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轩望着重新陷入寂静的祠堂,回味着刚才那些人的对话,心里掠起波涛巨浪。
    关于火云渊,他多少听过一些传闻,尽管关于火云渊的传闻已经鲜为人知。这火云渊,处在镇南山极为深处的落霞崖洞内,落霞崖洞是天然形成的洞府,外面阴冷潮湿,往往长了些阴寒的奇异植物。而崖洞深处,却是如火涂一般的灼热,寻常人进入洞内深处,都难以忍受里面的炎热气息。这火云渊,就在洞内最深处,处在一片灼人的火海里,里面火兽横行,令人胆寒。
    刚才那些人的对话,显然是火云渊内有些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慎重的在荒野里见面。至于什么东西,墨如轩倒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残败不堪的山南镇,这些年居然有修士在这里常年活动,居然无人察觉。
    看来高境界的修士真是神人,高来高去,凡人却毫无察觉。
    还有,更令墨如轩纳闷的是那名女子最后的一句话,他分明听出了女子在‘将满十岁的时候’的时候,语气中竟有一丝颤抖。
    真是奇也怪哉。
    墨如轩摇头晃脑,想不通便不再去想。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正要起身回去。
    猛然,原本回复了寂静的祠堂里,一声冷笑传了出来,就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水面。
    墨如轩双目微眯,他的眼瞳内倒映着一抹深色的身影,像鬼魅一般,从祠堂内的石柱下飘了出来。
    身影一落地,便抬头望向刚才那几道人影逝去的方向。
    “多亏了掌门给我的隐息法宝,他们才没发现我。”随即人影口中发出嘲弄的笑声,森然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嘿嘿,我真没白跑这一趟,火云渊么,哈哈。”
    “嗯,大师兄他们已经在山阴城守候了,随后就到,嘿嘿,要是告知他们我此行的收获,这次首功肯定落在我头上。”
    人影目露贪婪的色彩。只见手一抖,祭出身后的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往适才那些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远远射去。
    许久许久,那间祠堂再无人声,空荡荡的祠堂死寂的可怕。
    躲在大石后的墨如轩眼见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看来这山南镇有大事要发生了。
    眸光一寒,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情绪,墨如轩一路往回走,面沉如水。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回到了那间残破不堪的茅草屋门前。他的目光旋即落在了茅草屋上,眼中冰冷的眸光才渐渐恢复一温暖,着脚轻轻走了进去。
    屋内的地上,横七纵八躺着十来个孩童,听他们那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已经深睡了过去。
    墨如轩径直躺在茅草铺的地上,辗转不能眠。黑夜似乎是一只邪气凛然的大手,拨弄着他内心的那根心弦,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直到深沉的睡意席卷上脑海的时候,墨如轩方才闭上了眼。
    冥冥之中,一阵风吹来。
    周遭是空荡的,只有风在呼啸着,冰冷冷的风吹进衣袖里,都让人情不自禁打颤。
    墨如轩一动不动,只安静看着眼前的一块土垒的孤坟。似乎很久没人来这里了一样,孤零零的坟边长满了野草,高而密的野草甚至遮住了墓碑上的字迹。
    除他之外,四野无人。只有孤零零的坟墓,孤零零的人影,周围安静的唯有风声呼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我注定道不同,注定阴阳相隔?姻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么?”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这么一声凄清的女音,声音绝望到心坎都碎了。
    一直一动不动的墨如轩在那一瞬间浑身颤了一下。然后,他睁开了眼,迷茫的目光里倒映着一道道剑光,蕴藏毁天灭地之力量的剑芒穿透了无数人的心胸。之后整个世界流满了鲜血,红彤彤一片,触目惊心。
    一声惨痛的厉啸,无尽的黑暗汇成一道孤独的身影,鲜血掩盖了他那邪气凌然的面容。他的胸口,被一柄雪白的宝剑穿透,红色爬满了胸膛。他的目光是那般凄厉,落在了同样凄惨的胸口上,忽然惨淡一笑。
    是谁,曾经那般令你回廊三日?
    是谁,曾经辗转不能忘却?
    血色汪洋里,一朵杜鹃花凄然绽放,触目不能忘怀。片刻花瓣滑落,落在了那人影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啊~”
    墨如轩大叫一声,满头大汗从草铺上坐起,略微结实的胸脯剧烈起伏。
    他面前的墙壁,从破了一个洞的裂痕中透进来一道刺眼的阳光,刺痛的使他闭上了眼。良久,墨如轩才缓过气来,却依然有些无法从刚才的梦境中脱身。
    打量了下周遭,只见空荡荡的茅草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看来那些子一大早又跑去胡闹了。
    想起方才脑海里回荡着无数夜晚都会做得怪梦,以及梦里那道时常响起的女音,墨如轩猛的摇了摇头,右手下意识摸向了胸脯。感受到胸脯上平整结实的触觉,这才安心。
    要加紧时间修炼那本功法才好,若是没有自保之力,还怎么去探寻自己的秘密。
    墨如轩这般想到。
    他舒展了筋骨,随意将额前的头发略到脑后。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残破的木门。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偌大的太阳巍巍然高悬上空,空气中一片温热。自从自己有意识开始,墨如轩还是第一次起得这么晚,想来那帮子看他睡得那么死,也没管,任由他睡了。
    墨如轩苦涩一笑,正要起步去后山修炼那本功法书籍。
    突然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眨眼工夫内,院内大内被人重重推开,神色慌张的跑进了一个孩童。
    墨如轩双眉微微皱起,疑惑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孩童。他识得这孩童,也是跟随他的众多孩童里的一员,名叫木头,平时愣愣傻傻,处事不慌不乱,今日怎么显得这般紧张。
    墨如轩心头一突,不妙的感觉漫上心口。
    “木头,怎么了?”墨如轩沉声道。
    那名叫木头的孩童一眼看到了门口的墨如轩,面色猛的一喜,紧张地感觉顿时轻了不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喘了两口气,他急忙道:“老大,镇里来了一群仙人,他们看到雨,把她抓走了!老大快来救救雨。”
    轰的一声声巨响,凭空在墨如轩脑海炸开。
    墨如轩眸光一寒,几步冲到木头跟前。对惊慌不定的木头抛了一句话:“你前面引路!”
