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渭水泛起晕红的日光,折射出的彩光第一时间照耀在了沿河矗立的洛珈城墙上。这一日,日未上枝梢,洛珈城内店铺却是早早的迎来了新一天的开张。
    城南的一处名为百草仙的医馆内,馆主采云子挺着他那略微肥腆的肚子,满脸怒色的将院内的几颗树心的松土施肥。院内莺莺燕燕的声音在他二中听来格外的刺耳,时间久了,就连站在他一旁的几名弟子都唯唯诺诺起来,因为采云子的气势徒然高涨了几分,凌厉的气势让他们有些发寒。
    正当此时,院外传来了一声清脆如山涧泉水的声音,一名跳着步子的女孩从走廊上兴奋而来。人未至,却是叫道:“师父,师父,他们醒了。”
    采云子一听女孩的声音,先是面色松动,浮现慈爱之色。但听清女孩的话语时,却是心中瞬间怒气翻涌。哼道:“他们这群兔崽子,竟然敢把老夫辛苦栽种的七窍玲珑树毁去,不行,老夫这就要给他们找理去。咦,他们不是还没付医疗费么,正好,连着树钱也一并给我付了!”
    采云子站身而起,身旁的几名随从立即低头,不敢直视采云子满是怒火的目光。那名女孩脸蛋洁净,正是不日前为墨如轩敷药的花,花眼见师父的模样,非但不畏惧,还掩着嘴咯咯咯笑着。“师父,就你那几颗树苗,也养得活啊。嘻嘻,我还记得你以前什么来着。哦。对了,你‘无道子坑我哉,竟给我次品七窍玲珑树!拔了,全给我拔了!’”花有模有样学着采云子的口气,边笑边道。
    “你,你想气死你师父啊?”采云子没好气的一跺脚,哼道:“人常‘女大心向外’,果然是正理。这一日功夫,你就向着外人了?”
    花听罢却是拉住采云子的衣袖,嘟嘴撒娇道:“师父,人家的可是实话呢。咋啦,你不爱听吖,不过没办法啊。谁叫你把我教成了这个性子,嘻嘻。对了,师父,跟你个事哦,你听了不许晕了。”
    采云子一蹙眉,顿时有兴趣了,问道:“什么事?”
    “嘻嘻。”花一撇嘴,笑道:“你的病人跑了。”
    “跑了?什么病人?”
    “就是毁你七窍玲珑树的那人啊,还有那个美若仙子的姐姐呢。”
    采云子这一听,登时气歪了鼻子,怒道:“什么,他们竟然跑了。这群兔崽子还欠着医疗费啊,你竟然眼睁睁看他们跑了,老夫我还给那女娃….我….”采云子上期不接下气,显然气得不轻。
    花咯咯笑道:“好啦,人家付过药钱了。喏,在这呢,人家那位仙子姐姐还了,谢谢师父您大仁大义,不计较他们还让其留宿一晚,什么多有得罪之处请见谅之类的啊话,您吖,还是好好回去就您的病人吧。”
    采云子哼了一声,脸上怒色稍缓。这时,一名随从在门口叫道:“师父,有病人上门求医。”
    采云子一听,顿时道:“晓得了,这就去。”临行前,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回头对着花悄悄问道:“花啊,他们给了多少银两,你要知道,你师父出手的价钱可是不低啊,要知道我可是…”
    花双眼向上一翻,颇为无奈道:“好啦,好啦,您是百草仙的世俗弟子,得了吧,快去,快去,病人等着呢。那人的钱少不了,大有分量呢,快去…”
    采云子这么一听,登时眉开眼笑登门而去。身后的花却是摇头一叹,道:“师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百草仙的弟子嘛,没见过你让死人起死回生过,还百草仙呢。哼哼,老顽童一个。”
    百草仙医馆内,除了几名负责扫地的男弟子,就剩下了安坐在侧室等候厅中的一抹黑色魅影。男弟子们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那名黑纱女子身上,其淡淡的幽芳和极致魔鬼的身材,无一不让这些正处在发情期的男弟子腹内升火,奇痒无比。不过,鉴于那名女子身上传来的阵阵凌厉气势,男弟子们还是极为乖巧的避到一旁,只用余光偷偷瞄上几眼。
    这时,屋外传来了采云子爽朗的笑声,人未至声已到。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
    那名黑纱女子抬起了她那寒霜般的脸庞,两抹幽深的眸子中,倒映出了门口面含微笑的采云子,冷冰冰道:“采云子,百草仙大人不见与我,你如何?”
    采云子登时蹙眉,瞥眼示意那些弟子离去,待到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这才走入侧室。
    采云子显然预料到了黑纱女子所要的话,只是呵呵笑了笑,坐在侧室的靠椅上,平静道:“百草仙向来无心世俗,自然不会帮你,不过你这般平静,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砰,黑纱女子轻轻一挑手指,桌前的一杯凉茶杯瞬间崩解,茶杯粉碎,里面的茶水却是奇异的凝在了一团,没有四溢散开。采云子见罢双目一凛,叹道:“你还是这样的脾气,也罢,你随我来吧,或许我能帮到你一些。记住,这些与我无关,勿要扯上我了。”
    黑纱女子冷若冰山,只低低应了一声,目光稍缓的看了采云子一眼。随着采云子起身,一同朝内院走去。
    采云子一路几经绕转,走过蜿蜒的走廊,便到了那处树木残破的院落内。此刻内院已经空无一人,想来各司其职,做自己的本分工作去了吧。黑纱女子安静的跟在采云子的身后,目光丝毫不停留在两旁的院落景上,好似这个世上再无入她眼中的景色一般。
    走了没多久,黑纱女子却是心念一动,兀自兀自停了下来。采云子六识通明,有些疑惑的侧过身来道:“你怎么了?呵呵,可是觉得我这院落实在过于简陋了不成。”
    黑纱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声音微冷的道:“这里,有些古怪。”
    “古怪?”采云子嘿了一声,道:“我住了十年,倒是从未觉得哪里有何古怪之处。莫不是你潜修数余年,心思也变得多疑了不成。你啊,别总是一天到晚记惦着你家姐,车到山前必有路,何须担心呢。咦?你….”
