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徽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险些闪了李存勖的老腰,但他揣着小心思想要套话,自然也只能配合着微微尬笑了一下。“没想到这次来草原,能遇到韩兄这种。。。。。。清奇之人,实乃小弟三生之幸也,只是。。。。。今后怕再难与韩兄相见啦”。
    此话一出口李存勖自己都有些被恶心到了,明明是想套取契丹人的情报,可自己偏偏整的如同梁祝十八相送似的。幸好这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韩延徽倒没某人那般的龌龊心思。
    “哦,贤弟何处此言啊?”,韩延徽不仅没有多想,反倒很是关切地询问了起来。
    “是这样的,兄弟我一路前来。。。。。。”,李存勖当即便把河东众人一路上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自己杀了好几批的契丹骑兵之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只说是花了重金才能侥幸脱身。
    最后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韩兄,这草原上遇到的契丹人有的凶神恶煞,有的又只是简单的询问几句,这到底哪一批是好,哪一批又是坏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嘛,这比明火执仗的打劫还特么可怕,心里忽上忽下很容易精神分裂的,所以小弟决定这一趟回去,今后这草原还是不要再来了,否则真不知哪一天就成了这草甸之中的白骨了”。
    “这个啊,唉。。。。。”,韩延徽听他讲完也叹了口气,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接着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其实你遇到的骑兵分属不同的两派。。。。。。”。
    原来阿保机有一个叔父名叫耶律辖底,为人也是能文能武战阵军略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因此不仅在他的本部,乃至于在其余契丹七部中,声望值一直都很高,几与阿保机不相上下。
    前几年因为辖底因为族人作乱,只得暂时远走北海,幸好阿保机成功上位也让辖底有了翻身的机会,从北海回到了契丹,也算是来了出迷你版的“王者归来”。
    不过此人虽然历经坎坷辗转千里,但精神头不仅没有萎靡,相反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十分的亢奋,也许意识到自己事业上的第二春已经开启,耶律辖底便在部族间上蹿下跳的十分活跃。
    其中主张关闭与河东的互市,专心跟朱梁进行商贸就是他提出来的,用他的话就是“汉人兵法有云‘远交近攻’,河东近在咫尺所以必须要攻,而且还要狠狠的‘攻’!”。
    开始的时候阿保机还以为叔父大人吃了什么脏东西,窜两天自然就过去了,所以也没多加在意。哪曾想辖底的建议,竟然获得了很多中下层契丹人的强烈支持。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开设互市获得红利最多的,自然是契丹各部的上层,而普通的中下层百姓几乎连口汤都很难喝到,对于这些人而言最实惠、最快速获取好处的就是“打草谷”,尽管也不是次次都有收获,但也总比那些空画的大饼强上百倍。
    于是耶律辖底瞅准时机,振臂一呼“让契丹再次伟大!”,一下子就激发出了契丹人爱好抢劫的“天性”,甚至连阿保机的阻拦、警告都不顾,纷纷跨马扬刀在草原上四处劫掠遇到的商队。
    “你遇到的那些想要你货物的,应该就是辖底的人马了,而那些放行的骑兵则应该是大汗的嫡系,其实他们也很想抢上一番,只是碍于大汗的严令不敢动手罢了”。
    韩延徽说完夹起一片羊肉,可才送进嘴里就见酒楼外面一匹快马飞至,到了酒楼门口一条人影直接从马上越入到了酒楼的大堂,骑马之人气喘吁吁道:“有紧急要务,可汗急招您。。。。。。前去商议。。。。。?”。
    那名闯进来的骑士话还未说完,就只见韩延徽两眼暴突,一边张嘴一边用手指着嘴里,“呃呃”的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脸色就由白变红又由红转为了铁青,这分明是羊肉没咽下去给卡住了喉咙,原因自然是那名骑士,进来的太猛韩延徽一时不防给吓了一大跳。
    他这一阵的“呃呃”慌得跟班急忙赶过来,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忙活了半天依然全无效用,眼看着他的脸色慢慢转成铅灰色,喉咙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时,就见李存勖赶紧走到他身后双腿站成弓箭步,将韩延徽放坐在自己弓起的左腿上,并让他的身体略前倾。将双臂从腋下伸出环抱住他。然后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顶住他的胸部上腹中央,形成“合抱”之势,突然猛地用力收紧双臂,用左拳虎口顶住上腹部猛烈施压,反复三次,就见韩延徽一张嘴,从喉中激射出一块羊肉,大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
    也幸亏李存勖当年做志愿者时学了一些心肺复苏、海姆里克急救法,否则今天就会上演一出“一块羊肉引发的血案”了。
    既然人已经没了事,韩延徽稍稍缓了一下便辞别了李存勖,连声谢过了他的不杀。。。。。哦,是救命之恩,跟着来人匆匆上马向着阿保机的王帐奔去。
    没用多久韩延徽便赶到了王帐,一进去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了,大帐之内可汗的亲信萧敌鲁、耶律曷鲁,还有可汗的长子耶律倍等一干亲信,全部集中在王帐里,个个表情十分的怪异,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怒目横眉,还有几人一脸惶恐的看着阿保机。
    “韩先生来啦,敌鲁,你再把事情说一遍,也好让韩先生和后来的几位听个明白”,阿保机对着自己的大舅子,同样也是述律平姐妹的哥哥萧敌鲁说道,吩咐过后他便不再开口,只不过咬牙切齿之间,头上的青筋隐隐突突直跳。
    “今早收到的消息,是安瑞的婆娘粘睦姑亲自来报,说是。。。。。。”,萧敌鲁口中的这个“粘睦姑”,就是阿保机的弟媳妇,老五耶律安瑞的妻子,同时这个女子还是萧敌鲁的外甥女。阿保机虽然没有娶成述律平,但娶了她的妹妹,因此上粘睦姑也可算作他的外甥女了。
    起因是这几天粘睦姑总觉得自己老公有些不对劲,经常一个人神情恍惚的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他本来就有些耳背,自以为自己是小声低语,可声音之大隔着三五座帐篷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间稍长但凡是有心之人,只要稍加整理就能清楚安瑞和他几个哥哥,打算要做些什么了。更何况这厮到了晚间说起梦话来更加的肆无忌惮,而且思路、计划比白天更加清晰,把个粘睦姑听得直接在被窝里就给吓尿了。
    眼见的丈夫就要成了反骨仔,粘睦姑也急得跟什么似的。这倒不是她担心丈夫的安危,而是她实在太了解姨父阿保机的能量了,而自己老公和几个大伯子的计划怎么看,都像是在闹着玩,就这样的还想当大汗?粘睦姑想到这里就先“汗”了一个。
    为了自身的安全,粘睦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就跑到了舅舅萧敌鲁那里,将自家老公的作死行为跟他说了一遍,说完后就紧接着补了一句“我跟那个死鬼可不是一伙的,这事儿我可一点都没沾边”。
    毕竟谋反作乱搁在哪儿都是要抄家的,粘睦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先摘出来,夫妻本是同林鸟,这只不行咱再找嘛,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家世还有模样,再换一个那都不叫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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