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怜云点了点头,随即面向众人,正色道:“诸君听着!本将现在颁布四项军规!其一,此次西撤,全军上下每人只得携带一日的干粮,其余辎重一律不得携带!”
    话音刚落,却听玛莎没好气地说道:“切~~这个还用得着你立军规吗!?”
    李怜云不解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玛莎撇嘴道:“我们全军上下现在能用的干粮根本就不够一天,其他辎重就更不用说了,早就见底了!你立这条军规,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靠!连一天的干粮都没有!那还打什么仗啊!?”闻得此言,李怜云瞬间心凉了半截,他知道义军日子艰苦,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一天的干粮都没有。
    然而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他刚刚还夸下海口说要带义军反败为胜,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颁布余下的军规:“不管军粮够不够,军规还是要立的!诸君听仔细了,其二,便是撤离途中,任何人等不得擅自脱离部队!其三,任何人等,不得质疑违抗本将之令!包括公主殿下!”
    “黎图!”玛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李怜云斥道:“你别得寸进尺!”
    李怜云却摊开双手,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公主,刚才是你让我说的,而且还说要按我的办法行事,难道现在要出尔反尔吗?”
    玛莎强忍着怒意,撇嘴道:“行!你接着说!”
    李怜云微微一笑,冲玛莎丢去一个得意的小眼神,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四,如有掉队之体弱病残者,一概不得救助!”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玛莎更是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李怜云的领口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让我们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
    但李怜云却没有丝毫慌乱,依旧十分肯定地说道:“对啊!你没听清楚吗!?”
    玛莎闻言,立时便勃然大怒:“狗贼!弟兄们生死相依,情同手足,有人落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你这立的是什么狗屁军规!本公主誓死不依!”
    “就是!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弟兄不管呢!?”“对呀!我们义军绝不能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众人听罢,也纷纷点头称是。
    面对玛莎的声讨和众人的质疑,李怜云却也不恼。他身躯只是微微一震,就轻松弹开了玛莎的玉手,接着就对众人说道:“诸君的心情我能理解,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谁都不愿轻易丢下一人!可问题是,眼下情形容不得我们有半点的仁慈,阿育王意欲将我们赶尽杀绝,追兵也势必会紧咬不放,倘若我们因救助那些掉队的弟兄而被敌军追上,那到时候又有谁来救助整个义军呢!?”
    闻得此言,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李怜云随即望向玛莎,冷声问道:“这里面孰轻孰重,想必公主殿下应该能分得清吧?”
    “这······”面对李怜云的灵魂拷问,玛莎再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悲痛与无助。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李怜云的话虽然冷漠无情,但现实的情况比李怜云说的还要残酷百倍。
    此刻,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反驳之词,但又不想明着顺从李怜云的意思,于是便与众人一样,选择了沉默。
    见此情形,李怜云微微一笑,对玛莎问道:“既然公主殿下和诸君都不说话,那就是赞同我立下的军规了!既然赞同我立下的军规,那么公主殿下,我现在可以发号施令了吗?”
    玛莎依旧没有说话,她的沉默既是对李怜云嚣张态度的一种抗议,也算是对李怜云无声的肯定。
    对此,李怜云是了然于心,他随即望向众人,大声道:“诸君,公主殿下已经同意让我发号施令!那么从现在开始,全军皆由本将指挥!”
    既然玛莎都没意见,众人这时就更没意见了,他们纷纷鞠躬应道:“遵命!”
    李怜云接着说道:“诸将听着!本将的第一条将令就是,从今往后,义军只能由本将发号施令!你们也只能听从本将号令!任何人等,包括玛莎公主在内,都不得擅自发令!如有违者,斩立决!”
    此言一出,玛莎立即气愤地站出来斥道:“黎图!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喧宾夺主也就算了,难道还不让本公主这个堂堂的义军之主说句话吗!?”
    李怜云却依旧十分霸道:“那当然了!眼下义军危在旦夕,必须统一指挥,行动一致,方能万众一心,止住颓势!如果令出多门,又怎么能打得了胜仗呢?”
    玛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个该死的东方人!分明就是强词夺理!本公主要将你逐出义军!”
    然而李怜云的态度还是非常强硬:“随便你咯!我走不走的倒是无所谓了!不过,我走了之后,你这一万多名弟兄恐怕就要丧命于此咯。”
    闻得此言,玛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众人见状,则纷纷劝道:“公主息怒!黎壮士之言确有几分道理!您就姑且听之吧!”“是啊公主!如今形势危急!还望您以大局为重啊!”
    面对众人的劝谏,玛莎纵是百般不愿,也只得向李怜云服软:“好吧,那就先依了你。”但紧接着又撂下一句狠话:“不过你给我听着!倘若你将义军带上绝路,本公主绝不饶你!”
    李怜云淡定回道:“放心,若是义军真的被我葬送,用不着你动手,我愿自裁谢罪!”
    玛莎闻言,盯着李怜云冷声道:“此话当真?”
    李怜云笑道:“苍天为证。”
    闻得此言,玛莎心中的怒气才稍稍消退,接着就朝李怜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发号施令。
    李怜云也不客气,立即挺直了身姿,大声命令道:“帕万听令!本将命你率所部一千人马,留守呾叉始罗,牵制敌军!记住!最少给我迟滞敌军一个时辰!”
    帕万立即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李怜云随即命令众人道:“其余诸将即刻回营,率部西撤!”
    众人齐声应道:“遵命!”
    李怜云接着又嘱咐道:“诸将切记!本将的四项军规既已定立,那便是雷霆天罡!如有违反军规者!杀无赦!”
