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到的时候,秦岚风已经醒过来了,医生确认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多注意休息就没事了。
    陆琛一脸歉疚地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担心与自责。“妈,您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秦岚风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儿子,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就算此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阿琛,妈知道你不喜欢娜娜,可你毕竟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结婚,她终归是你的妻子,是要和你携手一生的人。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这份代价。你再这样下去,伤害的是两个女人。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那就更应该尊重她,而不是这样让她背负骂名,耽误她的一生。”
    陆琛想起昨晚白蔓落在他肩头的那颗泪,仿佛现在还能灼伤他一样。也许妈说得对,自己是应该放过她了。
    “妈,我听您的,您好好休息,等您醒了,我们一起用晚餐。”
    陆琛将母亲身上的被子掖了掖,随后就轻轻地离开了房间,给安瑾瑶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安瑾瑶刚刚将两个宝贝哄睡,找的阿姨也刚好到了,安瑾瑶正在和她说一些照顾孩子要注意的事项。陆琛和她说白蔓心情不好,在会所喝醉了,想请她过去照顾。
    安瑾瑶不由得想起来早上那个电话,眉头微微皱起,“陆琛,既然你已经结婚了,又何必再来招惹她。”
    陆琛听得出她言语里的不悦,却也不想分辨什么,他和白蔓之间的纠缠,他不想和别人说,更何况,她和寒谨言也没好到哪去。
    “昨晚是个失误,我现在不方便过去,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安瑾瑶直接挂断了电话,心里的怒气直接飙升,什么叫他的失误,白蔓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失误?这样想着,心里就更替白蔓不值。想着此时白蔓心里肯定正在难受,她和阿姨交代了几句,就拿起外套向外走去。路过寒谨言门外时,她看着紧闭的房门,踟蹰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来到会所时已经是深夜,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是人影稀疏,可是这里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各色男女都在这里肆意释放内心积压的情绪,撕下白日里的伪装,放松又颓靡。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一眼就看到白蔓,安瑾瑶又在心里将陆琛狠狠地骂了一遍。
    她径直走上前,来到白蔓身边,此时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趴在吧台上,旁边是一堆威士忌的空瓶。安瑾瑶心疼的叹了口气,坐在白蔓身边,也要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感觉到旁边有人,白蔓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也不抬的摆摆手,“走开,别来烦我!”说完就拿起酒杯,却被安瑾瑶夺走了。
    “你谁呀!”白蔓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搭讪,刚要发火,就看到了安瑾瑶那张脸。
    “是你呀!”白蔓凑近看了看,“你怎么来了,把我干儿子干女儿丢家里,跑来喝酒啊,这可不行哦!”她醉的已经有些坐不稳了,身体前倾险些倒在安瑾瑶身上。
    “亏你还记得他们,我这不是把他们抛下来看你了吗!”安瑾瑶接住倒过来的白蔓,将她在椅子上扶好,又让侍者送上一杯柠檬水,给她醒酒。
    “瑶瑶,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下贱,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白蔓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眼睛空寂的看着前面,双目无神。
    安瑾瑶没有说话,只是给她们俩分别倒了一杯酒,两人默契的碰杯,一饮而尽。
    “他给了我三百万,是我要的!钱货两讫,挺好的!”
