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三人的身法哪里有苏望亭快。
    身形还未掠起,苏望亭便已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如燕姑娘,勿须惊慌。在下只是一名江湖散人,并不是百余年前欲将幻烟阁赶尽杀绝的三大名门。请你放一百个心,即便你们和幻烟阁有关,那我也不会在江湖上吐露出一个字。”
    如燕将两名同伴护在身后,颤声道:“那你…你为何要打听幻烟阁?”
    苏望亭大手一挥,朗声道:“实不相瞒,是为了幻烟阁的那枚天机九章白玉片。”
    如燕惨笑一声,摇头道:“百余年前,那幻烟阁就是因为天机九章白玉片而遭了大难。想不到,到如今还有你这样锲而不舍的打探着这枚白玉片消息的人。”
    苏望亭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想取得白玉片,却并不是为了获得那太初混元真经。”
    “哦?”如燕满面疑惑。
    “姑娘请听在下解释。现如今已集齐三枚白玉片的聂云飞,其中一枚,便是在下随手送与他的。此前,在下实是对那天机九章不感兴趣,否则,如何会将白玉片随手送人?”
    此时如燕的一名同伴点头道:“师姐,他说的不假。玉面妖刀将自己家传白玉片送与惊风剑客一事,江湖上如今几乎人尽皆知。”
    如燕虽微微颔首,却仍是满面的疑惑:“这话好生奇怪。既是打听天机九章白玉片的事,却又不为得到奇经。”
    苏望亭苦笑了两声,道:“在下…单纯的只是为了集齐白玉片去验证某个事情。在下可以发誓,借用完便即刻归还,绝不会据为己有。”
    如燕见苏望亭客客气气的,心中渐渐放下了戒备,更何况,适才他还出手救了自己一命。思前想后了一番,轻叹道:“哎……我们如何做得了主,得是现任阁主点头才是。”
    “哦?这么说,你们的确与幻烟阁有关了?”
    如燕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不错!当年的幻烟阁远逃极北苦寒之地后并未死绝,我等霜月楼的所有姑娘,皆是幻烟阁门下当今的弟子!”
    苏望亭拱手道:“难为姑娘肯如实相告。只是…你们幻烟阁曾位列江湖名门,为何当今的弟子却投身于风月场所?还有,为何要绑我?”
    见苏望亭满脸的诚恳,如燕思前想后,甩了甩头:“哎,罢了!那就请苏公子移步到霜月楼,坐下细细说与你听,权当谢过你救下我三人之命。”
    苏望亭点头:“放心,苏某对天发誓,不会将贵派的信息透出去半分!”
    见如燕带着清醒的苏望亭又回到了霜月楼,众姑娘皆大感意外。
    如燕又叹几声罢了,遂招呼所有的姑娘齐聚一楼的大厅内,向她们讲述了今夜的遭遇。
    苏望亭缓步走到众人前,抱拳道:“各位女侠,在下听闻过贵派百余年前的遭遇,心下十分的同情。在下认为,错在那三大名门,是他们对天机九章的贪念而对贵派做出了那等人神共愤之事!!”
    顿了顿,苏望亭又朗声道:“不错!在下打听贵派如今的下落,也是为天机九章白玉片而来!但在下贪图的不是那奇经,而只是单纯想用那九枚白玉片去验证一些事情,用完即还!若是贵派阁主肯相借,无论是何条件在下都可应下!”
    如燕立即问道:“无论是何条件你都愿意?”
    苏望亭点头。
    如燕抿嘴偷笑了一番,道:“若是如此,那我们阁主会借给你那白玉片也未可知呢?”
    苏望亭望着如燕那得意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遂疑惑的问道:“不知…贵阁主会提何条件?”
