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幸存的樊家的家眷仆从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带走!”
    士卒头领大手一挥,顿时,两人就像是被抬猪一样抬了下去。
    “呜哇~呜哇~”
    樊老二被塞了嘴巴,想哭都哭不出来。
    很快,两人被丢到了村口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四面八方,皆是看热闹的百姓。
    “快看啊,那不是樊家老爷么?”
    “咦?还真是啊,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听说之前可威风的很吶。”
    “嘿嘿,现世报吧,谁让他做了坏事呢。”
    “嘘,小点声,别乱说话,若是让他重新抖起威风来,要倒霉的。”
    “怕什么?难道樊家还敢报复我们不成?”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些人,即便是眼看着樊家破家灭门,还是害怕地散开了。
    然而,更多的人却聚集在原地,等待着结果。
    有的人,等这个结果,已经等了很多年.
    很快,士卒们拥簇着一人骑马而至。
    只见这人四十来岁,身穿绯袍,胯下骑着一匹大白马,仪态不凡,颇具气势。
    非是旁人,正是凤雏.宋礼大人。
    宋礼走上台来,冲着四周说道。
    “诸位乡亲父老!今天请大伙儿出来,实乃赈灾的国师大人,知晓了你们的冤情,所以特地主持公道,绝不让樊家这种地方一霸鱼肉乡里!”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樊家老贼该死!国师大人为民除害!”
    “樊家老狗罪有应得!谢谢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千秋得道!”
    百姓们激动地高喊着。
    “好了!安静!”
    随后,宋礼转过身来,对着台阶下面跪着的二人冷哼道:“你们还不认罪?难不成,要本官将证据拿给你们瞧么?”
    樊老二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栗了,双腿都软了。
    樊文龙则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但兀自强撑着,冷笑道。
    “哈哈~好一个国师大人啊,竟敢颠倒黑白,强行栽赃于我们樊家。”
    “哦?”
    宋礼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随后对着台下的士卒们使了个眼色。
    “来呀,将樊家的种种罪行公之于众!”
    士卒们依言,立刻带着一些证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樊老二,你可认识我?”
    有一个老汉,激动地指着樊老二说道。
    樊老二双眼空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老汉。
    “你个畜生!畜生!你糟蹋了我孙女,她才几岁啊!你还是人吗!”
    老汉怒骂着。
    而在他身旁,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则哭诉道:“当初,是樊家强迫我爹娘把我卖给他的……”
    “没错,就是这样!”
    “我也记得,樊家老二曾经找过我们勒索财物!”
    “那时候,他还威胁过我们!”
    一个又一个证人站了出来,声泪俱下控诉着樊家的恶行。
    高台上的樊老二却像是傻掉了一般,目光空洞地站在原地,仿佛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哈哈哈,樊家死定啦。”
    “啧啧,这次,樊家是彻底栽了”
    人群中传出阵阵唏嘘感叹,各种声音交织着。
    “诸位安静,安静!”
    宋礼摆了摆手,示意百姓们不必喧哗,随后沉吟片刻,朗声说道:“今日,本官在这里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樊家罪恶滔天,丧尽天良,其所作恶事罄竹难书。”
    “今日,本官代表国师大人,公开审判樊文龙!”
    宋礼扬起马鞭狠狠抽向地面,霎时间,尘土飞扬。
    “啪嗒!”
    一记清脆的声音响起。
    “樊老二,本官问你,是谁指使你谋财害命,并且嫁祸于人的?”
    “呃”
    闻言,樊老二脸色一变,眼神闪烁。
    “嗯?”
    身边的士卒头领眉梢挑动,冷笑道:“看来你是想拖延时间了?来呀,先砍掉他一根手指!”
    “慢着!”
    见到这幕,樊老二终于急了,忙喊道:“我说,我说。”
    “是是我爹。”
    “你爹?”宋礼故作惊讶地问道。
    “你!逆子!”
    樊文龙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儿子,连番打击,彻底催垮了他的心智。
    此刻,看着台下往日里眼中不值一提的贱民们,竟然能公开审判自己,樊文龙竟是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来。
    宋礼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旋即,他抬起头,望着高台下面群情汹涌的百姓,举起手中姜星火授权给他的尚方宝刀,高声道:“现在,本官宣布,判处樊家恶首,斩立决!”
    樊文龙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王斌却干净利落的抽刀。
    “哗!”鲜血喷流。
    随着樊文龙人头落下,为祸当地多年的一害终于被绳之以法。
    全场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次,对“正义”这两个字总算有了个交代。
    而樊文龙临到死,都没想明白,国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开刀。
    国师啊,高高在上,坐而论道,乃是称量天下、谋划寰宇的存在,大动干戈地杀他这么一个小人物,对得起这么高的逼格吗?
    姜星火没有看到这个场景,他已经马不停蹄地踏上了新的征途,但无论如何,他始终坚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如果他知道樊文龙的疑惑,一定会肯定地回答他。
    ——对得起!
    在狱中讲课的逼格很高,可姜星火眼里,说过了万千道理,都不如给百姓做一件实事。
    来到乡村的意义不只是来到这里,而是实地调查,了解百姓的需求,解决百姓的困难。
    因为就是樊地主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才是在民间、乡里、基层,真正给百姓造成困难的人。
    而正是千千万万个“樊地主”,才造成了大明社会进程的停滞,造成了农人被以暴力、佃租关系等手段捆绑在了农田里,无法成为手工工场的一份子。
    这件事的意义就在于,有了这砍向“樊地主”的第一刀,才有接下来的无数刀,当用淋漓的鲜血铺洒出一条新路时,变法才是真正的落了地,争取到了民心,能让百姓相信你,跟着你的布局走。
    否则,高高在上,没有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则始终是无根飘萍!
    “各位乡亲父老,樊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咱们就来说救灾的事情。”
    “国师大人让我告诉大家,朝廷没有忘记你们,赈灾粮,马上就会拨付到位!”
    宋礼环视四周,大声宣布道。
    “好!”
    台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紧接着,宋礼开始讲述如何处理善后事宜。
    他讲的很认真,事无巨细,大多是百姓极为关心的,称得上鸡毛蒜皮的事情,随后又解答了百姓的疑问。
    百姓们未必有那么高的格局,也不懂太多大道理,甚至藏了不少一眼就能看穿的可笑心思,但宋礼却并未厌烦,而是耐心地回答着百姓们的问题。
    最后,宋礼总结性发言道:“国师大人主持的变法,是为了天下苍生黎庶,今日这些地方恶霸,打着朝廷的名义,做阻碍变法的事情,注定是不得民心。”
    “民心如水,没有人,能违逆民心做事。”
    宋礼指着身首异处的樊文龙,放声道。
    “正如杜子美所言,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看着台下的百姓,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宋礼知道,变法,已经在地方真正地开始了。
    欲变法度,先正人心。
    何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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