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利安城陆军医院施特莱纳病房外阴暗的走廊里,霍夫曼恼怒的盯着弗莱舍尔斥道:“弗莱舍尔上尉,昨天将军决定让齐楚雄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这样做?”
    “总理阁下,”弗莱舍尔畏惧的看着他说:“将军的脾气您也知道,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不服从呢?”
    “你这个白痴!”霍夫曼怒骂道:“就算你不敢反驳将军的命令,那你至少也应该通知我一声才对!现在可好,这个中国人到处散播我们战败的消息,你知道吗!‘美丽如画’集中营里的囚犯们受到这个消息的刺激,今天一大早聚众暴乱,他们打死看守,夺走武器,还发誓要和我们战斗到底!要是你昨天肯动动脑子,这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总理阁下,我”弗莱舍尔缩着脖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此事。a
    “上帝啊,我天天在为雅利安城的未来辛勤工作,可你们不但不帮助我,反过来还要给我添乱!”霍夫曼怒冲冲的朝弗莱舍尔喊道。自从他被施特莱纳任命为新任政府总理后,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忙于组建新的政府机构,所以很少到医院里来,可谁知今天凌晨他却被负责管理集中营的“骷髅”部队指挥官的紧急来电从梦中吵醒,指挥官向他报告说有一所集中营的囚犯不知为何知道了德国战败的消息,他们不但拒绝服从看守们的指挥,还和看守们发生了冲突,到了后来,这种冲突愈演愈烈,竟然演化为大规模的暴乱,囚犯们打死看守,抢走武器,在集中营里垒砌防御工事,摆出一副要战斗到底的架势!
    霍夫曼接到报告后大吃一惊,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他先是下令出动军队进行镇压,接着他又亲自对几个从集中营里逃出来的看守进行询问,当他听到路德维希昨天上午带着齐楚雄以为病人复诊为名义进入集中营时,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他便急匆匆的赶往医院,这就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马克西米利安!”施特莱纳在病房里发出了大声的咆哮“到我的房间里来!”
    “是,将军!”霍夫曼丢下惊慌失措的弗莱舍尔,迅速转身来到施特莱纳的病房前,他推开门,匆忙走了进去。
    “这个该死的囚犯不想活了吗!”施特莱纳也接到了集中营暴乱的报告,他怒容满面,抓起放在床头的军装穿在身上,一边系着纽扣,一边怒吼道:“下流胚!不守信用的人!我好心好意让他回去和自己的朋友们相聚,可是他竟然根本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里,等着吧!我要把他撕成碎片!”
    “您别生气,将军,”霍夫曼细声安慰道:“您的身体刚刚康复不久,还需要进一步的休养,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理吧,我会给他点颜色看看的。”
    “不行!”施特莱纳疾言厉色道:“我要让他知道不服从我命令的人将会是什么下场!”
    “将军,”弗莱舍尔此时战战兢兢的走进病房“他们回来了。”
    “来得正好!这倒省去了我找他们的功夫!”施特莱纳大步向病房外冲去,但是刚走到门口,他就和同样急匆匆走来的齐楚雄撞了个满怀!
    “你还敢回来!”施特莱纳不由分说一把揪住齐楚雄的衣领“我好心好意的放你的假,可是你竟然无视我的命令,在雅利安城内肆意散播我们战败的消息!你这是在存心捣乱!你想干什么?上断头台吗!”
    面对施特莱纳的咆哮,齐楚雄毫无惧色:“将军,断头台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威胁,但是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我早就该去的地方。”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施特莱纳松开手,向一群守在门口的卫兵怒喝道:“卫兵!把他抓起来!”
    “是!”卫兵们开始向齐楚雄扑来,可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到齐楚雄身体的一刹那,路德维希却突然挡在他们面前“将军,请等一等!”
    施特莱纳眼中怒气渐盛:“路德维希中尉!你想做什么?”
    路德维希急促的说道:“将军,这件事情不能全怪齐,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昨天不把他带进集中营,那就不会有今天早上的事情,如果您要惩罚就连我一起惩罚吧!这样才算是公平!”
