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周将军说得对啊,以他的战阵经验,是绝对不会对两军的态势看走眼的,而且他也是一番好意,您怎能如此.....如此,这般待他呢,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的.....”,碍于环境特殊、味道奇大,所以张承业一上来就单刀直入,一番话说得很是不给李存勖面子。
    不过小李子是谁,抛开他自带的前世阅历不谈,但凡是这种创业之主,都是很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再加上主角光环的闪烁,几重加持之下他当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咳咳.....”,结果一时疏忽氨气入肺,激得他顿时连咳不止。
    “七哥.....咱们还是出去说吧”,咳过一阵后,李存勖哑着嗓子冲张承业招招手,二人快步走出了李存勖的寝帐,身后的夏鲁奇见状急忙指挥着亲卫将帐帘完全挑开,以便尽快散味儿。
    “七哥,其实不用您急赤白脸的跑来劝谏,刚才孤已经完全想通了,周老将军说得对,是孤太急躁了,险些将大军断送在这里”,出得帐外李、张二人都赶紧做着深呼吸,然后不等张承业开口,李存勖便主动承认起错误来。
    这倒不是他在跟张承业穷对付,而是回到寝帐后在几碗凉水的刺激之下,冷静思考的结果。虽然李存勖开发出的火器天下无双犀利无比,但自己自作聪明将大营扎在了距离梁军不足五里的地方,这就有些在作死了。
    两军间隔五里正好是骑兵冲刺,将速度发挥至最佳的距离,以现在火枪、火炮的射速,不过三轮的射击敌人就能冲到面前。而火器,尤其是火炮一旦被敌军闯入射击死角,立时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火枪好歹还能拼刺刀呢,总不能抡起炮管子跟梁军玩命吧。
    张承业见王爷态度诚恳不似作伪,当即也很欣慰,连声不住的说道:“王爷能想通就好、想通就好,那个....我去跟周老将军去说,就说您思之再三,最终还是接纳了他的建议,你看如何?”。
    对于这种向属下低头认错的事,堂堂的晋王自然是不能做的,由张承业去说已经算是很给周德威面子了。哪知李存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很是大大咧咧的一挥手:“不用麻烦七哥,我亲自跟大家讲”。
    什么叫“礼贤下士”,这个就是了,不仅认错而且还是当众承认错误,往前翻翻史书,能这么干的也就汉高、魏武那么寥寥几人尔,往近了说除了太宗爷爷还有谁,张承业闻言顿时激动得双唇颤抖,险些对着苍天大呼:“河东有此明主,何愁大唐不兴!”。
    其实,他真的有点儿想多了,李存勖哪里是什么“礼贤下士”,纯粹就是前世被虐得太多,如今乍登高位一时间角色还没转换过来而已,毕竟“王霸之气”这种高级货,跟什么“九阳真气”啦、“先天无极罡气”啦,都差不多,那是需要时间修炼一点点累积的,跟小李子黄豆吃多了崩出来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好,老奴这就将大家召集起来,由您当场宣布”,张承业兴奋之余主动代李存勖自作起主张来,不过以他对少主的了解,他知道小李子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片刻之后众将齐聚帅帐,李存勖也不多废话,一上来就先承认自己犯了激进冒险主意错误,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太过于乐观,幸好有周德威这样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将领力劝,这才使得自己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李存勖话虽然说的言辞恳切,但等到真的下令时,王爷的范儿还是端得极正,只见他面容一正陡然拔高声调说道:“所以,孤命令!”,众将闻言都下意识的一挺腰杆,大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部明早依次渡河回防高邑,由李存孝部飞虎军断后”,这厮一副临机决断的样子,完全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不顾大家的反对,非要渡过野河,跑到梁军鼻子底下撩骚的。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晋军就开始乱哄哄的收拾东西,分批开始渡河了。由于距离梁营不过五里,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将仍在酣睡中的梁军士卒给吵醒过来,纷纷骂骂咧咧的出了军帐,还以为晋军准备开战了呢。这其中就有王景仁和杨师厚,只不过二人是得到斥候的消息,才披衣走出大帐准备亲自查看一番。
    登上敌楼却不见晋军大队人马来袭,相反却沿着已经搭好的浮桥,不断的撤回北岸。“师厚,晋军一直都是保持着进攻的态势,此番却又突然回撤,你怎么看?”,王景仁没有回头,只是拿眼睛盯着源源不断开拔的晋军,开口问道。
    主帅既然点了自己的名字,杨师厚自然不好不表态,尽管王景仁没有回头看他,但杨师厚仍摆出一副苦思良久的表情,过了半晌沉声说道:“回大帅,以职部看,这个......此中必有蹊跷......”。
    王景仁:“嗯?.......有道理!”。
    就在他被杨师厚的回答噎得无言以对之际,一旁的王彦章却开口道:“大帅,管他蹊跷不蹊跷呢,让标下带上一队人马现在就冲出营去,随后掩杀一番,至少也弄他个半渡而击,岂不爽利”。
    到底是后起之秀锐气不是盖的,但问题是敌楼之上一众将领谁也没有开口,就只有王彦章主动请战,瞬间就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了。
    “半渡而击?不要到时中了晋军的‘诱敌深入’哦,晋军举动如此怪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某家看还是必有蹊跷滴”,大家同是猛将,却让一个小年轻抢了先,杨师厚一个没忍住就开始冒起酸话来。
    “小王,还是先慎重些,你没见给晋军断后的是谁吗?那可是李存孝.....”,众将之中又有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关于王彦章与李存孝的那场比武,尽管没人亲眼看到,但传闻早就满天飞了,也正是因为无人亲眼所见,所以越传越邪乎,以至于传到最后,竟成了李存孝一个喷嚏将王彦章“喷”倒,他是喊了三声“爷爷”,才使得李存孝高抬贵手,饶了他一条性命。
    这就是典型的“木秀于林,‘孙’必摧之”,也怪王彦章锋芒太露,引得一众同僚只要有机会,就将这件事拿出来羞臊他一番,可这些人也不想想,换成他们与李存孝对阵的话,只怕还未动手自己就先拉稀了。
    就在众人纷纷上前想要对王彦章“补刀”之际,就听见王景仁冲着对面缓缓后撤的晋军,兀自喃喃道:“他到底在那里搞什么吗,如此这般来来回回的,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啊?”。
    杨师厚等人闻言一愣,暗道:“搞什么?人家当然是要撤回到对岸嘛。大帅这是怎么了,这仗还没开打呢,莫非就将他给吓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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