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聂锋行事诡秘,但事情是谁做的,意大利人也心里有数。在旧金山,即使别的帮派敢动他们,也一定是得到杨家默许,否则干脆就是杨家做的。
    一个月里,意大利人损失了一亿多美金,而且由于交不出货,在黑道里的诚信跌落低谷;杨家则因为聂锋在地下拳赛的全胜夺冠,而身价飙升。
    意大利人曾试图与杨家谈判,被杨雪以“杨家从不与毒贩打交道”的对外家规拒绝。意大利黑手党几十年来第一次发了狂,纠集了所有人,拿出所有武器,扬言要横扫杨家在旧金山所有的场子。
    杨雪早就布置妥当,但没料到意大利人还没攻过来,就被拿不到货的几个毒品买家联合在一起进行了大规模骚扰。一夜之间,意大利人地盘内的十几家夜总会和酒吧同时被毒品买家扫荡,等他们赶去增援时,人家都跑光了。当晚,小半个旧金山城枪声震天,好似中国人过春节放鞭炮一般。杨雪命令杨家所有场子关门,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在场子里待命,如果不是有人破门而入,就决不许踏出大门半步。
    旧金山警局出动了所有警力来维护秩序,杨雪和聂锋则纠集了一班杨家的恶徒开香槟庆祝。吃吃喝喝中,不少人当场表示往后要在杨雪手下干一辈子,李叔和几个中立派的老大也到场祝贺。杨雄说得没错,只要意大利人这一票干好,杨雪完全可以获得和杨天一样的的地位。
    为了意大利人的事,旧金山的所有警察一个星期里没放过半天假,杨雪这边却一直持硬派态度,怎么也不接受意大利人的和谈。这时,反倒是警察们按奈不住了。
    这天,应旧金山警局局长安东尼奥的邀请,杨雪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实际上就是被传去问话了)。
    只要杨雪外出,聂锋一定相陪。他们一起进入局长办公室后,安东尼奥打量了一下聂锋,目光如炬地说:“这位就是聂先生了,初次见面,我是旧金山警局的局长,安东尼奥。”
    “你好,安东尼奥先生。”聂锋礼貌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安东尼奥是一个黑人胖子,留着半寸长黑白相间的头发,微挺的肚子上挂着背带裤的两条带子,嘴里还咬着根粗大的雪茄。“两位请坐。”
    杨雪微笑着问:“局长阁下,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
    “杨二小姐,”安东尼奥咬着雪茄吸了一口“令尊身体可好?”
    “他很好,谢谢局长关心。”
    “我给他打过电话,”安东尼奥又大口地吸了一下雪茄“本来有事求他帮忙的,但他告诉我,你才是他现在的代理人。”
    “呵呵,”杨雪很高兴父亲能对外公开她的身份“我们都是定居旧金山的美国公民,拿绿卡那天我们都宣誓要尽个人义务,让这个社会越来越美好。当然,积极配合警方,也是我们杨家一贯的做法。所以局长阁下有事,尽管开口。”
    安东尼奥说:“我想和你谈谈最近一个多月来意大利人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雪迷人地笑着,大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写满了自信:“局长阁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杨家向来是不跟毒贩子打交道的,意大利人最近发生的事,我略有耳闻,但和杨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想我是爱莫能助了。”
    安东尼奥也笑起来,他料到杨雪会推托,因此说:“希望杨二小姐能体会一下我的处境,再那么闹下去,上面就会派人来接替我的位置,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想对杨家来说也是一大损失,我和杨雄先生也是五六年的好朋友了,他应该不希望他的好朋友被调任才对。”
    安东尼奥这些年在一些不是原则性的事情上,都在白道方面罩着杨家,如果他被调任,杨家又要花钱花时间来培养一位局长“朋友”了。杨雪对此却表现得毫不在乎:“局长先生,事实上这段时间我们杨家一直在配合着警方,为了不给警方增添麻烦,我情愿损失掉生意,把店门都关了。除了采购食物和日常用品外,我的人一个都没出现在大街上,否则就算再多一倍的警力,现在你也不能坐在这个办公室里跟我说话了,对吧?”