    白蔓语气轻松的说出这些话,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别这么说!”安瑾瑶不愿听到她这样作践自己,皱着眉不许她再说下去。
    白蔓仰头将杯中的酒再次喝下,混着眼角落下的泪,呛得她眼睛都红了。她低着头,竟笑出了声,“瑶瑶,你说我是不是还挺值钱的。他结婚的时候,送了我这间会所,现在一晚上又给了我三百万。你说我何德何能,值这个价。”
    安瑾瑶默默地听着,白蔓又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这些年她和陆琛之间发生的事情。原来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就在陆琛结婚之前。陆琛之所以把会所送给白蔓,其实算是对她打胎的补偿。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骨肉剥离的痛与她无关。可是她越是这样,安瑾瑶就越是心疼。
    “哭出来吧!”安瑾瑶将白蔓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说道。
    “瑶瑶,你知道吗?那天下着雨,真的好冷。我一个人爬上冰冷的手术台,手术灯那么亮,晃得我眼睛疼。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孩子在挣扎,他被手术刀一点一点撕碎,从我的身体里扯出来,丢进垃圾桶里。他满怀欣喜的来到我的身体里,却得不到任何人的爱,我还让他受尽折磨,像个垃圾一样被扔掉。瑶瑶,我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应该去陪他,我没有资格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qqxδnew
    白蔓哭倒在安瑾瑶的怀里,那种痛彻心扉的回忆像泰山压顶般朝白蔓压来,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裂了。她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胸口,心痛的直不起腰来。一双眼睛通红,却流不出一颗眼泪。
    安瑾瑶还没从她话里的震惊中走出来,她没有想到白蔓居然为陆琛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想起当初自己跳海被救起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即便孩子没事,她都担心的要命,白蔓当时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她心疼的看着白蔓,一只手在她头发上来回抚摸,想要抚平她的痛苦,却也知道这是无济于事,只希望她能借着酒劲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瑶瑶,是不是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玩物,高兴了就来逗弄一番,不高兴了就踢到一边。以前我怕他厌倦我,所以他不来找我的时候,我绝对不敢去打扰他。我怕他觉得我和那些女人一样,怕他担心以后会甩不掉我。他让我替他打理会所,所以就算有时候他带女人过来玩,我都会故作大气,丝毫不敢表现出吃醋的样子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对等的关系,所以我又怎么能奢望他尊重我呢!我就是被陆琛保养的女人罢了!”
    白蔓突然起身,她嘴上挂着微笑,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蔓蔓,我不许你这样说。”安瑾瑶将白蔓扶起来,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她一字一句的告诉白蔓,“你不是陆琛包养的人,你对他的爱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是他亏欠你,也是他先来招惹你,所有的后果不应该你来承担。蔓蔓,你勇敢一点,去面对你自己,面对这份让你伤痕累累的感情。你明明知道自己很棒,不过是因为太爱他,才将自己束缚在他身边,你应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去追逐你一直想做的不好吗!你别忘了,你是白蔓,不是陆琛的女人!”
    安瑾瑶不仅是在让白蔓清醒,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瑶瑶,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安瑾瑶的话,让白蔓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一无所有来到这里,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让她那颗大山里出来的少女心激动非常,她单纯又热烈的爱上了这里,可是这些年下来,她渐渐忘了本心,整日围着陆琛,她是时候走出来了。
    女人将海藻般的卷发向耳后捋了捋,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下,站起身,拉着安瑾瑶就往舞池走去,两个人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曼妙的身姿和很快引来所有人的叫好。这里的客人都认识白蔓,所以即便春心荡漾,却也没有一个敢上前撩拨。没有人打扰,白蔓和安瑾瑶完全投入在音乐里,想要将脑海中不断闪现的人清除出去。
    她们跳着,笑着,哭着,闹着,最后精疲力尽的倒在白蔓的房间里。
    “瑶瑶!”白蔓闭着眼睛,对旁边的人说道。
    “小贝和小宝是寒谨言的吧!”
    安瑾瑶像是昏沉中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惊醒,她保持原来的动作,没有回应,但是紧咬的嘴唇出卖了她的情绪。
    白蔓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我是猜的,你对寒谨言用情那么深,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生孩子!只有那些蠢男人才会想不通。”
    安瑾瑶继续趴睡在床上,如水的眸子看着窗外,浓墨般的夜色里灯光点点,映入她的眸子里,像坠入了深渊。眼角的泪水很快就无声地浸湿了脸颊,戳破了她脸上的面具。
    “嗯。”她小声回应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落在白蔓的耳边。
    “其实寒谨言很在乎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消失的那几年,我们都以为他也要跟着你去了。我从来没看到过那样子的寒谨言,疯狂,固执,卑微,可怜,这些词用来形容当初的他,力度都不够。”白蔓想着那几年的寒谨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他失去之后才明白了你的好,可是那么骄傲的他,真的会为了家产做出那些事情吗!”
    白蔓借着酒意和安瑾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没多久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安瑾瑶替她盖好被子,起身站到窗前,想着白蔓方才说的话,心里乱作了一团。其实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初是自己亲耳听到的,再加上双亲离世的悲痛,让她没办法细想。或许,当年的事情确实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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