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杨宁拿着匕首,开始再将那破洞扩大,而文紫嫣诸女则将车厢中的被褥、衣物等全都撕成条状,然后由杨宁一根根接了起来,再两根、三根的并排,以求绝对结实。
    “好了,你们几个将裙边全都挽起来扎好,以免往下爬时碍事!玉娘,我先现在探路,等会咱们两个在前,照应着她们三个往下爬!”杨宁吩咐道。
    “好!”韩玉娘脆爽地答应道。
    其实别看韩玉娘是个女儿家,但受其父亲韩山林出身军伍的影响,她自小虽不说舞枪弄棒,但却也习过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等等,体质自然不差,又是出身贫苦,爬上爬下的更不在话下。比文紫嫣等三人可是要强多了。
    那破洞已经被杨宁开凿得足能同时容纳两个人进出,杨宁先是坐了下来,随即两只胳膊撑着身体下放,当下到胸口与车厢底板平行时,杨宁的脚却正好踩到了事先瞅好的一根粗壮树干上。
    随后,按照先前观察好的路线,杨宁开始了向下挪动的计划,好在树干分布比较密集,上下树干的距离几乎没有超出一人身高以上的距离,这让杨宁十分高兴,他一边爬一边还尽量将碍事的枝干用匕首砍了去,以方便呆会永宁公主等人。
    由于右脚不便着力,因此杨宁往下爬的时候比较费劲,他一步步向下挪动着,上面文紫嫣等人都探出头来,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往下爬的过程比杨宁想象得要顺利很多,到他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已经下到了距离地面的最后一根树干,再下面便是空荡荡地距地面差不多有三四米高,这种情况,那结起来的“绳子”便派上了用场。
    歇息了一会儿,杨宁又开始往上爬,这往上上虽然费力,但比刚才下的时候反而要简单许多,几乎耗尽了杨宁的所有力气,杨宁爬回到了车厢底下,文紫嫣等人七手八脚将他拉了上去。
    这次杨宁趴在车厢里歇息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稍稍缓过劲来,见到杨宁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永宁公主和文紫嫣不由都是好一阵心疼,但碍于旁人在场,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杨宁萎顿地**道:“哎哟,不行了,这把我累得,看来咱们要想都平安下到地面,着实得需要些时间!”
    直到彻底恢复了精力,杨宁才将那结好的“绳子”缠在腰上,又对韩玉娘道:“玉娘,咱们两个先下,然后先把公主送下去!”
    “好!”韩玉娘答应一声,顺着那洞口便麻利地出了车厢,那动作甚至比杨宁都利落不少,杨宁不由一阵汗颜。
    瞧出永宁公主神色有些紧张,杨宁笑着安慰她道:“放心,没事的,下面树干密布,很安全!”
    “嗯,我不怕!”永宁公主坚定点头道,彷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韩玉娘在下面接应着,杨宁与文紫嫣、迎儿合力扶着将永宁公主放了下去。
    “你们两个等一会儿,将公主送下去我和玉娘便再来接你们!”杨宁对迎儿和文紫嫣道。
    迎儿急忙道:“那你可快点啊!”
