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盖宅.
    盖衔金满脸难色,对秦簪道:“情况有变,朝中似乎已经发觉了咱们买人之事!”
    秦簪有些慌神:“有多严重?”
    “据说郑聪知道了些消息,动了怒,已令奔夜徒插手此事,齐吴县那边十分难办!”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再提提价钱呢?”
    盖衔金苦笑一声:“现在就算咱们给五倍的银子人家也不敢要了,毕竟乌纱帽最重要啊!”
    秦簪急得语无伦次:“那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盖衔金郑重说道:“我劝秦老板先顾眼前,保重已救出来的姑娘,请大家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有了奔夜徒要出动的消息,你们务必立刻离开钟玄,救人之事容我再想办法。”
    秦簪悬着一颗心又等了一日,刚入夜,盖衔金亲自跑到石榴巷常余小院。“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秦簪担忧胜过欣喜,先问好消息是什么。
    “齐吴县那帮咱们的赵姓官人本来就有辞官的打算,得了咱们的赎金后准备逃离钟玄,临走前将能放的姑娘全数放了,一共一十三人,现在已经送到了我家中。”
    众位姑娘闻言稍稍出了口气,黛桐忙问坏消息是什么。
    盖衔金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朝里盯上了二十位佳丽,她们实在无法挪动。奔夜徒果然插手调查此事了!”
    秦簪凝眉请教盖衔金下一步方案。
    盖衔金道:“为今之计你们必须速速离开钟玄,如果叫奔夜徒查到,不仅一个也跑不了,昌元通跟着也要遭殃。他已通知水生金备船在盐仓码头等候,秦老板务必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速将姑娘们带至盐仓渠码头,立刻溯江西上鹤坂城。”
    秦簪点头答应,再请求盖衔金:“还请盖老板念着昌元通与遴甄坊的旧情,搭救搭救那二十名姐妹啊!”
    盖衔金苦笑一声:“这些姑娘都是给朝中大员盯上的,听说光郑聪就点了八个,这已经不是花钱能办的事了,秦老板认命吧,红颜本就薄命,我已经尽力了。”
    秦簪万般无奈,叫黛桐速带院中姑娘出城。送走众人,将常余小院锁好,看看时间足够,来到桓桥风宅子,领了九名遴甄坊护院同行西溯。
    出东貔门北行不久,身后追来十骑快马,就着火光看追兵是奔夜徒,桓桥风叫秦簪策马快走,自己与八名护院横在路上堵截,叫秦簪不要等候,他们直接去鹤坂城会合。
    秦簪扬鞭疾驰,桓桥风回马抽出兵刃,他本以遴甄坊遭难自责,如今众女再被难,他早已立下重誓,誓死护佑众女周全,如今面对奔夜徒,一腔杀意涌满全身,也不答话,提马冲上前去砍向为首奔夜徒。
    郑聪早对遴甄坊名姝垂涎三尺,从前自持身份不敢乱来,如今上位,正想着如何捞几个姑娘来府,可巧奔夜徒抓住了姚远戒,姚远戒受刑不住供出了颖王的关系网,郑聪别的也不太在意,当看到遴甄坊三字时,眼睛闪闪发光,特别嘱咐下属“办好”遴甄坊的案子。
    这下属属蛔虫的,当然知道郑聪的言下之意,即刻着令齐吴县封坊抓人。他自己也有意捞几个姑娘玩玩,这天私底下到牢里准备物色物色,一点数,报上来的五十二人只有三十几个,他立刻找齐吴县令质问。县令也拿了盖衔金的好处,左右支吾不着边际。这办事的人恼了,却不敢和郑聪讲,私下里调动奔夜徒调查。
    齐吴县同五帮十二派有交情的赵姓官人还算公道,收了钱就办事,又放了十三名姑娘,自己携款逃之夭夭。奔夜徒查到齐吴县,县令乐得将屎盆子扣在赵姓公人身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奔夜徒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追踪到秦簪,这才追出城来。
    桓桥风一马当先杀向奔夜徒,后者也不是吃素的,两拨人马混战在一处,奔夜徒毕竟训练有素,周刚临时找来的帮众虽有些本事,但相互间并无默契,被奔夜徒战阵连诛两人后,心下已自怯了。桓桥风重伤了一名奔夜徒,身上也吃了两刀,他仍在拼命,护院渐渐畏缩,奔夜徒渐占上风,未几,桓桥风右臂被齐肩砍下,护院见势不妙一哄而散,桓桥风左手兀自挥舞,奔夜徒有命在身不便耽误,众人兵刃齐下,将桓桥风就地斩杀,随后循迹追截秦簪。
    秦簪策马沿城墙奔至盐仓码头,水生金的伙计早将遴甄坊众女接到船上,盖衔金正在岸上眺望,见秦簪到来,忙叫船伙收跳板起锚。
    远处官道上奔夜徒追来,大喝停船,盖衔金忙令岸上水生金的伙计搬运货物阻塞通路,并催促速速开船。
    奔夜徒挤到岸边,船早已驶到了渠中央,左右看看并无轻舟,只有水生金几艘中型货船,奔夜徒急征使用,船伙磨磨蹭蹭,等船开了起来,遴甄坊的船早已驶到渠口,眼见就转入椒江。奔夜徒抽刀架在船老大脖子上,船老大哭丧着脸说船锚尚未吊起,奔夜徒见追击不上,也不能真把人杀了,狠狠骂了一通,收队回城通报,另行安排人手堵截。
    秋季正起北风,快船逆流而上,根本不敢扬帆,全靠几个伙计卖力摇桨。待驶出半夜,船在一个小镇码头泊下,盖衔金早在此处安排了车辆,将遴甄坊诸女塞入车中,分三路绕道赶往鹤坂,并叫船老大继续在江中行舟,以此分散奔夜徒的注意。
    果然第二天下午奔夜徒快舟便追上了该船,但里外搜索见不到半个女人,一气之下一把火将船点了,水生金伙计跳水逃命,奔夜徒看看无处追击,这才回京复命。
    盖衔金先骑快马赶奔鹤坂城,秦簪被安排在北路,与怀璧等九女坐在镖局的车中与一趟银镖同行。待走了两天,依照盖衔金的安排再走水路,又三日,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鹤坂城。
    朱霞映满长天,一行鸿雁自落日中降下,凄风卷起残涛拍岸,茅芦已枯,冷江在暮云下泛起一天中最后回照的暖色。椒江南、荆棘江右,鹤坂城点点昏灯初上,远不如帝都明艳绝伦之象。
    秦簪站在码头,一股悲凉袭上心头。钟玄、遴甄坊、周柔,往事仿佛落日堕入长夜,明晨的新日尚不知几时升起,怅然中身子一软,幸好被怀璧扶住。怀璧伸手一探,秦簪的头面入手滚烫,几日来外感风寒内起焦火,已耗尽了秦簪的卫气,一旦诸女安全抵达鹤坂城,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秦簪一病七日,头里整日昏昏沉沉,莫非梦到满头鲜血的周柔问她为何不来陪伴自己,就是梦到浑身燎泡的常余躲着自己,后来烧渐渐退了,仿佛有两个影子在身边轻柔抚慰,秦簪看不清二人模样,但觉得无比亲切,好似父慈母柔,待醒转,却又捉摸不到,只是不知何时手中紧紧攥着那根桃木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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