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近处,就听一名揽客的年轻人高声叫道:“天大地大,不如掌中方块大,爹亲娘亲,不如小小红点亲,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另一人接着道:“小赌零花,大赌发家,列位叔伯兄弟,一枚大钱试试手气,便宜便来,不顺便去!”
    这两人常年在市井中厮混,见贾英雄二人身材雄壮,相貌不俗,猜测必然是阔主,赶忙迎上去,一人满脸堆笑,道:“两位可是要试试手气?”
    贾英雄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心中没底,道:“我先看看。”
    “您尽管放心,咱们这里最是公道,既不在骰子里灌铅,也绝不赖您的赌资,您一试便知!”另一名年轻人道。
    孙中显得颇为老道,拉着贾英雄分开人群,向里面走去,被拨开的人心中不忿,张嘴要骂人,回头一看这两位的身形,便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人群里,一张小小的方桌,上面一块厚厚的白布,白布上画着一个个的圆圈,里面标注着“大”“小”等标志,有不少铜钱分别放在这圆圈之中,方桌后面站着两个年轻人,年纪都是二十岁上下,一着黑衣,手里提这个钱袋,另一个着青衣年轻人手里摇着竹筒,眼睛不时在周围人身上扫过,嘴里还叫着:“要开了,要开了,买的离手,不买的离开,别耽误别人发财喽!”
    贾英雄二人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三个人叹息着向外走,却仍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看向赌桌。
    两人在赌桌正前方站定,挤得周围人一阵东倒西歪,不过,这哥俩都是横惯了的主,丝毫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青衣青年一边摇竹筒,一边对二人道:“二位赌不赌?要赌可要快些下注了!”
    “要赌自会放银子,用不着你聒噪!”孙中道。
    那青衣青年似是也觉得这两人不好惹,不愿多生是非,周围人虽也有所不满,却同样不敢招惹,纷纷侧着身子下注。
    时间不大,青衣年轻人将竹筒猛地往桌布上一盖,迅速将竹筒提起,露出三颗骰子,一个二点,一个一点,一个五点。
    黑衣青年高声叫道:“一二五,八点小!”这边说着,手中不停,按照个人赌资,输赢,进行赔付,最后桌上剩下的铜钱全被他收走,交给一旁提着钱袋的年轻人。
    青衣青年又将骰子装进竹筒,重新摇晃起来,“要开了,要开了,买定离手,不买的离开,别耽误别人发财喽!”
    贾英雄看了一阵,也没见着电影里那种筛盅一飞老高,骰子摞在一起的高超赌技,不觉失望,正要拉着孙中离去,孙中却心痒难耐,自怀中摸出几枚散碎银子,往写着“小”的圆圈里一放,道:“这局孙爷赌了!”
    那青衣青年一笑,道:“原来是位阔爷,可不好意思,小人这里凑不出这许多银子,烦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回去取!”
    “快去快去,孙爷可没多少时间等!”孙中不耐烦道。
    “好好。”说着,青衣青年对旁边的黑衣青年点了点头,那黑衣青年便快步离开。
    时间不大,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那黑衣青年回来了,将钱袋子往桌上一倒,一把散碎银子滚将出来,青衣青年道:“爷,我这就要开盅了。”
    “快开,快开!”孙中催促道。
    竹筒提起,三颗骰子,两个两点,一个三点,黑衣青年高声叫道:“双二,一个三,七点小!”
    赔付之后,青衣青年笑着提高声音道:“各位,看到了没,这位爷这一局可就赢了三钱银子,咱们便是辛苦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啊,多买多赢,不出不入啊!”
    贾英雄凑近孙中,低低声音道:“咳,孙老哥,你是真会赌,还是瞎猫遇着死耗子?”
    “嘿,小子,想赚银子,就跟着我老黑下吧!”孙中得意道。
    贾英雄摸了摸腰里从那守门长官那里讹来的银子,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掏出来,他决定再看看。
    从这局开始,孙中一连赢了三局,越赌越大,每次赢来的银子直接当做了下一局的赌资,周围不少参赌的人都把他当做了指路明灯,跟着他下注,那两名主持赌局的青年眼见拿来的银子大半被这黑脸汉子赢去,额头上见了汗,脸色也不似之前自然。
    这时候,贾英雄也终于抗拒不了蠢蠢欲动的心,从腰里摸出那几枚散碎银子,跟着孙中压在了写着“大”的圆圈里。
    只是谁想,这次竹筒提起,竟是“一,二,四,七点小。”
    贾英雄还没来得及张嘴,周围人却抢先骂了起来。
    “黑汉,你是不是与他们窜通,坑我们的钱,要不怎地你前几局都赢,偏偏我们跟着你下注的时候,却输了!”
    “即便不是窜通,也必然是个蠢货!”
    “可恨,可恨,我一家老小下半个月可怎么过活啊!”
    “黑汉,赔我的铜钱!”
    孙中哪里是好脾气,蒲扇般的巴掌往赌桌一拍,骂道:“天胆的小子,敢再你家孙爷面前耍手段!”
    那青衣青年面色不变,道:“这位爷,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哪里耍什么手段?”
