让他请,让他特么别吵了!”愤恨的按下挂机键,他一口气喝完杯里的茶水,连带着几片涩嘴的茶叶。
    温晓亮在听说闻静出事儿之后就想到自己会被警察问话,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场景下盘问。只有几平方的小屋子里,放着两把椅子,方形桌上亮着一个台灯,他已经一个人在这儿坐了好几个小时了,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他提醒着浑身发抖的自己,又在下一秒蹭的站起身,对着关押自己的房门拳打脚踢,“放我出去!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这次,房门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恐惧,居然真的就被打开了。
    握着快变形的记录本,张队面无表情的推开诧异的呆站着的温晓亮,他还举着拳头,“坐下,还是你想袭警?”说完,用脚后跟带过门畔,再次关上。
    僵硬的收回自己悬空着的手臂,温晓亮听话的重新坐到都捂出汗液的椅子,直截了当的开口,“我没有杀人,我……”
    “抽烟吗?”没剩几根的烟盒被张队随手扔到了桌上,他打断了他准备许久的对白,他再一次呆愣住,还含着尾音的双唇都忘记闭上。
    见他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染上昏暗的灯光,柔化了他严肃的表情。温晓亮咽了几口口水,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磕磕绊绊的表达不清楚。“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死了……”
    “那你知道什么?”叼着烟,张队含糊不清的问着。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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