    ……
    一大清早,山南镇的上空凭空出现数十道光芒。
    一些早起的镇民很快注意到了天空的异像,望着高高在上的光芒,竟一时忘了手上的活,目瞪口呆。
    “剑仙,那是剑仙!”一些头脑灵活的镇民回过神来,指着天际的光芒喊道。
    这句话犹如重磅炸弹,镇民们奔走相告,呼朋唤友,一时间整个镇陷入了极大的震动中。想来也是,这些镇民平日极少见到平常修士,更别天上那些御剑飞行如仙人一般的人物。几乎所有的镇民望着天际快速飞来的数十道光芒,都不出话来,面色上竟有些激动。
    山南镇破败已久,人们心中看到镇上的惨景,心里都油然升起一丝绝望。可毕竟是生养之地,很多镇民舍不得离开,可谁的心底不是希望有人能来救山南镇于水深火热中呢。
    而此刻他们看到天际的光芒,显然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联想起云游修士口中的那些御剑飞行的仙人如何神通广大,如何傲视天下,心底死寂的经脉顿时活络起来。
    民间淳朴,尤其是这些在刀刃下一心只想求生的镇民,心思极为单纯。
    “上仙,上仙,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也不知道是谁先跪地磕头,对着远方悲苦倾诉,人群随之一阵骚动。所有镇民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也跪了下去,向着远处飞来的剑仙修士连连磕头,一些人早已老泪纵横。
    话两头,只见远方天际茫茫一片剑光中,数十名修士驾驭法宝飞来。那些修士以十来人为一个阵容,共分成了四个阵营,错落有致,而且每个阵营的修士服饰皆不一样。而且驾驭飞行的法宝皆不一致,有些是飞剑,有些则是木鱼,大是怪异。从他们对视下的眼眸里一丝警惕之色可以看出,他们代表的是不同的修真门派。
    每队阵营前,都由一两名修士引路,从身后那些修士望着他们的崇敬神色中,这些人应该是他们每队的为首之人。
    阵营之中,最靠左的十几名修士前。只见一名身着红裙罗缎、头上挽着碧云发的美艳女子看了眼右手侧一名模样颇为俊俏的修士,眼波流转,眉宇间一股媚意娇滴滴荡开,对着那名修士嗔道:“浩宇师兄,这一路来你怎么都不理奴家了,莫不是嫌弃奴家?”
    那名修士目光落在前方,看也不看女子一眼,只是剑眉微微一缩,回应道:“是师妹多心了。”
    女子似乎不理会男子语气中的寒意,娇笑一声,随即顺着男子的目光,将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南镇上。修真之人眼力非凡,只见隐约间,那里似乎跪了不少平民百姓。
    那些百姓样子颇为虔诚,一连跪着许久也不见起来。
    那女子瞧见这一副情景,咯咯一笑,对着身侧的那名修士娇声道:“浩宇师兄,你看那些凡人,居然向我们跪地,咯咯咯,真好玩。”
    “师妹!”那名修士语气竟是莫名有些温火,冷冷道:“凡人一生孤苦,你怎能这般无理取闹。”
    旋然一叹,男子望向山南镇的目光竟有些不忍,苦涩道:“我也是从民间中来,深知民间的苦楚,想来这些百姓一定有些难处。”
    那名女子似乎颇为在意男子的喜怒,有心要开口解释。却被一道庄严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只见另一侧阵营前,一名身披金黄色袈裟的年轻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对着男子行了个佛礼,双目流出一丝赞赏道:“不愧是水月境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秦浩宇施主果然心系苍生百姓,乃天下之褔啊。”
    秦浩宇面色动容,忙向那名僧人施了一礼,笑道:“哪里哪里,净平师兄年纪轻轻就得到藏宗方丈真传,一心慈悲为怀,在下也是望尘莫及。况且我本就是生于民间,对俗世颇为了解,适才不过是感慨罢了。”
    被称为净平的和尚也是谦恭回了一礼,正要话。那一旁的女子神色轻蔑,对着净平道:“喂喂,你这和尚怎能跟我师兄比,浩宇师兄前几日刚刚从碧波潭出来,早已得了师祖真传。要呀,下次的群雄大会,一定是我师兄一举夺得榜首。”
    净平哑然,面色颇为古怪,一时间竟是不出话来。再看秦浩宇也是一脸的无奈之色,忙向那名女子打了个眼色,对净平和尚陪笑道:“净平师兄莫怪,我师妹从性格就张扬,的话请你不要放心上。”
    随后对着自己的师妹轻声道:“还不快给净平师兄道歉。”
    可惜女子哼了一声,头偏向了别处,理也不理。
    净平和尚微微一笑,打了个圆场,讪讪道:“秦浩宇施主别为难令师妹了,令师妹不过趁口舌之利罢了。”话一完,那女子又是一声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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