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刘守光自号‘燕国’,称帝的时间比伪梁还要早.....”,河东晋王府“大本营”中,会议仍在继续,李秘跳过了朱温后长杆北抬指向了幽州,这回轮到李存勖不愿意多听了,他站起身来上前接过李秘手中的长杆,在手里轻轻拍了两下,眼睛环视了一圈在座的诸人。
    “下面就不必多说了,再往北就是契丹的阿保机,想来各位对他也不陌生。从方才李秘书的介绍就能看出.....”,说到这里李存勖回身用长杆在河东的东面划了一个半圆,这才转身继续说到。
    “目前整个北方的形势,河东的西、南两面不是盟友,就是曾经的盟友,对咱们的威胁暂时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一旦祭出转折词这个大杀器,那就必须要有气势了,所以李存勖一下就将声音给拔高了几分,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的挺起了腰杆,齐刷刷的望向了王爷。
    “从图上就能看出我们在整个的东、北两个方向上,已经被包围得严严实实,而且燕、梁,还有契丹不仅已经结盟,而且三家的关系也已经彻底稳固了下来。最新消息,契丹已将我河东在草原上的互市、榷场全部关闭,河东的商贾也被赶了回来”,说到这里他眼睛望向了负责互市贸易的盖寓,后者也极配合的点了点头,表示消息绝对属实。
    “现在大家应该清楚孤王召开这次会议的用意了吧,我们此刻就是那只身处水温不断升高的青蛙,朱老三正在利用各种手段逐步挤压着河东的‘存在空间’,而我河东沙陀健儿天生恣意奔放无拘无束,就应该享有更大、更广阔的‘存在空间’,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也是我们应得的,所以我们必须向东,到东方去拿到属于沙陀人的.......”。
    李存勖越说越癫狂,将手中的长杆挥舞得上下翻飞,借助着光影张承业等人似乎看到了一撮小胡子,在他的嘴唇上若隐若现。至于这厮讲的什么“存在”啊、“空间”啊什么的,大家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其实李存勖更想讲另外一个词,但害怕过于犯忌从而没收了他穿越众的身份,那属于他的传奇也就到此为止了。
    幸好这次“神打上身”的时间并不长,李存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稍微冷静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一位伟人曾经讲过一句话,我看同样适用于现在,如今这个乱世呐,我们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那么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是我们的朋友呢,这是个问题”。
    该说不说,李存勖的这番话说的深入浅出切中要害,在座的众人特别是那些武将,全都听得十分的明白,大家都情不自禁的频频点头,无疑都相当赞同他的观点。
    “大家看,凤翔的李茂贞,还有蜀地的王建”,李存勖边说边将长杆自西向着西南划了一道弧形,接着说道:“原本就是我们的盟友,如今更是被朱老三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们不论愿不愿意,都必须站在我们这一边,可以看作是我们河东的基本盘了,而淮南的杨渥嘛.....”。
    李存勖长杆移动在扬州点了点,略微停顿了一下先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自从杨行密死后,淮南与河东的关系就没有那么紧密了,而且这个杨渥几乎就是翻版的刘守光,但有一点就是他的脑筋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家,也知道朱老三一直对淮南虎视眈眈,对他而言如果有朝一日投到开封,下场只会是从刘守光变成罗绍威。不过相对于外部的压力,我们判断他最大的危险,极可能来自其内部”。
    说到这里李存勖手中的长杆在地图上敲了敲,笑着道:“就杨渥那个尿性,他手下的马仔能忍到现在,真的算是脾气很好了”,他这句话让众人不由得联想起前一阵平息李克宁叛乱的事情,不禁也都会心的一笑。
    “不过还好,我们在更南边还有一个更为坚固的盟友,吴越的钱镠,正是靠着他的海上贸易,咱们河东的经济不仅没崩,而且如今还渐渐有了起色”,说完李存勖学着电影里的桥段,在地图之外的右下角,也就是东南的位置点了点,至于有没有人家点的那么精准,就只有天知道了。
    对于他说的这番话,别人没有什么感觉,但张承业却连连点头,如今钱镠的船队规模越来越大,几乎已将倭岛上的佐渡和石见两座金山挖了个半空,金银还有黄铜正通过周德威驻扎的沧州,源源不断的运到河东。
    “这些都是我们必须巩固,并且加以提高的盟友,这一点毋庸置疑”,李存勖一挥手就将今后河东的外交基调定了下来,随即又继续说道:“如今别看咱们张口‘伪梁’闭口‘朱逆’的,但朱老三如今已是树大根深,在诸藩中实力首推第一,大家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只有把大家联合起来才能形成合力,唯有如此不足以撼动他这棵已经成势的巨树!”。
    话到这里围绕着河东的基本态势,李存勖算是介绍完了,接下来就是他早就预备好的煽情模式了,只见这厮轻轻抽了两下鼻子,然后抬起头饱含深情的说道:“先王弃河东而去,临终前留下三支箭,孤自那日起无一日敢忘,每每于梦中惊坐起,深感责任与压力之重.....”。
    他说这话时,坐在椅子里面的李秘一个劲儿地在心里鄙视着,据妹妹李宛儿说,这家伙每晚睡的都跟死猪一样,呼噜打得震天响。
    “三支箭就是三个目标,一个比一个艰难,件件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不可能完成也要完成,孤向先王的英灵保证,也向在座的诸公保证,这就是孤今天的誓言,如果孤不努力奋斗,做不出成绩,孤就不配是父王母妃的好儿女,就不配是大唐的好女婿......”,好好的煽情戏码说着说着,就让这厮弄成了碎嘴子。
    “咳咳!”张承业一见情况不对急忙干咳了两声,这才打断了李存勖的单口相声,将会议重新带回了正题:“先王的遗愿必须要完成,朱温等三逆贼也必须要讨平,今天让诸位过来,就是要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开动脑筋,确定下先后的顺序,看看从哪里下手才最是妥当。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诸位,希望大家能有个思想准备,从现在开始河东就要过紧日子了,紧张的‘紧’,各位只怕又要重新跨上战马,四处征战了”。
    李存勖到底没有辜负自诩的“九流战略家”,他今天将河东最核心的将领召集到一起,就是要确定一个大的战略目标,简单地讲就是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的问题,只有在战略上明确下来,后面围绕着这个总目标,才能有的放矢地展开各阶段的规划和部署。
    否则如同一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嗯,确切来说就像“爆王”那样,东打一拳西踹一脚战术上节节胜利,战略上却步步后退,最后只能困守一隅眼睁睁的看着朱温做大,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将希望都希望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
    其实作为“战略家”,对于这三个“小目标”的先后次序,李存勖心中早有定论,此时将话题抛出,就是要通过这次扩大会议将大家的思想统一到一起来,如果不将这些核心将领的思想工作做深、做透,只怕命令一下大家就一窝蜂似的扎出去,到时想收都收不回来,这就是这个时代最无语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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