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究竟为何人?”
    蔡军警觉地询问祁安。
    “我不过是一名医者,还能是什么人?是我蔡家家主亲自请你至此,你可以查验我是来自何处,千里迢迢而来加害一个与我毫无瓜葛之人,岂非痴人说梦?”
    对于蔡军的疑虑,祁安哑然失笑,起初他还以为对方乃是一位洞悉世事的人物,如今看来,竟连事实真相都无法辨识,任凭一个肆意出手的医师牵着鼻子走,实在是让人颇为失望。
    蔡军脸色愈发阴郁,视线在祁安与吴仁勇之间流转数遍,最终毅然决断:“好吧,既然你说是来替我兄长治病的,那就试试看吧。如若无效,休想走出此室一步。”
    蔡军言罢,自行落座一旁的檀木沙发之上,冷漠地审视着祁安的每一个动作。
    而吴仁勇嘴角勾勒出一抹寒冷的笑容,内心深处他根本不信祁安仅凭一把银针便能挽救濒死的蔡明朗……
    吴仁勇从修炼打坐的姿态起身,寻得一把古朴木椅,稳稳坐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祁安,他要亲眼见证祁安如何运用修行之术挽回蔡明朗垂危的生命,事实才是验证一切法术真理的最佳证据。
    祁安面色从容,心中已有定计。鉴于蔡军此刻默许,他立刻步至蔡明朗的榻前,伸出右手,再次轻轻搭上了蔡明朗的手腕,细致入微地探查着他的脉象变化。
    蔡明朗体质孱弱至极,长期依赖生命维持液维系生存,意识混沌,一天二十四小时内竟有二十个小时陷入迷茫般的昏睡状态,即便清醒之时,也只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发愣。
    生灵存活,须靠食物与饮水摄取元气以供生命力延续。如今蔡明朗这般不吃不喝,仅凭营养液供给,生机愈发衰弱,吴仁勇所做的不过是精心调配了生理盐水、灵液以及必要的人体元气元素,每日为其输注,然而此法仅能续命,却无法根治其病痛,否则蔡明朗也不会沦落至此境地。
    祁安心神一凝,片刻后骤然睁开双目,挥手之间,数枚银针如同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
    目睹此景,吴仁勇轻蔑地撇了撇嘴角,低声对蔡军耳语道:“蔡老板,您瞧见了吧?此人分明存心加害于令兄,否则怎会施以如此狠辣手段?那么多银针扎入身体,怕是要疼得死去活来。”
    祁安感知力远超凡人,自是听见了吴仁勇这番言语,但他仅是淡然地瞥向吴仁勇所在的方向,并未出言反驳。
    此刻,他需全神贯注引导体内的灵力借由银针渗透进入蔡明朗的体内。由于蔡明朗的身体太过虚弱,若直接注入灵力恐会造成反噬,使其脆弱不堪的身体无法承受。唯有借助银针辅助刺激穴位,再将灵力引入穴道之内,随其周身气血循环渐次流布全身,方能以最为温和的方式来使蔡明朗恢复精神。
    此举稍有不慎,灵力便有可能反噬蔡明朗原本就虚弱的身体,使其彻底崩溃,永无复苏之日。原本祁安是想请众人暂离,以便静心施法,但看情形蔡军和吴仁勇二人显然不会轻易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只能自行竭尽心力应对。
    银针刺入蔡明朗体内,他躺在床上毫无动静,仿佛已然化作一具无生命的躯壳,然而祁安并未因此分心,他的灵力在其体内流转不止,并迅速附着于银针之上。
    一丝纤细如发的灵力沿着银针精准地注入了蔡明朗的穴位之中,如此微妙的动作,竟使得蔡明朗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即便是在昏迷状态下,身体的本能防御机制依然在感受到外界灵力注入时产生了反应,那些长时间沉寂的脏器似乎感受到了生机的召唤,纷纷活跃起来,渴望汲取更多灵力以补益自身。
    祁安亦不再懈怠一丝灵力,透过手中的银针对那紊乱的元气精妙地疏导,终于使得蔡明朗身上躁动的气息逐渐宁定,其面色也因此稍显红润,先前的状态几近于白骨覆以薄皮。
    如果不是还能感知到他微弱的生命气息,此刻躺在榻上的人便与一堆枯骨披着一层皮无异。这般剧变令蔡军瞬间紧握双拳,陡然起身。
    担忧打搅祁安施法救治的蔡金,虽退至房门处,身形亦不由得微微前倾,然而凭借理智克制住了冲动,并未贸然上前。
    吴仁勇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未曾料想那个始终毫无反应的蔡明朗,在祁安的手中竟真的出现了转机,这让他的心中又平添了几份焦虑。
    祁安并未留意周围人的反应,始终紧紧关注着蔡明朗体内的每一丝变化,随时调整自身灵力的灌输,全神贯注之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时光悄然流逝,祁安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随着灵力的注入渐入尾声,更是需聚精会神,一旦发生任何意外,此前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乃至蔡明朗都无法支撑得住。
    终于,最后一缕灵力也顺利汇入蔡明朗的体内。长久以来毫无生机、犹如死人的蔡明朗在此刻突然剧烈咳嗽一声,随之艰难地睁开双眼,尽管瞳孔仍旧混浊,甚至尚无清醒的自我意识,但却执着地搜寻着蔡金的身影。
    “我的女儿...”
    蔡明朗喉中发出沙哑低沉的呼唤,声音微弱得几近不可闻。若非室内静谧无声,这声呼喊必然会被忽略。
    立于门口的蔡金闻此,泪水瞬间奔涌而出。
    “爸!”
    她撕心裂肺地叫喊一声,随即冲进屋内,扑倒在蔡明朗的榻前。但见蔡明朗混浊的眼珠费力地转动两下。
    祁安见状不忍,遂伸出援手,轻轻帮蔡明朗调整了头部位置,使这对父女得以面对面相视。
    蔡明朗见到蔡金的刹那,拼尽全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个无比生硬而又竭力维持的笑容。
    “爸没事。”
    他的声音虚弱如游丝,然而蔡金却哭得无法自制。
    “爸爸你醒了,我一直在这里守护你呢,你快醒来吧。”
    蔡金呼唤哭泣的声音悲痛欲绝,祁安在一旁轻声安慰,将其扶起。
    此刻的蔡明朗已耗尽醒来后的所有力气,再次陷入沉眠。然而令人欣慰的是,他的面色相较之前已然略有血色,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惨白。
    “祁安!多谢你救了我父亲,多谢!我下半生……”
    蔡金跪坐在地,抱紧祁安的手臂放声痛哭,口中的话语哽咽未能说出下半句。
    她已忍受了太多时日,只是一个刚过二十载花信年华的少女罢了,近来的重压悉数落于她尚显柔弱的双肩。在无人可倚之时,她尚能紧咬银牙坚韧不屈;然而一旦其父苏醒,就意味着蔡金身后又有了一个坚定无比的支持者存在。
    这般境况让蔡金心中的苦楚与忧虑难以言表,唯有借泪水倾泻而出。对此,祁安深感同理,稍作踌躇后,毅然将蔡金拥入怀中,轻抚她的香肩以示安慰。
    此时,一侧的蔡军投来了关切而又无奈的目光,欲言又止,最终并未打断这场景。
    屋内静谧无声,只有蔡金交织着期待与绝望的抽泣回荡其中,良久后,她方平复心情,左右顾盼,发现祁安与蔡军皆以充满慈爱与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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