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山西峰顶,望天台没有收到灾变的波及,它的看守**却亲眼见证了水火洗礼的天怒。
    驼子为了要竹声帮忙传递大灾的讯息,为她测了心之所想,当看到竹声错愕的反应后,他知道自己测算对了,于是趁热打铁。
    “来来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驼子就把你这情郎在何处也一并测出来吧。”
    竹声愠道:“你嘴里别不干不净地瞎胡说,我是要找自家哥哥,不是什么……什么……哎呀,总之你若再乱讲,我可要下山了!”
    驼子也年轻过,怎能不知道少女的心思,脸上难得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想下山就尽管下山吧,反正你那情郎如今身遭大厄,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找不找都一样!”
    “呸呸呸呸呸!”竹声急得跺脚,“你这人瞎说些什么啊!我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能有什么大厄,你不准咒他!”
    这几日她寻常余寻得心急如焚,实在害怕看到或听到一星半点不吉利的东西,是以一万个不情愿接受驼子的话,她转身就要下台,但脚步停在台阶上迟迟迈不下去。
    “下呀!走啊!你这一走可就再也无法得偿所愿啦!”驼子风言风语,透着一股悲戚,倒像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竹声悲愤交加,急得梗在阶前眼圈发红,她忽然抬起胳膊擦擦眼睛,扭头对驼子道:“好,我就依了你,我将你的消息带到城里,不过人家信与不信我可做不得主,你需得把我哥哥的下落如实告诉我!”
    “这就对了嘛!痛痛快快的大家多痛快!其实我也不要你去满大街的吆喝,那样官差会当你失心疯抓起来的,你只要去找三个人,想方设法要他们相信就可以了!”
    “好,我答应你!”
    “就这么简单么?”
    “那你要怎么样?”
    “起个毒誓!”
    “老天爷在上,我竹声若不将这位大叔的消息带给那三个人,定遭天打五雷轰!”
    “不行不行,天打雷劈的话都是狗屁,做不得数,当驼子是三岁小儿么,这哪里算作毒誓!”
    “那你说什么算?”
    “这样,你要是违背誓言,就终生不得再见你那情郎!”竹声顿时陷入沉默。驼子急道:“怎么,不肯么?”
    只要能换得哥哥周全,便一世不与他相见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况且哥哥早晚是要和簪姐姐好的,我终是多余的一个!
    竹声想到此处,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便如戏文中舍身取义的巾帼一般,秋风细雨中满怀苍凉。“好,便依你说的,我若违誓,一生不与哥哥相见!”
    “怎么样,还说不是情郎?”驼子阴阳怪气,还不忘拌嘴。
    竹声收住泪水,娇嫩的脸庞变得坚毅,仿佛已和常余天河各一方一般,“我起好誓了,你该说了吧?”
    “消息很简单:我在梦里看到火流星现世,人间尸山血海,异兽猖獗,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三个人活着!”
    “哪三个人?”
    “一个先知,一个算士,一个君王!”
    “你要我找得便是这三个人么?”
    “不错!”
    竹声感觉上了这疯驼子的当:“难道没有姓名、相貌、乡籍、职司什么的信息么?”
    “做梦由得你么?”
    “那……那我要怎么去找啊?”竹声一想到被疯驼子骗地起了重誓,从此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这下是真的委屈,泪水决堤而出。
    “你看看你看看,怎么又哭上了,女人真是难缠,话都不叫说完就发急,你听我说,”驼子不会哄女人,只能吊着嗓门压过竹声的哭声,“先知和算士你要往西南找,君王则在东北,先知能预见未来,算士能量天测地,君王则是胸纳四海,明显别于常人的特征很难找么?”
    “我要去寻我哥哥,你那什么劳什子疯梦我再也不管了!” 竹声哽咽,转身下台,“呸呸呸,臭鸡蛋!老天爷,那人说的都是疯话,我刚才起的誓做不得数,您老人家在天有灵,肯定不会当真的!”
    驼子在台上急道:“不想知道你情郎的消息啦?”
    竹声蓦地驻步,想走又不敢走。驼子忽然转性,温言对竹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姑娘,你上来,听驼子说最后一番话行么?听完再走,我来告诉你哥哥的消息!”
    “那不准再疯言疯语!”
    “驼子指天发誓,若所说之话有一句虚假,叫我永世不得超生!”
    竹声毕竟心软,翻回台上问道:“你刚才说你就要死了,可是得了什么要紧的疾病么,怎么也不治疗一下就这般自暴自弃?”
    驼子笑笑:“我这是心病,郎中可治不好!”
    竹声再要说话,**止住她,“你哥哥遭遇水火双劫,如今正在伤痛中,不过你不要太担心,他福大命大,这点灾死不了,受些罪而已,不过具体的方位我测算不准,只能告诉你往西南千里之外寻去,王侯将相府邸定有他的人!”
    竹声见驼子说得真诚,不论真假,且把死马当做活马医,便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驼子再讲:“不知为何,在梦中一直有个声音,要我把末世的消息告知那三人,兴许他们可以带领众生逃开此劫,谁又知道呢,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会帮驼子这个忙,但驼子还是要求你!”言罢嗵的一声跪在竹声身前。
    竹声吓得躲到一旁:“大叔你……你这是干什么呀,要折我的寿么?”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兴许有一天你能明白,活着是件很累的事!” 驼子凄惨一笑,起身自怀中掏出一本蓝封旧书,“这里边记录着我创建的算式,你若遇到那个算士,不妨叫他看看,是他高明些还是我高明些,不过我终是依托紫金仪,寸步离不得望天台,相较之下还是差人一等啊!”
    驼子将书交给竹声,走到台子边沿眺望烟雨中的逍遥池,一时不语。
    竹声将书收好,却存了私心,计划着在给算士之前怎么着也要给哥哥先看看。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凄风冷雨中,驼子的声音显得格外苍凉,他忽然回头,重重地对竹声说了一声“拜托”,言罢身子一倒,头下脚上跌下望天台去。
    竹声吓得惊叫一声,忙跑过去察看,望天台外是处悬崖,驼子已摔在崖下的大石上,脑袋后边淌了一地鲜血,肯定没得活了,竹声胆子小,没见过死人,吓得瘫倒在台边不能动弹。
    小花狗哀嚎着跑到台边,冲着崖下**的尸身欲跳不敢,欲罢不甘,身子急得团团转。
    竹声伞也掉了,任风雨吹打,只是瘫在一旁,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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