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撇嘴一笑,皱眉道:“李怜云,事到如今,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李怜云并没有理睬冒顿,而是收起龙骑尖背于身后,自顾自地驱马缓缓来到离他最近的匈奴百姓的面前。
    这些百姓见李怜云靠近,纷纷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不过,出于对李怜云的惧怕,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而是警惕地盯着李怜云。
    李怜云似乎看出了这些老百姓的心思,他冲着一名缩在老人臂弯下的小男孩微微一笑,随后便拽住缰绳,骑着白芳在老百姓的面前来回巡视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扯开嗓子喊道:
    “匈奴的百姓们!你们虽然不是中原人,但是你们与我们中原人一样,同属上古轩辕黄帝一脉!本将今日到此,绝不是为了屠灭你们匈奴部族!而是为了诛杀暴君冒顿!此人弑父篡位,丧心病狂,昨日还屠杀了上百万同族百姓!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百姓们!你们好好想想!倘若今日不将他除掉,日后尔等匈奴百姓还会有好日子过吗!?昨夜的惨烈景象,今日历历在目,如果你们还支持他,那就是在支持屠杀同族的刽子手!那些惨死的右贤王部族,就会是你们的明天!”
    说到这里,李怜云停顿了一下。而匈奴百姓的眼神也从原先的警惕变得迟疑,有一些妇孺似乎被李怜云的话所打动,已经垂下了握住兵器的手。
    李怜云见状,继续趁热打铁道:“百姓们!想必你们都认识本将!你们应该知道,本将坐镇塞北十余年,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饿殍,没有流民,更不会有像昨晚那样惨绝人寰的屠杀!本将今天答应你们,只要你们放下兵器,臣服于我大燕!本将非但不会为难你们,还会赏赐你们草地、牛羊和马匹,让你们不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当然,如果你们不同意归顺的话!那么今天,本将的屠刀将会开锋,你们也都会成为冒顿小儿的殉葬品!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决定吧!”
    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外加“诱之以利”后,李怜云便勒停了白芳,驻马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这群老百姓的回应。不过,李怜云此刻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属实是有些忐忑。毕竟,战阵外围有三十余万老百姓,若是这些百姓真的疯起来跟神武军拼命的话,那么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而这也是冒顿最希望看到的情况。
    此时,整个战场一片寂静,匈奴老百姓们听完了李怜云的话之后,纷纷相视无言,他们有的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有的人却是表情呆滞,一副随波逐的样子。
    冒顿见势不妙,也不顾身上的伤势,立即扯开嗓子鼓动道:“匈奴的子民们!不要相信燕贼的谗言!他们都是狡猾的狐狸和嗜血的豺狼!如果你们放下了手里的兵器,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死战到底!子民们!给我举起手中的兵器,杀光这些燕贼!”
    此言一出,李怜云身前人群中的一名匈奴长者突然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李怜云见状,暗叫不妙。因为他发现,这名长者大约七十多岁的模样,身边还有一群老弱妇孺拥戴,似乎在族中的威望颇高,一旦他举刀相向,那么其他的匈奴百姓必定会响应他而一起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其他的神武军将士也纷纷看向了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神经,握住手中的兵器,仿佛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担心之余,李怜云立即抬枪指向那名匈奴长者大声道:“老人家!冒顿现在已经彻底疯狂,他这分明是让你们殉葬!你们可千万不要被他蛊惑了心智!赶快放下手中的兵器!”
    李怜云话音刚落,那名长者便奋力地甩掉了手中的匕首,紧接着他就抱住一名小女孩,大声悲呼道:“乡亲们!我们不要打仗!我们要活着!”
    长者声嘶力竭,句句感人肺腑。他身边的百姓见状,也纷纷丢弃了手中的兵器,放声大呼道:“不要打仗···要活着···不要打仗···要活着······”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百姓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放声高呼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三十余万的匈奴百姓已然全部丢掉了手中的兵器,他们纷纷振臂大呼:“不要打仗!要活着!”这阵悲呼之声震耳欲聋,久久不息。
    看到这一幕,李怜云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神武军将士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稍稍放松。
    而一旁的冒顿则是一脸的震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子民,竟然会站在自己的敌人一边。
    李怜云满怀着激动,驱马走到冒顿身前,随后提枪指向冒顿,大声斥道:“冒顿!你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好好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子民们都不支持你!现在你该死心了吧!”