    如燕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笑,对众姑娘挥动着袖子喊道:“这条件呀…可是羡煞旁人的呢,呵呵呵呵……”
    满堂的姑娘纷纷大笑,把苏望亭闹的是一头雾水。
    见苏望亭满脸窘迫,如燕忙示意大家静下来,遂坐于他的身旁,将幻烟阁这些年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幻烟阁百余年前还是有数十人幸存了下来的。
    当年幻烟阁阁主带着残部深入苦寒之地后,顶着狂风暴雪,硬生生的继续一路往北而去。
    终于,在付出冻死二十来人的代价后,她们的毅力获得了回报。
    原来在这茫茫一片的冰雪之地中,竟然有一处直径约十来里的地带,宛若大漠中的绿洲。
    这片神奇的地带内不但气候温暖,而且葱郁的树木植被以及温润的湖泊皆有,与外头苦寒之地那恶劣的气候截然相反。
    她们称之为暖洲。
    而在此地带内,一年中有半年太阳是不落山的,而另半年,月亮则一直高悬于天。
    半年的白昼,半年的黑夜。
    很是神奇。
    幻烟阁的残部当然在这片神奇的地带内扎下了根了。
    虽说是得以喘息,可她们碰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她们这批人死后,幻烟阁岂不是照样彻底的覆灭了?
    于是这个问题很快被提上了议程。
    早在九州境内的时候,她们幻烟阁是只招女弟子的。
    而这些女弟子来源有二。
    一是招收一些出身贫寒,或是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二,则是任由门内的女弟子在江湖中去寻意中人,并默许女弟子与其意中人行床笫之事,直至经名医把脉确认怀了女胎之后,则立即与意中人一刀两断,不再来往。
    若是怀了男娃,那就比较残忍。
    会被宗门强行以内功将胎逼出体外,直至怀上女娃娃为止。
    并且,一生之中宗门只允许女弟子最多生下两胎女娃娃,而后,则必须守身如玉,不再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
    而女弟子挑选自己的意中人,宗门也是有规矩的。
    规矩很简单,那就是男方必须俊朗。人品家境什么的,一概不理会。
    因为这样,才能保证生下的女娃娃长大后容颜才会俏丽。
    说白了,幻烟阁是很在乎自身形象的。千百年来固执要求门下女弟子不仅要勤练不辍,而且样貌也必须不凡。
    所以在几经商议后,幻烟阁的残部决定派遣大部分女弟子再偷偷潜回九州,各自寻着俊朗的男子怀上女胎。
    而在将女娃娃们生下之后,则会被秘密排在一处地点统一抚养,直至她们成长到六岁,则会被送至苦寒之地的那片暖洲,正式拜师入门,习练宗门绝学。
    直至她们长大成人,便再次遣回九州,重复她们母亲做过的事。
    百余年来,凭借此方法,幻烟阁如今门下如今其实弟子已不在少数。
    单是这霜月楼内,便有六十来人。
    而那片暖洲内,还有一百五十余人。
    听到这里,苏望亭是叹为观止。
    心想这种好事若是被毒郎中知道了,那老小子还不得高兴的飞起来?
    但转念一想,不行。
    那厮太肥,人家幻烟阁肯定相不中。
    不过他此时并没有嘲笑她们这看似轻浮的门规,心下反而渐渐沉重了起来。
    这帮女子,为了延续宗门,的确是牺牲了很多。
    这份勇于献身的精神,只怕连大部分男子也自愧不如。
    “说实话,在下很佩服各位。”苏望亭起身对众姑娘躬身一拜。
    此话一出,姑娘堆里,有人红了眼。
    还有人捂嘴抽泣。
    谁又能知道,她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为宗门献身的忠心。
    她们生来便没有父亲、无条件的委身于毫无感情的陌生男子,韶华梦蝶的大好年纪却只能在风月场所逢场作戏,而余生则注定要在那与世隔绝的苦寒之地中度过。
    谁又能理解她们心中的酸楚!
    苏望亭暗自佩服她们坚强的同时,也深深鄙夷着三大名门昔日的所作所为。
    他甚至产生了解救这些可怜姑娘的冲动。
    此时如燕揉了揉自己眼睛,强作笑脸:“这下你该知道,我们为何会欢迎长相俊朗的客人了吧?”