    黑煞女子并未听采云子的话,而是面色愈发疑惑的走下阶石,来到那处空旷的院落上。“这些七窍玲珑树可是怎么了?”黑纱女子指着那几棵惨凄凄的树苗,那些树苗只剩下半截树干在风中微微瑟动,极为扎眼。
    采云子却是登时面色微怒,哼了声道:“还不是昨晚那兔崽子心忧一女子的病况,不理会我的好意罢了,竟然毁我七窍玲珑树。真是气煞老夫了。”
    话音落地,黑煞女子沉吟不语,但心里却是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不过始终寻觅不到缘由。忽然,她心念一动,只见她右手一翻,一枚荷包便突兀出现在了手上。黑纱女子的怪异动作,登时吸引了采云子的注意,采云子出言问道:“你这是…”
    “灵宝碎片,起!”黑纱女子双眸一闭,荷包中一道精光瞬息喷出,精光中是一枚形状奇异的碎片状物体。就在那碎片出现的一刻,采云子也是整个人静谧了下来,神色凝重的盯着黑纱女子。黑纱女子轻轻吐声道:“夺宝灵器,搜神令!”
    嗡——碎片发出阵阵古怪的音波,在半空兀自一转,旋然间,一道紫色的涟漪在她身前那么轻轻的,波动而开。
    涟漪波动极为轻缓,似乎吹弹可破,但下一刻,黑纱女子的一刻心猛然颤动起来,睁眼的瞬间,一股火热的气息自双眸内乍现。
    “是他!他没死!”黑纱女子突然惊呼!
    黑纱女子的突兀行径,直让采云子云里雾里摸不着脉络,正待发问,却是对上了黑纱女子近乎狂热的目光,朝着他大喝道:“昨晚的那人现在在哪里,快,在哪里!”
    采云子被劈头盖脸的一阵大吼声弄得神情恍惚,怔怔道:“额,他今早就离开了。你找他可是为何事?”
    “走了?”黑纱女子眼眸爆出精光,而后对着清醒过来的采云子飞快道:“采云子,多谢你帮助与我,女子不胜感激。现在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待采云子话,黑纱女子猛的祭出一把通体蓝光的飞剑,整个人如跃出的飞箭般,直射苍穹。瞬息间,却是远远遁入了远空之中。
    院落内,采云子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喃喃道:“这,发生了什么事?”
    ……
    渭水北部,那里是郁郁葱葱的一片丛林,里面的杂草高树遍野皆是,更是有着猛兽灵鸟生活在丛林内。丛林极为茂密,就连日光也不曾照进林间,只有丝丝斑驳的折光在林间穿梭,将林间的两抹身影映出了色彩斑斓的色调。
    “木凝烟,你的伤还没痊愈,就这样上路真的没事么?”墨如轩自一颗大树干上跃起,整个人如野狼一般冲入林间深处。而在他的面前,木凝烟的身影虽不上迅捷,却是轻灵的如乳燕翱翔,其速竟是不下于墨如轩的全力飞奔。墨如轩的声音飘起的一刻,木凝烟面色淡然道:“嗯,我没事。给我两日的时间,我就能自行痊愈了。这你不必担心。”
    木凝烟似乎忘却了昨晚的那件旖旎之事。自清晨与木凝烟相会而离开洛珈城的一刻,木凝烟除了了几句叮嘱的话语,却是再未对墨如轩多过一句话。这让墨如轩更加的心绪郁闷,愈发捉摸不透木凝烟的心思。
    果然如风前辈的,世上最难懂的,莫过于女子也。
    墨如轩心中微叹,脚下却是越发卖力。只眨眼的功夫,二人就极快的飞奔除了丛林。跃然在他们的眼前的,却是一片宽阔无垠的沼泽地,泛着黑气的沼泽地除了偶尔冒出的几缕气泡,以及几声泥沼内的不知名叫声,再无他物。
    不过,嗅觉灵敏的墨如轩却是嗅到了来自泥沼深处的一丝危险气息,直觉告诉墨如轩,这看似平常的沼泽地,实际上蕴藏着无尽的危险。一旁的木凝烟也是柳眉紧蹙,显然跟墨如轩一样,察觉到了沼泽地的异样。
    “孤狼,此地极为诡异,你我要心。”木凝烟面色微凉道。
    墨如轩了头,以示明白。他走到沼泽边上,拾起一枚不大的石子,将之远远抛入了沼泽地的深处。只听咕噜一声,石子很快没入了沼泽内。短短十秒钟,在这看似毫无异常状况出现的下一刻,攸地,一缕黑气顺着石子没入地处冒出,飞快消散。
    墨如轩看到黑气的一刻,凝重到道:“这沼泽地,有嗜血的气息。我们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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