    “你······”冒顿听罢,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气得一口老血上涌,堵住了喉咙。
    “哼!”李怜云冷哼一声,随即握紧龙骑尖爆喝一声道:“冒顿!本将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畜生!”说罢,他便将龙骑尖迅猛刺出,直取冒顿的面门。
    “啊!吾命休矣!”冒顿惊叫一声,此刻,他已经完全无力招架李怜云这索命的一击。
    然而,就在龙骑尖即将刺中冒顿之时,数十名冒顿的亲卫却突然冲到了冒顿身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帮冒顿挡住了这一击。龙骑尖呼啸穿刺,一直击杀了十余名冒顿亲卫之后才收住了枪势,而冒顿却早已被其他的亲卫拉到了他们身后。紧接着,冒顿手下幸存的三名万长也一拥而上,带着自己的亲卫向李怜云杀来。
    无奈之下,李怜云只得抽回龙骑尖与那三名万长展开厮杀。
    趁着这个机会,冒顿的一名亲卫立马拉来一匹快马对冒顿说道:“大单于!你赶紧撤吧!只要你活着!他日必能东山再起!”
    冒顿听罢,立即愤怒地一把推开亲卫,大吼道:“滚开!老子不撤!老子要跟李怜云那厮拼个你死我活!”说罢,他抄起宝雕弓就要冲向李怜云。
    亲卫们见状,立即上前伸手阻拦。而离冒顿最近的五名亲卫更是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抱住了冒顿,并把他往回拽。
    暴怒不已的冒顿岂肯乖乖就范,他一边愤怒地挣扎着,一边大吼道:“你们给老子松手!老子要跟那个狗贼拼了!”
    五名亲卫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把冒顿拽了回去。而冒顿嘴里却依然喋喋不休,身体也在不断挣扎。
    一名亲卫见状,立即跪地叩首道:“大单于!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您以大局为重!赶紧撤吧!”
    其他卫兵见状,也纷纷跪地劝谏道:“请大单于以大局为重!速速撤离!”
    面对亲卫们情真意切的劝谏,冒顿的内心终于松动。渐渐地,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咆哮,脸上亦恢复了平静,不再有狰狞的表情。
    冷静下来之后,冒顿急忙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凌天等人已经率部向自己的方向冲杀过来,而李怜云也已经击杀了两名万长,随时有可能向他杀来。然而,在这紧急的关头,冒顿似乎还打不定撤退的主意,他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踌躇观望。
    亲卫们见冒顿有所迟疑,急忙再次齐声劝谏道:“大单于!情况危急!请速速撤离!”
    冒顿听罢,仰天长啸道:“今日之败!本单于实在是不甘心呐!”
    亲卫们听罢,继续劝道:“万望大单于以大局为重!他日东山再起,大仇必定得报!”
    “哎!”听着亲卫们的劝谏,冒顿愤恨地叹了口气。他现在也很清楚,留在这里继续跟李怜云搏杀也只会白白送命,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撤退。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后,他终于在亲卫的拱卫下,半推半就地跨上了快马。
    待冒顿上马之后,一名亲卫立即挥起马鞭抽向了快马。快马嘶鸣一声,便驮着冒顿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同时,数十名亲卫也跨上快马,紧紧跟在冒顿身后。而留下的亲卫则一同杀向了李怜云,掩护冒顿撤退。
    一番不太激烈的战斗过后,掩护冒顿的士卒便被击杀殆尽,幸存的四千余名匈奴禁卫骑兵也纷纷缴械投降。然而,冒顿此时却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李怜云看着冒顿遁避的方向,愤愤地斥道:“还草原雄鹰呢!我看是草原小鸡还差不多!打不过就知道跑!”