    “你当然跑不了!我让你带着他回专家营房,可没允许你们去集中营!可你倒好,居然帮着他一起捣乱,以致酿成今天的祸端!”施特莱纳随即冲那些卫兵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全抓起来!”
    “将军,您能听我说句话吗?”齐楚雄的大喊让卫兵们又停了下来。
    “去见上帝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我知道我这次的行为让您非常生气,但是我希望在临死前,告诉您一件事情。”
    “想说什么就赶快,我的时间很宝贵!”
    “很遗憾,恐怕我的这件事情要占用您一些时间,而且我只想和您一个人说。”
    “你又想干什么?还想和上次一样和我打赌吗?”
    “打赌?”施特莱纳话音刚落,霍夫曼眼中就闪过一丝狐疑,自从上次齐楚雄和施特莱纳单独谈话以来,他就不止一次试图打探他们两人谈话的内容,谁知施特莱纳对此居然守口如瓶,,什么也不告诉他,可是今天他却听到一个奇怪的词汇,这难免让他心生疑窦。
    齐楚雄此时依然是一副面无惧色的表情,他说:“既然您提起我们之间的赌注,那我倒可以很荣幸的告诉您,您赢不了我!”
    “胡说!”施特莱纳瞪大眼睛“你凭什么如此自信!”
    “就凭我口袋里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您自然会知道。”
    “看样子你很自信!”
    “没有自信,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根本不可能在枪口下挺直胸膛!”
    “你认为我会同意你的请求吗?”
    “当然会!”齐楚雄很干脆的说道:“因为我相信您和某些暴徒不是一类人!”
    霍夫曼的脸突然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接着就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而施特莱纳则愣在当场“你”“将军,”齐楚雄坦然一笑,问道:“听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处死的囚犯说上一句真心话,对您而言很困难吗?”
    “好吧,我倒要听听你这次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施特莱纳阴沉着脸冲手下一挥手“你们都先到外面等一会。”
    “是,将军。”霍夫曼带头走出了病房,半分钟后,当病房门被关上时,房间里只剩下了齐楚雄与施特莱纳。
    “说吧,你的遗言是什么?”施特莱纳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齐楚雄没有开口,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递到施特莱纳面前。
    “这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的都是些什么?”施特莱纳接过这张皱巴巴的白纸没看几眼,就皱起了眉头。
    “是一个孩子心中的世界!”齐楚雄眼中升起一层薄雾“他是一个出生在雅利安城里的犹太小男孩,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外面的世界,在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些带着尖刺的铁丝网和看守们挥舞的皮鞭,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忍受黑暗的生活,相反,他非常渴望见到父亲向他描述过的那美丽的世界,您瞧,将军,”他把手指向那副皱巴巴的画面:“这是他心中的太阳和白云,这是鲜花和青草,那只在天上飞翔的怪物其实是一只鸟,还有这里,这个看起来像肉团一样的东西是一条小鱼,多可怜的孩子呀,您难道不能对他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同情心吗?”
    施特莱纳的目光瞬间变得暗淡无神,可是他的口气却依旧充满固执“你以为靠这样的一幅画就可以赢得我们之间的赌注吗?不,虽然这幅画面的确让人伤感,但它还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将军,请您听我把话说完,”齐楚雄接着说:“您知道这个孩子在画这幅画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他说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但是他相信那里的天空一定是蓝色的,鲜花一定是美丽的,鸟儿会歌唱,鱼儿会游泳,他不用害怕那些看守们的皮鞭,也不用每天跟着父亲做苦工,他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还会有很多的玩具,想想看吧,将军,如果这幅画是出自您的孩子之手,那您还会摆出一副铁石心肠吗?”
    施特莱纳沉默了,愤怒的色彩从他脸上渐渐退去,转而升起一副凝重的神情,他似乎被齐楚雄的话所打动,或者说陷入到某种深不可测的挣扎中。
    “梆梆!”有人在此时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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