    众人心头一颤,再次应道:“遵命!”
    一番紧急动员之后,义军很快就集结完毕。
    李怜云策马来到军前,随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对古特雷斯大声命令道:“古特雷斯听令!本将现在封你为监军,由你全权监督各部撤离!途中若有违抗军规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将士皆暗吃一惊,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小声议论,但是在李怜云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下,他们却没有一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而古特雷斯心中的惊讶也不比众人少,毕竟李怜云交给他的是一件极易得罪人的差事。不过他和众人一样,都不敢提出异议,于是只得唯唯诺诺地应道:“末将领命。”
    “出发!”李怜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挥,下令开拔。
    紧接着,义军便在李怜云的带领下,匆匆踏上了西撤之路。
    李怜云以一千轻骑作为先锋居前开路,大队步兵分成两列作为中军紧随其后,另有一千轻骑垫后。
    为了保证速度,李怜云要求中军步兵紧跟先锋骑兵的脚步,不能掉队。
    然而这对平日里食不果腹的义军来说,无疑是一种艰巨的挑战。大军西撤不到十里,就已经有大量的步兵因体力不济而掉队。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军士于心不忍,前去救助掉队的士卒。然而古特雷斯这个监军却当得十分称职,凡是触犯军规之人,无论官兵,都被他无情斩杀。
    在这种高压之下,众军士不敢再有他想,纷纷闷头向西狂奔。
    就这么一路急行了近百里之后,李怜云终于放慢了脚步,命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整。
    休整之处是一片塔松林,时值正午,艳阳高照,塔松林与辽阔的草地以及远处的雪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景色。
    然而义军将士此刻根本就无心赏景,经过了半天的高强度行军之后,他们个个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很多人掏出的干粮还没顾得上吃,就依在树脚上睡着了。
    而高强度的行军也让义军减员严重,经过一轮清点,他们所剩的兵力仅剩一万两千多人。
    看着眼前的疲惫之师,李怜云心中思绪万千,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在飞云城孤身抗击山戎的日子,而那些日子可能比现在还要艰苦得多。
    就在他暗自沉思之际,玛莎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满是傲娇地质问道:“喂!我们究竟还要跑多久!?”
    李怜云咬了一口面饼,撇嘴道:“这才哪跟哪啊?还早着呢!”
    “啊!?”玛莎惊呼一声道:“再这么跑下去,恐怕不用等敌军追来,我们自己就全部累死了!”
    李怜云瞪了玛莎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哎呀!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们累不死的!”
    玛莎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路走来损失了多少兄弟,难道你没看见吗?部队现在已经减员将近一半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损失殆尽啦!这些兄弟跟着我走到今天何其不易!?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落下,我这心里面···实在是···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玛莎悲从中来,突然哽咽抽泣了起来。
    见此情形,李怜云也心生不忍,于是便一改刚才犀利的语气,柔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看着很多弟兄跟不上来,我其实也很心痛。但是战争有残酷的法则,牺牲在所难免呀。”
    玛莎勉强止住哭声,擦着眼泪倔强道:“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可到时候手里没兵了,我们拿什么跟敌人周旋?”
    李怜云笑道:“别担心,这次撤离其实也是对义军的一次洗礼,最终肯定会有人活下来的,而活下来的弟兄也肯定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只要有他们在,孔雀军不足为惧。”
    玛莎嘟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和敌军兵力太悬殊了,要想取胜,谈何容易!?”
    李怜云自信道:“单论兵力,我们当然比不过敌军。可你别忘了,义军现在是谁在指挥。”
    “你!?”玛莎皱眉望向李怜云,满是嫌弃地说道:“从来了义军到现在,尽听你吹牛!别是中听不中用吧!?”
    李怜云撇嘴道:“切~~你还别激我。中不中用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玛莎回道:“好吧,那减员的事我就先不计较了。但你必须告诉我,咱们究竟要撤到哪。这么多人,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吧!”
    李怜云嫌弃道:“什么没头苍蝇!?多难听啊!大军不是有我这个领头人吗!?”
    玛莎傲娇地盯着李怜云,挑衅道:“那你倒是说呀!”
    李怜云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你别急嘛,大军天黑之前就可以转向。”
    玛莎皱眉道:“转向?在哪转向?转向去哪?”
    “呃······”李怜云犹豫片刻后,将手里的面饼一口吞下,接着就从怀里掏出了地图。
    之前在呾叉始罗,他担心会有内奸泄密,所以并不想公开大军的去向。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西撤近百里,与敌军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于是便不打算继续隐瞒。
    盯着地图看了一会之后,他指着一处位置对玛莎说道:“就在此地!”
    玛莎定睛一瞧,立即惊呼一声道:“啊!?这不是杰纳布河中段的一处浅滩吗!?难道···你要渡河南下!?”
    李怜云收起地图,狡黠笑道:“哈哈,公主真是慧眼如炬,机智过人啊。”
    玛莎却突然起身,大声斥道:“你!你是不是疯了!?”
    李怜云摊开双手,满是无辜地说道:“公主何出此言呐?”
    玛莎嗔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过了杰纳布河可就进入孔雀国的腹地了!那处浅滩南岸便是孔雀国的西北重镇吉德!你这是要把弟兄们往死路上带啊!”
    李怜云摆手笑道:“区区吉德,不足为虑。”
    玛莎皱眉道:“不足为虑!?你好大的口气!”
    李怜云回道:“不是我口气大,而是事实如此。”
    玛莎疑惑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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