    李怜云话音刚落,凌天便策马来到他身边,抱拳问道:“主公!咱们追是不追!?”
    李怜云思索片刻之后,皱眉问道:“斥候跟上去了吗?”
    凌天抱拳回道:“请主公放心,方才冒顿那小子逃跑的时候,斥候就跟上去了!”
    “嗯。”李怜云微微点了点头,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急于一时了,大军刚刚经历血战,先行休整再说!”
    凌天听罢,抱拳大声应道:“诺!”
    至此,西海之战终于告一段落。李怜云的神武军以伤亡两千余人的代价全歼冒顿所部。
    晚上酉时许,西海湖畔的营地中升起了阵阵炊烟,士卒们与营地中的匈奴百姓们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大战半天之后,众人皆是饥肠辘辘。
    李怜云虽然也很饿,但是却没有停下手里的事情,此刻,他正在原本属于右贤王的王帐中与众将商议着冒顿可能撤退的方向。
    在众将的讨论声中,李怜云盯着地图沉思良久,突然无奈地笑道:“冒顿这小子还真是狡猾,已经被他侥幸逃脱两次了,这一次本将决不能再放过他!”
    众将听罢,立即停止了讨论。白里苏思索片刻,便挥动羽扇笑道:“主公不必介怀,冒顿怎么说也是漠北草原不世出的枭雄,自匈奴崛起到现在,还没出现过像他这样的人才,倒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啦!要想解决此人,自然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哎!”李怜云叹了口气,笑道:“军师之言,本将自然明白。只是两次让他从手中溜走,本将心有不甘呐。”
    白里苏作揖笑道:“主公,正所谓好事多磨,经西海湖畔一役,冒顿大军尽没,已无反抗之力,属下以为,对付此等穷途末路的狗贼,主公这次必定马到功成!”
    “哈哈哈哈,那就借军师吉言啦!”李怜云大笑一声,心中的不甘仿佛也已经烟消云散。片刻之后,他又指向地图对白里苏问道:“不知军师以为冒顿会逃往何处啊?”
    白里苏收起笑容,凝视着地图,皱眉说道:“主公,属下以为,冒顿向西南败逃,肯定是逃去月氏了,只不过,他会逃到哪座城池,还有待斟酌。”
    李怜云看着地图思考了一会,若有所思地说道:“月氏故地共有五座大城,除黑水城,昭古城在祁连山以北外,包括月氏国都永固城在内的其他三城均在祁连山以南。而祁连山高耸入云,终年积雪,地势十分凶险,冒顿究竟会不会冒险翻越祁连山呢?”
    李怜云话音刚落,凌天便抱拳说道:“主公,末将以为,冒顿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麾下仅剩数十名亲卫,仅凭这些人马,他根本无法翻越祁连山。所以,末将猜测他很有可能会撤往黑水城等待援兵。”
    李怜云听罢,微微点头没有吱声。
    紧接着,王玄抱拳附和道:“主公!凌天言之有理,末将也认为冒顿会逃往黑水城,那里毕竟曾是月氏的粮草囤积之地,想必物资相当丰富,冒顿就算要逃往祁连山以南,也必定会在黑水城补给一番。”
    李怜云再次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你们以为如何?”
    除白里苏之外,众将皆抱拳回道:“末将附议!”
    李怜云听罢,看向白里苏皱眉问道:“军师,你似有不同意见呐!?”
    白里苏微微一笑,作揖道:“主公,请恕属下冒昧,尽管属下心中也希望冒顿逃往黑水城,然而事实恐怕不会如我们所愿呐!”
    “哦?”李怜云疑惑了一声,问道:“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白里苏挥动着羽扇,面色凝重地说道:“冒顿此人,行事一向诡异。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他必定会剑走偏锋,逃向更加安全的永固城。一来,永固城有祁连山作为屏障,不宜我大军翻越追击。二来,永固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想必冒顿会凭此作最后的挣扎。”
    白里苏话音刚落,凌天便皱眉沉吟道:“若是果真如军师所言,那情况就对我军极为不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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