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个郝公子啊,郝家之所以被贵妃娘娘看在了眼里,可不是咱家的功劳,你要知道,娘娘一向心地良善,且整日里吃斋念佛,对于这种行善积德的事情,她老人家从来都是积极施为的,而你们郝家在此次募捐赈灾中大发善心、慷慨解囊,表现如此抢眼,自然就引起娘娘的注意了!”
    郝梦阳立刻谦虚道:“公公言重了,我们郝家也只是略尽些绵薄罢了,实在不值一提!而贵妃娘娘体恤天下百姓,发起这募捐赈济,才真正是功德无量啊!咱们大明能有这样一位心慈仁善的娘娘,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音啊!”
    见郝梦阳一步步顺着自己的话走,杨宁微微一笑,又道:“可不是么,郝公子有所不知,贵妃娘娘长得那自是美若天仙,又兼心地慈善,如今宫里的人都传说贵妃娘娘乃是观世音转世呢,娘娘听到这样的传闻,虽然斥责传言者,但咱家看她老人家心底还是很高兴的!她老人家本来平日里吃斋念佛就虔诚无比,而自从听了这些传言之后,她便又想供奉一座观音大士坐像参拜,只是一直还没找到合适的……,嗨,你看咱家有些‘话痨’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郝公子,咱家告辞了!”说着,杨宁便转身要离去。
    “公、公公且慢……!”郝梦阳急忙喊道。
    杨宁心里一喜,知道这郝梦阳要上钩了!
    “郝公子还有何事?”杨宁转回身故作诧异地道。
    郝梦阳犹豫一下,最终好像猛然下定决心似的,问杨宁道:“刚才公公说贵妃娘娘她……她要寻一座观音像供奉参拜,还没寻到,说来也巧了,我们‘宝玉轩’眼下正好有一座极品白玉观音坐像,眼下正摆在店内,公公不妨移步一观,若是觉得还能入得了贵妃娘娘的法眼,那鄙号便……便将这‘白玉观音’献给贵妃娘娘了!”
    郝梦阳最终猛咬了咬牙,脸上神情彷佛痛得一僵,杨宁知道,那“白玉观音”的不菲价值,终于让这“逍遥才子”心疼了,也不知道这“白玉观音”到底价值几何!
    “哦?郝公子竟然有这样的观音像?”杨宁故作惊喜,不过随即又有些犹豫道:“只是——,说句无礼的话,这供贵妃娘娘参拜的观音像,若是过于一般,咱家只怕不好往娘娘那里送!”
    郝梦阳急忙道:“公公不必担心,若是一般的观音像,在下自也不会拿出来献丑,东西如何,公公一看便知!”说着,郝梦阳便要引着杨宁去那满是翡翠玉石物件儿的展架处。
    郝梦阳如此热切,杨宁压根就没想过要推辞,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此刻,那楚慎行夫妇与那气质沉静的绝色大户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杨宁心里惦记着那“白玉观音”,郝梦阳心思则都在杨宁身上,因此两人谁也没有注意他们的离开。郝梦阳带来的家丁下人也都退走了,此刻这宝玉轩内只剩下杨宁几人,再就是郝梦阳和宝玉轩的掌柜伙计,那掌柜正领着几个伙计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场面。
    对于那大户小姐的身份,杨宁心里倒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不过也仅是有些好奇罢了,倒没有没和人家套上近乎的遗憾,而虽然李如花在走时扔下了那支凤钗,但楚慎行最终也没有买。
    几人来到那摆放翡翠玉石物价儿的展架处,郝梦阳指着最高处那座“白玉观音”、笑着对杨宁道:“公公请看,这座‘白玉观音’,乃是鄙号的镇店之宝,可还能拿得出手?”
    杨宁望着那“白玉观音”,故作又惊又喜状,对郝梦阳道:“郝公子可否让人取下,容咱家仔细观察一番?”
    杨宁的反应让郝梦阳有些得意起来,闻言立刻挥手让那店铺掌柜领着一个伙计搬凳子取下那“白玉观音”。
    在郝梦阳一连番的叮嘱声中,放置“白玉观音”的精致紫檀珑匣被那掌柜和伙计小心翼翼地搬了下来,放在了一张桌子上。这个工夫,杨宁偷眼去瞧那一开始进店招呼自己等人的那个小伙计,却见那小伙计正偷眼往来,正好与杨宁目光碰个正着,他慌忙低下了头去。
    杨宁微微一笑,却也不在乎,自己如今这番做作,即便事后这小伙计向郝梦阳禀报自己曾问过他这“白玉观音”的事那也没什么,若因此郝梦阳而怀疑自己敲诈他、私吞了这“白玉观音”,那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要向自己要回去不成?更何况自己确实是要将这“白玉观音”献给李贵妃的!
    离得近了,杨宁仔细瞧那“白玉观音”,却见整个玉身晶莹剔透,雕刻不显一丝斧凿痕迹,端的是一件稀世珍品,怪不得能够作为这宝玉轩的镇店之宝,也难怪郝梦阳心疼成那样!