    苏望亭微微颔首,又指着自己问道:“那你们绑我,又是为哪般?”
    如燕咬着玉指支吾道:“因为……阁主所生下的孩子,当然得是最好看的。所以,必须得是像苏公子这般惊为天人的相貌,才能配得上阁主。”
    苏望亭闻言冷汗涔涔。
    这下他才明白了过来,她们是想将自己献给阁主,与之生娃!!
    天爷!
    如燕望着苏望亭那吓白了的脸,捂嘴偷笑道:“所以说,这是个羡煞旁人的条件呢!要知道,我们历任阁主那可个个都是仙女下凡似的人物呢,一般男子看了,保管连腿都迈不动!呵呵呵呵。”
    “额……”苏望亭慌张抹了抹额头的汗珠,“非得答应这个条件,阁主才会借出白玉片?”
    “嗯……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毕竟这是关系到下一任阁主的大事。”
    苏望亭在一众姑娘的笑声中,满脸尴尬的来回踱步思索着。
    在他看来,即便自己与那阁主生下了女娃娃,自己也做不出撇开孩子离开的事。
    可幻烟阁的规矩却很明确,那便是孩子与男人,无关。
    甚至连母亲的概念,都在极力的淡化。
    她们所要的,是宗门大家庭的概念。
    不行,这事干不出来。
    只能先见着那阁主后,再想办法慢慢说服。
    “那,如何去那片暖洲?”苏望亭突然问道。
    如燕拍手道:“你同意去了?”
    苏望亭苦笑:“为了借得白玉片,我也只能去面见贵派的阁主了。可是在下有个疑问,那苦寒之地温度极低,刀子似的寒风长年的刮着,如何能安全到达那片暖洲?”
    如燕摆了摆手:“苏公子勿须担心。这百余年来,我们秘密往返于苦寒之地和九州之间,早已摸索出了一套可靠的法子。你只安心随我们上路就是。”
    苏望亭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后,又试探着问道:“除了你们幻烟阁的那枚白玉片,那片苦寒之地么…这百余年来,可还发现了什么么?”
    如燕转了转眼珠:“你是在问…另外两枚坠落于苦寒之地的白玉片??”
    “咦!?你们如何得知的?”苏望亭大惊。
    毕竟,此等隐蔽的信息,可只有落霞滩的机密阁内有记载。
    这一千余年前的信息,如今常人如何会知晓!
    如燕闻言媚眼一翻,黛眉轻挑:“呵呵呵,你就知道这么些年来,我们就未招待过落霞滩的客人?实不相瞒,夜孤鹰,你可认得?”
    苏望亭闻言一怔,茫然点头:“莫非,夜孤鹰也给你们生过女娃?可我记得他…面貌可谈不上俊朗啊。”
    “你说的,是如今的夜孤鹰。十八岁时的他,相貌可并非是如今这般,那时候的他,也可算得上俊俏。”
    “那他为何会变得如今这模样?”
    如燕轻叹一声,道:“呵呵,他夜孤鹰始终放不下我们幻烟阁的那名师姐。可门规似山,那名师姐不得不遵从,为使夜孤鹰死心,生下女娃后没多久她便回苦寒之地去了。”
    “那夜孤鹰后来如何?”
    如燕指了指不远处茶几上的一杆烟枪:“自那以后,夜孤鹰便成日瘫在我们霜月楼,日日大醉,只喊着要见那名师姐。后来,他对烟土上了瘾,因为那能让他短暂的忘却相思之苦。”
    苏望亭恍然大悟,接过话来说道:“于是他抽了太多的烟土,以致容颜枯槁、眼窝深陷,所以…他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如燕又叹了一声,点头。
    苏望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确实…你们的这个门规,的确有些……”
    如燕摆手打断了苏望亭的话,精神一振,笑问道:“如何?几时能随我们远赴苦寒之地面见阁主?”
    苏望亭伸手指向了门口。
    “你们的马车,不是早就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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