    “休想骗我,你换了骰子,当我不知道么!”孙中道。
    贾英雄虽不确定孙中说这话是真有实据,还是耍赖,不管自己的银子可是没了,嘴里也跟着叫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换骰子,快还我们的钱!”
    那青衣青年冷笑道:“爷,这青天白日,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换骰子了?”
    “我听出来的!”孙中道。
    “就是,我也听出来了!”贾英雄也跟着叫嚣。
    “爷,您赢的时候,怎么不说小的换骰子,输不起便说输不起!”青衣青年道。
    “我不与你废话,快快还我的银子!”孙中又是一巴掌拍在赌桌上。
    “就是,快快还我的银子!”贾英雄有样学样,也是一巴掌拍在桌上。
    “哈哈,原来是只能赢不能输的孬汉,只是你们闹事也要分清楚地方,这里可是花皮虎的地头,我就算还你,你敢拿么?”青衣青年威吓道。
    此言一出,原本跟着孙中鼓噪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
    孙中却是毫不在乎,道:“嘿嘿,这可巧了,老子干的就是抓虎,剥虎的营生,管你是花皮虎,白皮虎,只要敢来,老子就拆了他的骨头!”
    “就是,拆了他的骨头!”贾英雄又跟着叫道。
    “好小子,看来你当真是皮痒了!”青衣青年抬起头,高声喝道:“伙计们,这里有不开眼的,都上来!”
    贾英雄转头向周围看去,只见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眨眼间逃了个干干净净,二十多个棒小伙子撸胳膊,挽袖子围拢上来,其中有几人还不畏严寒,解开胸前棉衣的扣子,露出乌黑的刺青。
    “原来这装x弄景的事情,早在大宋年间就有了啊!”贾英雄优哉游哉的想着,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经历过大理寺一役,这些泼皮无赖哪还会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些日子憋在施全家中,即便是习练武艺,他也是功夫最差的一个,不知挨了多少臭揍,巴不得找人发泄一番。
    孙中比贾英雄强不了多少,也觉得手心发痒,眼见这些泼皮已到近前,就要动手,贾英雄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笑道:“黑哥,你歇着,让我先来!”
    孙中哼了一声,道:“你手里痒,我就不痒了!”
    贾英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孙大哥,你可是武林高手,与这些泼皮动手,岂不是失了身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听“武林高手”四个字,孙中立时喜笑颜开,道:“这次你小子倒是说得在理,那就让给你了!”
    “好嘞!”贾英雄答应一声,迈步而出,迎着最前面的一名泼皮,道:“你们想干什么?”
    “打你!”那泼皮说着,一拳挥出,打向贾英雄的眼眉。
    “封眼锤”这一招可谓流传深远,便是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也是流氓斗殴最喜欢用的招数,贾英雄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再者,他修习内功已有一段日子,将这一拳的来龙去脉看得一清二楚,微微一偏头,让过拳风,一个耳刮子抽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嚎,那泼皮一颗大牙从嘴里飞出,立时昏了过去,这还是贾英雄手下留情,否则,可就不是一颗牙了!
    后面的泼皮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自己的同伴已然倒地,一个个怒吼着冲了上来,可这些人哪里是贾爷的对手,只见贾英雄肥硕的身躯上下翻飞,犹如蛟龙出海,时而出脚,时而挥拳,时而膝撞,时而肩扛,好似老叟戏婴孩一般,眨眼间,已经打倒了五个。
    这帮泼皮倒也有些血性,不仅没有一个退却,反倒是更加凶悍的扑了上来,使出了玩命的招数,有的拼着挨上一拳,也要抱住贾英雄的胳膊,有的倒地之后还缠着贾英雄的腿,这样一来,贾英雄渐渐吃不消了。
    若是全力施为,贾爷自然不惧,可他明白,眼下决不能闹出人命,以免官府追究,故而手下留情,武功招式他又用的不熟练,因此,又有三名泼皮扑来,他终于站立不稳,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倒地。
    这帮泼皮眼见得手,更是狠辣起来,封眼,按鼻,锁喉,撩阴,无所不用其极,贾英雄左肋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疼得冷汗直流,再也顾不上留情,慌乱之中,胡乱抓住一人的脚脖子,怒吼一声,把这人当做兵器,挥舞起来,当即,有四人躲闪不跌,倒地哀嚎。
    这帮泼皮虽然勇悍,却也极知道厉害,一个胖子已然对付不了,一旁还有一个一脸凶相的大汉,哪里还敢恋战,那名青衣青年呼喝一声,众泼皮扶住同伴夺路而逃。
    贾英雄见孙中抿嘴偷笑,自觉颜面扫地,喝骂着追了上去。
    “不要追??????”孙中话音未落,就见贾英雄调头冲着自己又跑了回来,那叫一个矫健,不禁疑惑道:“老四,你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听我的话!”
    贾英雄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叫道:“孙老哥,让给你了,你也过过瘾吧!”
    “好嘞!”孙中撸胳膊,挽袖子,将将转过身,就见无数的砖头瓦块铺天盖地向自己砸来。
    俗话说,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这砖头瓦块虽不似弓箭能要人性命,可砸在身上,也是不好消受的,孙中“妈呀”一声,撒腿就跑,一边跑,嘴里还骂道:“贾老四,你真他娘的不是块好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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