    “妙啊!”杨宁由衷赞叹道,转对郝梦阳道:“郝公子,虽然咱家不甚懂玉,但也能看出,这‘白玉观音’绝非凡品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郝公子这里竟然有如此珍品,娘娘见了肯定欢喜!郝公子,你可是帮了咱家一个大忙了!”
    郝梦阳笑得既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心疼,道:“公公能相中就好……!”
    “哦,对了,不知道这‘白玉观音’作价几何啊?”杨宁看似随意地问道。
    郝梦阳又有些得意起来,压低声音道:“公公,实不相瞒,此物事乃是先祖在洪武年间自一个西域巨商处购得,当时花了足有六万八千两银子,如今历经数朝,这东西的价值么,只怕早已超过了十万两之数了!”
    尽管知道这“白玉观音”价值不菲,但杨宁却没想到竟然不菲到这种程度,他倒吸一口凉气,故作几分为难道:“这、这、这‘白玉观音’竟然如此值钱啊!郝公子,你还是快将它收好吧,咱家再有心孝敬贵妃娘娘,却无奈……无奈囊中羞涩啊!”
    郝梦阳急忙道:“公公这是哪里话!咱们方才不是说好了么,这‘白玉观音’只要公公相中,便算是我们郝家献给贵妃娘娘的,又怎会收公公的银子!”
    “不可,万万不可!”杨宁急忙道,“郝公子,咱家知道你们郝家对贵妃娘娘一片拳拳盛意,但……但这‘白玉观音’实在太过贵重了,娘娘若知道了咱家自你这儿白拿了它,即便她老人家再喜欢这观音像,也必定会责罚咱家的!”杨宁故作一脸的为难,言语间却不忘点出贵妃娘娘必定十分喜爱这“白玉观音”。
    “公公勿需担心,这‘白玉观音’乃是我们郝家心甘情愿献给娘娘的,娘娘通情达理,再加上一高兴,绝不会怪罪公公的!能为贵妃娘娘尽些心意,那是我们郝家莫大的荣幸,还请公公一定要成全才是!”郝梦阳神情极其“诚恳”地道。
    “这——!”杨宁故作犹豫。
    “公公,还请借一步说话!”郝梦阳对杨宁低声道,随即又冲那掌柜使了个眼色。
    杨宁心里一动:看来今日怕是要发点儿财了!
    果然,杨宁随着郝梦阳转到展架后面的角落,那掌柜匆匆过来,呈给郝梦阳几张银票,又在郝梦阳耳边低语几句,郝梦阳接过银票,微微点头,那掌柜便出去了,郝梦阳随即双手将银票捧到杨宁面前道:“公公,咱们先后两次遇见,也算是有缘,这里有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收下……!”
    杨宁一打眼的工夫,已经看清楚,那最上面一张银票的面额乃是一千两,而且下面几张银票看样子面值应该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郝梦阳一出手送给自己的便是几千两银子,出手可真是阔绰啊,这下自己又算“小发”了一笔!
    “郝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咱家怎么好意思……!”杨宁不怎么坚决地推拒着。
    不待杨宁说完,郝梦阳已是将银票硬塞到杨宁手里,微笑着道:“这可是在下的一点儿心意,公公若是不收下,可就是瞧不起在下喽!”
    “这、这、这……,嗨,郝公子和咱家哪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啊!”杨宁嘴上嗔怪着,却将那银票收进了袖子里,一副“世俗”的嘴脸!
    见杨宁收下银票,郝梦阳笑容更灿烂起来,试探着道:“公公,那您看这‘白玉观音’进献一事——?”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杨宁立刻道:“郝公子放心,这事包在咱家身上,即便拼着挨娘娘一顿责罚,咱家也会在她老人家面前为你们郝家表了这份心意!”
    郝梦阳大喜道:“如此就多些公公了!那‘白玉观音’公公带回去不方便,待会儿在下便打发人送到公公府上。哦,对了,还有就是听刚才鄙店掌柜说,公公外面那两位……两位家眷方才相中了两件首饰,待会儿在下会吩咐他们一并包了,送到府上!”
    “郝公子办事如此爽快有魄力,咱家也就不再客气了!”几千两银子都收了,也不差这两件首饰了!
    说实话,郝梦阳如此热情,还真让杨宁有些过意不去,人家既送银子又送首饰,所求无非还是求自己答应收下人家更加昂贵的东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这一切,自然还得归功于“权势”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有了权势,那就意味着有了一切!
    说句实在的,依李贵妃如今的地位权势,又岂是一般人能巴结得上的,这郝梦阳如此一番“大出血”,心里即便有些肉疼但也必定觉得值,能攀上李贵妃的权势,将来郝家在这京城谁还敢惹,即便李贵妃不出面,自己收了人家的“贿赂”,难道人家求上门自己能不管?