    安东尼奥皱起眉头,狠狠地吸了几口雪茄。他感觉跟他打交道的杨家人里,杨雪是最难对付的一个。首先是没有证据,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杨家跟意大利人的火拼事件有关,相反正如杨雪所说,杨家如果有意介入,压不住阵的安东尼奥早就被革职了;其次就是杨雪是女性,安东尼奥身为美国人,绅士风度是他作为上层人士的一种特质,他不能对杨雪大吼大叫,更不可能对她用刑。
    杨雪的标志性微笑自然地持续在脸上,聂锋在心里不由地为她叫好。杨雪在外是个十分镇得住的女人,回到家,却像个女孩一般,什么苦水都对聂锋倒。不管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聂锋最佩服的就是这类人。
    安东尼奥十分无奈,沉默了一阵,不得已用一种近乎请求地口气说:“记得第一次跟杨雄先生吃饭,他说过一句话,到现在我依然难以忘怀。”
    “哦?”杨雪笑道“我爸爸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安东尼奥的眼神呈现出一种回忆状,似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只要是以朋友的身份对杨家进行求助,杨家都不会拒绝!你是你父亲的代理人,我想这句话现在依然有效吧?”
    聂锋的大脑神经瞬间绷直了,在香港杨雪和杜坤谈判,以及杨雪招揽他时,都十分强调“朋友”的意义。就连安东尼奥无奈时也能想起这句话,看来这真是杨家的一大传统了!
    “当然有效,”杨雪爽朗地说“杨家随时为他亲密的朋友效劳!”
    安东尼奥点了点头,将雪茄搁在了烟灰缸里,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再抽了。聂锋由此判断,他的精神应该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聂锋发现人在精神紧张或情绪不正常时都会有下意识的动作。比如杨雪,压力太大时就喜欢静静地坐在聂锋身边,挽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时聂锋会感到杨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比如杨天,越是激动、恼怒就越喜欢用一种大度的口气跟人说话;就连杨哲,精神紧张的时候也有个习惯动作,就是用右手食指推架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
    王一明教聂锋和人搏斗时盯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看出端倪,久而久之,聂锋就学会了通过观察人的瞳孔来觉察对方心态;来美国的这段经历,无疑又让他掌握了不少看人的本领。
    安东尼奥不再绕弯子:“我希望这场火拼能尽快停止。”
    “我想我能做到,”杨雪的回答让安东尼奥眼镜一亮,但随后又让他为难起来“条件就是让意大利人从旧金山永远消失,而且让杨家做局长阁下唯一的朋友!”
    意思就是,以后旧金山黑道就只有唯一一个霸主了。
    安东尼奥实话实说:“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满足你的要求,杨雄先生打拼了二十多年,也没能把意大利人彻底地赶出去!”
    “所以他才让我做他的代理人!”杨雪丝毫没给父亲面子,针锋相对地说“华人有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父辈们做不到的事,就要由子辈们来完成!我知道二十年前局长阁下就在旧金山警局里混了,正因为你的前任到了退休年龄,或者有完成不了的任务,这个位子才轮到你坐。我有信心,你能处理好这事,我亲爱的朋友。”
    杨雪的口气越来越像一位经验老到的黑道教父,聂锋想,如果有一天在家里头,杨雪也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这种情形真是令人恶寒!
    安东尼奥刚想拾起雪茄再吸一口,却发现烟头已经黑掉了。他笑了笑,将雪茄再次放下。他清楚杨雪话里的潜台词,如果他完成不了这次任务,就让他的下任局长来处理好了,杨家不在乎再交一位“朋友”安东尼奥说:
    “能否对我说一说,你的计划?别误会,我只想知道,我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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