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真特么疼!薛景同感觉脑袋像炸开了一样,脖子只要稍微一动凝固的血痂,就会牵动后脑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可他又不得不到处四下地张望,想先看清周围的情况再做道理。
    没错,他被俘虏了,此刻手脚都被捆扎得严严实实,扔在一座帐篷里面。对于“俘虏”这个身份,薛景同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校长常跟他们讲,在战争中自己能够活下来才是第一位的,这并不是说鼓励怯战当逃兵,相反只要人活着才能更多的杀死敌人。
    至于被俘嘛,只要不出卖组织和战友、不变节投敌,那就依然是河东的好儿女,是武备学堂出去的好学员,必要的时候也可假意投降,先将自己保存下来,“‘白皮红心’,对!校长当时是这么说的”,薛景同在心里默默地回忆着校长的教导。
    其实他是不知道,就他家校长那个尿性,要是被抓住的话,对方一个美人计就什么都招了,而且可能还嫌“招”得不够过瘾,还想再“招”呢。
    “里面那个晋军是不是还活着?大帅想见他”,“不知道,反正抬回来的时候还在喘气呢”,帐外传来梁军的说话声,话音未落就见两名梁军走了进来。
    “醒醒、醒醒,喂!”,随着一声大喝,一只大脚就踢在了薛景同的肚子上,疼得他将身子缩成了一只虾米,口中不住的倒吸着凉气。
    “还能喘气那就别装死啦,起来”,另一名梁军一把扯下薛景同脚上的绳子,顺手将他拉了起来,随后二人一前一后押着他走出了营帐。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各处的梁军正在生火做饭,整个军营到处都是一片的忙乱。“牛二,吃了没有?”,大营内不时有人冲着其中一人问候着,很显然这人在军中很有些小权势。
    “吃个逑,一大早的大帅就要见这个贼鸟厮,害得爷爷连饭都没吃,就巴巴的跑过来,呸”,那名叫牛二的说完话啐了口痰,顺带着踹了薛景同一脚,让他走的快些。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薛景同被押到了一处大帐外面,到了这里牛二让薛景同站在一边,并示意另一名梁军看好人犯,他则先行入内禀报去了。
    不一会牛二就转了出来,伸手扯过捆绑薛景同的绳子,说了声“走”然后像牵驴一样,把他拽进了大帐。
    进到帐内只见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后面喝着小米粥,抬头见牛二“牵”着薛景同进来,便挥挥手示意牛二先行退下。
    待牛二退出后,那名中年男子又重新低下头自顾自的喝起粥来,别看这人面相斯文皮肤也没一般的武将那名粗糙,但食量却极大,半晌过后一锅小米粥就都被他造了下去,而且任何小菜都不吃光是喝粥,都把站在下面的薛景求给看饿了。
    吃罢早饭中年人扯过一条白巾擦了擦嘴巴,然后随手一扔,看也不看薛景同一眼,自顾自的说道:“你们河东产的这个毛巾确实不错,擦用起来比寻常的丝麻舒爽多了”。
    “多谢夸奖,方便的话还请多为我河东的产品做些宣传,效果好的话我们河东会支付推广费用的”,薛景同神态自若的说道。这个毛巾其实就是李存勖推广棉花(也就是白叠子)的副产品,他当时的本意,就是单纯的想改善晋军士卒的冬装,但随着棉花的大面积种植,渐渐的就有了剩余,这些东西也就自然而然的,在民间被开发了出来,如今已经行销到各镇,成为爆款的抢手货。
    那名中年人不过随口一句,但薛景同不卑不亢的反应,顿时就引起了他的好奇,下意识的正了正身子,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被俘的晋军来。
    薛景同尽管被俘时被打的狼狈不堪,但小伙本身长得就帅,再加上武备学堂多年的熏陶,以及军营里不断的打熬,使得他在剽悍的外表之下,竟然多了几分.....,总之,这个中年人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小火鸡”的气质,这一下就让他对薛景同产生了兴趣。
    “某家刘鄩,你叫什么名字?”,刘鄩将双臂架在帅案上,饶有兴趣的问道。
    “姓名薛景同,军衔陪戎校尉,编号九五二九”,薛景同很自豪的报出自己的编号。编号这种独特的东西,目前在河东只有新军才有,就连李存勖也是有编号的,不过他对编号不是第一号,而是为了致敬,特意将自己的编号定为“九五二七”。
    对外这厮的说法则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以免被敌人轻易看破身份。薛景同正是因为与敬爱的校长,在编号上如此的接近,所以他每次报编号时都十分的自豪。
    “编......啥?算了,这个不重要,你深夜闯营进城打算给城里送什么消息?”,刘鄩被薛景同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有些发懵,不过他也是个意志极为坚定的人,下意识的迅速抛开这些直奔主题,免得被对方带了节奏。
    “姓名薛景同,军衔陪戎校尉,编号九五二九”,哪知薛景同却不为所动,嘴里仍是老一套,转着圈的说着车轱辘话。
    “你!.....,年轻人,薛景同是吧,本帅看你不是个普通的晋军小卒,这才好言问你,你还是从实招来,不然本帅有很多办法能让你开口的”,刘鄩虽然感觉像是被调戏,但还是耐着性子劝导。
    “姓名薛景同,军衔......”。
    “闭嘴、闭嘴,信不信立即就打杀了你,你.....”,刘鄩简直快被薛景同的魔音灌脑折磨疯了,不过暴怒之下仍有着一丝清明,眼前的年轻人是他从军多年却前所未见的,就连他对抗自己审问都是那么的.....清新脱俗,不知怎地竟让他起了爱才之意。
    其实不要说刘鄩了,就连薛景同都不明白为何当初校长给他们上课时,告诉他们今后一旦被俘,只需反复说这几句话就好,总之校长讲的照做就是了。
    不过今天面对刘鄩的盘问,他按着校长的吩咐照做后,不觉间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荣誉感,虽然身份上是阶下囚,但在气势上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人。
    讲真,李存勖当初顺嘴胡扯时,只是觉得这样很酷而已,但他并不知道,当一个人被俘后,如果一直默不作声则很容易激怒审讯者,而这种通过不断重复介绍自己,以对抗审讯的方法,可以强化自我认知,从精神上更加有效地对抗审讯。
    刘鄩也不是傻子,尽管不懂什么心理学,但薛景同精神上的细微变化,一点都没逃过他锐利的眼睛,单看这种变化他就知道,短时间内通过酷刑很难撬开这个年轻人的嘴巴,而且他也打心眼里不愿这么做。
    略微沉吟了片刻,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和颜悦色的开口道:“小薛呀,本帅能看出来你绝非等闲之辈,不过如今在晋军中仍只是个小小的陪戎校尉,这是你的上司无能,没有发现你是块美玉。这样,你要是弃暗投明的话,本帅立即委你一个归德郎将如何。另外....本帅有一女年纪与你仿佛,容貌也是万中挑一,只要你答应加入我大梁军,本帅就招你为婿!”。
    这个价码开得就太厚了,由一名小小的校尉一步跃升成了将军,而且还能抱得美人归,简直就是当上ceo迎娶白富美的大唐翻版,按着校长的话就是“爽文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薛景同闻言顿时也是脸色一变。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刘鄩不愧是能征善战的帅才,当即抓住这个机会,轻声细语的说道:“只要你替本帅办一件事情,马上就能安排你与小女成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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