    再者,若是将来李贵妃在某个与朝廷有关的大生意上说句话,或者让皇上说句话,那郝家今日的付出还不得几倍、几十倍的轻松得回来?当然,自己既然参与其中,将来李贵妃说不说“这句话”,那就要看自己的意思了!
    “郝公子,今日这番情谊,咱家记下了,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咱家的地方,那就派人知会一声,咱家力所能及的,必不会推辞!”拿了人家的,这话自然是要说的,杨宁对郝梦阳道。
    郝梦阳更是喜上眉梢,立刻拱手施礼道:“如此就多谢公公了!梦阳也盼着公公常来我们郝家,来我们郝家的商号走动走动,缺什么,只管言语一声便是!公公想必还不知道,只这棋盘街上的店铺买卖,我们郝家就独占了其中两成之多,至于在京城外的生意,那更是无法估量了!”
    “郝家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巨富之家啊!”杨宁称赞一声,心里却是暗暗吃惊,这棋盘街纵横交错,规模庞大,各类高档店铺酒肆、客栈茶馆足有上千家之多,乃是京城一等一的繁华之地!这郝家一家竟占了其中的两成,若是郝梦阳没有吹嘘,那这郝家的庞大财力,可真是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了!
    怪不得看刚才这郝梦阳与李如花如此熟稔,这郝家能与当朝吏部侍郎搭上关系,看来也不只是因为郝梦阳与张文康同为“京城三大才子”的缘故,郝家的雄厚财力,才是根本原因!
    想到张四维父子,杨宁便自然想到了刚才与李如花之间的冲突,不由开口问郝梦阳道:“郝公子,你们郝家与那张四维一家关系很好么?”
    郝梦阳一愣,急忙道:“公公千万不要误会!我们郝家与这张家,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只是因为在下与他们家的公子张文康……哦,就是上次在天然居被公公赢去两千两银子的那人,我们曾是国子监的同窗,又一起身列‘京城三大才子’,因此两家才算是认识,其实——,在下一直是看不惯那张文康的,而且,也更加厌恶那李如花,整个一个‘泼妇’,每次她出来逛街,总要到我们郝家的店铺来,每次挑一大堆东西却半分银子都不给,在下也是有苦说不出……!今日之事,她又得罪了公公,公公若是日后惩戒于他们家,在下倒还要多谢公公了!”
    杨宁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倒惹出郝梦阳如此一大堆解释,不过他心里也是有数,这郝梦阳所说,不能不信,但也不可全信,郝家与张四维必定有一定交情牵扯,不过也没好到份儿上,如今郝梦阳既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见到了自己与李如花的冲突,如何取舍,想必他心里是十分明白的!
    杨宁与郝梦阳最终自展架后出来,全都是笑容满面,可见双方的“会谈成果”是皆大欢喜!
    岳风仍然安静地站在那里,而水灵与韩玉娘各自手里正在把玩一件看中的首饰,韩玉娘手里是一副耳环,水灵则在看一朵“珠花”。二人见杨宁出来,急忙放下手中的首饰,走了过来,杨宁没说什么,既然郝梦阳免费送给自己这两件首饰,那自己自然就犯不着买了。
    郝梦阳亲自将杨宁等人送出的宝玉轩门外。
    回去的路上,水灵忍不住问杨宁道:‘宁哥哥,那郝梦阳对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没等杨宁开口,韩玉娘已是有些鄙夷地道:“原来这人就是京城三大才子中的‘逍遥才子‘啊,长得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你们看他知道了杨大哥身份后那巴结样子,真是枉为一个读书人!还有,这人给人感觉也是满身铜臭味儿,唉,京城三大才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枉我当初那么崇拜他们了!”
    见韩玉娘失望的样子,杨宁忍俊不禁道:“行了,你就别伤感了,你要知道,梦想往往是美好的,现实却又往往是残酷的!玉娘,来,为了表示对你的安慰,这些银票你收好,那个满身铜臭的‘郝大才子’给的!”说着,杨宁便掏出了袖中郝梦阳给的银票,数了数,足有五千两。
    “哇!怎么、怎么这么多银子!”韩玉娘一把接过银票,又快速数了一遍,高兴地蹦了起来。
    水灵问杨宁道:“这是那郝公子给的?”
    杨宁点头道:“是,另外还有你们两个刚才挑中的首饰,待会儿人家就会派人送到咱们府上!”
    韩玉娘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之中,对杨宁道:“哈,这‘逍遥才子’真大方啊!这下可好了,本来咱们府上账面上银子已经不多了,昨日又被你发了那么多‘红包’,我正发愁呢,没想到这五千两银子就来啦,哈哈,太好了!咦,对了,这郝梦阳干嘛那么好心送给咱们银子,还有首饰?”
    水灵目光也带着疑问望向杨宁,杨宁叹口气,接下来免不了要为两位纯洁的少女解释一番这个世上、任何时代都存在的“权钱交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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