    文紫嫣却是神色淡淡,没有作声,杨宁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先送永宁公主下去而生气了,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多想,立刻便顺着洞口出了车厢。
    永宁公主比杨宁预计地要勇气许多,本来开始往下爬时,她犹犹豫豫地很是害怕,需要杨宁和韩玉娘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谨慎地照应着,不过越往下爬,永宁公主的胆气也越大了起来,基本不再用杨宁和韩玉娘两人照应,往下爬得很轻松,只是累得气喘是难免得了。
    由于杨宁的预先“开辟”,三人这次要顺利许多,安然无恙地到达了离地面最近的那根树干。
    此时,永宁公主固然累得不行,娇嫩的玉手也擦破了皮,但神色间却满是振奋与喜悦,这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下来,对她的体能和勇气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好在,她经受住了这次考验,这种收获的喜悦自然是莫可名状的。
    杨宁本想接着用“绳子”拴住永宁公主、他与韩玉娘合理将其下放到地面的上,但这会儿他改变了主意,看这下面四周的地形是一处遍布密林的山谷,十分的荒凉,不知道是否有野兽出没,让永宁公主自己呆在地面上他实在不放心,还是先在这高高的树上等一会儿才安全。
    叮嘱了永宁公主几句,杨宁打起精神,和韩玉娘又向上爬了回去。
    等重又回到车厢,杨宁实在累得不行了,可看韩玉娘精神却比他强多了,这让迎儿对他好一通嘲笑。
    由于担心永宁公主一个人在下面,杨宁这次歇了没多久,便收拾了些车厢内的紧要东西,打成个包裹背在身上,开始与韩玉娘护着文紫嫣和迎儿往下爬去。这次他让文紫嫣和迎儿同时下去,一是经过刚才护送永宁公主,他发现往下爬的难度比想象中简单许多,二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爬一个来回了。
    终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离地面最近的树干附近,为了怕压垮树干,几人分散站在不同的树干上。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杨宁依次用临时接起来的“绳子”、将永宁公主、迎儿、文紫嫣三人放到了地面上,韩玉娘和他则是自己顺着滑了下去。
    双脚着地,众人都是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山谷里厚厚的枯叶上,此番大难不死、劫后余生,每个人的心神这一刻才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啊!终于逃离那鬼地方了,从昨日到现在可把我憋坏了,困在那么高、那么小的空间里出不来,想想都让人后怕!”迎儿仰面望着还悬在高处的车厢,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这次多亏了杨宁,要不,咱们大家还不知道要困在那儿到什么时候呢!”永宁公主也感叹一句。
    杨宁摇头道:“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说起来大家伙儿都是受了我的牵连,要不怎会有这番惊吓与磨难!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刻真离开了那车厢,我这心里倒有些空落落的,其实以后要是能隐居在这么一处所在,倒也挺有吸引力的……!”
    永宁公主等人都向杨宁投来怪异的目光,文紫嫣目光更是不善,显然是觉得杨宁好像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
    杨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由讪讪一笑,正要解释,却猛地脸色一变,立刻对诸女做了一个噤声、并伏低身子的手势。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人行走时踩在枯枝和树叶上的声音,听起来来人还不少。
    杨宁掩在一处斜坡后面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不由大喜,急忙喊了一声:“乐子,我们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道灰色孤影挟着一股寒风扑面而至,来人却正是小乐子,他身后远处几人也正是岳风、张长根等人。
    “宁哥儿,你、你还活着,哈哈,你还活着……!”此刻的小乐子双眼通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冷厉杀气,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他此刻眼见杨宁安然无恙,竟忍不住哈哈大笑,状若癫狂,让人不由心惊不已。
    杨宁急忙按住小乐子肩头道:‘乐子,别激动,我没事,我们几个都没事,倒是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寻来,你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不等小乐子回答,这时,张长根等人已经奔到了近前,杨宁大体一算,原来张长根等人足有几十人随行,如今却只剩了七八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伤痕累累、衣衫褴褛,张长根脸上斜包着一层被鲜血浸透的肮脏纱布,盖住了他的右眼,而张三虎则是吊着一只左臂,而且众人之中没有见到岳风。
    见到众人这副模样,杨宁的心不由沉入了谷底,涩声问张长根道:“长根叔,你的眼……?还有三虎子,你的胳膊是要不要紧,还有,岳风呢,岳风哪去了?”
    张长根睁着一只左眼,右眼处殷红的纱布触目惊心,他惨然一笑道:“公子,我等无用,遭到贼人的偷袭,伤亡惨重,小岳风也失踪了,若不是乐子兄弟神功盖世,我等只怕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如今万幸公子平安无事,我等……我等无能,请公子降罪……!”
    听张长根如此说,杨宁脑子里不由轰然一声,尽管他已经对小乐子等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如今从张长根嘴里听到这一连串的坏消息,他还是不禁泛起一阵无力感,伤亡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张长根瞎了一只眼,岳风失踪,还有许多人身死,真可谓损失惨重。想到那些在京城宅子里的老弱侮辱,杨宁便是一阵心悸,出来时还是人强马壮,如今却是数人阴阳两隔,这可让他如何向那些身死者的家人孩子交代!
    自己本不该让那些京枢营的骑兵先行离开的,都是自己的大意、麻痹,才造成了此次如此惨痛的教训,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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