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灯忽然闪了几下,身后响起了衣服细碎的声音,两人惊恐地回头,见一个老太婆手里拿着一只碗走上来,她低着头,有些驼背,看不清长相。矮冬瓜和赵秀梅松了一口气,问道:“阿婆,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老太婆站定了身子,慢慢地抬起头,声音有些空洞:“我想找我儿媳妇。”
    就在老太婆的脸微微扬起的一瞬间,赵秀梅尖叫一声,浑身颤抖,墙上的灯熄掉了,然而老太婆身上却发出了微弱的光,她从胸口把那团光拿出来,血淋淋的,十分恐怖,“阿梅,我想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和我这一颗心是否一样?”
    赵秀梅尖叫起来,而这时候,小区的绿化区忽然有歌舞表演,家家户户都在阳台上往下张望,根本没有人听到赵秀梅的尖叫。
    矮冬瓜拉着赵秀梅,“她就是你那个死鬼婆婆?不是死了吗?”
    “没错,我死了。可阎王爷说我死因不明,说我阳寿未尽,阿梅,我进不了地狱,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我是否应该跟阎王爷说明是谁害死我的?”老太婆一步一步逼近,脚底生烟,脚跟不着地,飘着似的上了楼梯。然后手中的碗落地,嘭的一声,碎开三块,碎口朝上,白皙锋利。
    “别,不要啊,奶奶(西潮地方把婆婆管叫奶奶),我不是想伤害你的,我只是随手一拉,根本不知道你会摔在那破碗上,况且,我也尽力去医院抢救你了,不是我的错啊,奶奶,看在我伺候你多年的份上,你放过我吧?”赵秀梅惊恐地把脸埋在矮冬瓜的怀里,身子像振筛般抖动。那矮冬瓜想跑,但双腿软得跑不动,只得搂住赵秀梅的身子一个劲地往后缩。
    “伺候我?好媳妇,你是如何伺候我的,不如去到地府,我也跟阎王爷说一说吧。看看阎王爷如何公断。”老太婆的脸忽然阴暗了起来,手上捧着那血淋淋的心脏照得她的脸越发地可怖。
    赵秀梅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求求您,求求您看在阿志的份上,别找我报仇。”她跪在楼梯口,不停地磕头。
    “那好,我就看在阿志的份上,饶了你,但是这奸夫,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饶。你把他的时辰八字给我,我要在阎王爷面前状告他。”老太婆双眼倏然一瞪,凌厉地盯着矮冬瓜。
    “我给你,你放过我,他是.....唔唔.....”赵秀梅的嘴被矮冬瓜捂住,他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贱人,你敢出卖我?人是你杀死的,还是我给钱疏通警方,我救了你,你竟然出卖我?都说**无情,你丫的我抽死你。”矮冬瓜忽然发狠了,人在绝望关头,通常有一股子勇气,他不敢直面老太婆,只狠狠地抽了赵秀梅一个耳光,然后低着头说:“老人家,你的死和我无关啊,我就是好色,你也知道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我一时贪玩,也没想伤害您和您的儿子,都是这个贱人,她想要我的钱,所以三番四次勾引我,我是没能抵挡住她的攻势啊,老人家,您饶了我吧!”
    灯忽然亮了,搂上走下来一个人,赵秀梅捂着脸嘤嘤哭泣,看到走到她身边高跟鞋,她一愣,这双鞋在跳舞班见过,她猛地抬头,胡喜喜的脸刚好低下来,她的眸子里有一种凌厉的光,一把揪住赵秀梅的头发,命令道:“站起来!”
    “是你?”赵秀梅看向老太婆,只见她脱去头套,用纸巾擦拭脸上的粉底,顿时卸下一脸的青白,还原了原本娇俏的脸,“你是谁?”
    “珊瑚,谢谢你了。”胡喜喜揪起赵秀梅的头发,赵秀梅疼得哇哇叫,矮冬瓜一见不是鬼,不由得胆肥了,站起来往胡喜喜冲过来,胡喜喜还没动手,一支钢笔从楼梯上扔下来,紧随着是陈天云的声音:“我的女人你也敢动,不要命了你?”
    陈天云慢慢走下来,他是今夜的灯光师,控制得很好,保险丝跳动合理到位。他捡起地上的钢笔,犀利地看了矮冬瓜一眼,“滚!”矮冬瓜见着男人的气场十分强大,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再加上方才在危急关头,那女人把他出卖了,在她心中,哪里有什么真感情?说一个爱字,不过是爱他的钱。亏他还真以为她对他有感情。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看了赵秀梅一眼,她惊恐地看着矮冬瓜,“不要走,帮我报警。”
    “好,报警,看看警察抓你还是抓我。”胡喜喜用力一扯,再把她狠狠地往墙上推了一把,“你贪慕虚荣我不怪你,你抛夫弃女我也不怪你,但我外婆都年纪老迈了,你还这样虐待她?我问过和你们一起住的人,他们都对你的恶行感到愤恨。还有,她怎么死的,你一五一十道来,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矮冬瓜被胡喜喜凌厉的逼问吓了一跳,再看她此时的神情竟有几分狰狞,胡喜喜对着他大吼一声:“滚,再不滚连你也一起宰了。”矮冬瓜连忙跑下去,许是脚步错乱,竟一头栽在楼梯里滚了几个筋斗,却还能勉强起身跑下去。
    “阿喜,带她回家,慢慢地审问,还有,我觉得你应该让你舅舅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他现在还偶尔想念她,起码也要断了他心里的念想。”陈天云认为王贤志才三十多岁,日后总要找个人来过日子的,但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怪赵秀梅,甚至还认为她走也应该,毕竟自己给不了她好日子。所以对赵秀梅,他还有一定的情愫,这对他日后的生活不好,他需要看清现实,看清这个女人往日是如何待他的母亲,让他心中对她的一丝留恋也没有,虽然痛苦,但痛苦过了,他才能接纳其他女人。
    “对,让王贤志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陈珊瑚愤怒地说,那日陪王贤志买衣服,他一天提了他的妻子三次,都说对不起她,她走是应当的,这书呆子!
    “可我怕他承受不了。”胡喜喜担忧地说。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太脆弱,况且,人总要成长的,你要学习放手观望,尤其他还是你舅舅,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事情也很多,若是这些打击都承受不了,日后如何能进你欢喜集团做副总?”陈天云说道。
    赵秀梅猛地抬头,盯着胡喜喜看了好一阵子,沙哑地问道:“胡喜喜?你是欢喜集团的胡喜喜?”
    “是不是,也和你无关?”胡喜喜冷冷说道。
    赵秀梅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容尖锐而刺耳,“你是有钱人,为什么不早点找我们?你要是早点找来,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那死老太婆,我伺候了她那么多年,留下一个金戒指,都说要送给你,说以后总会见到你,我伺候了她那么久,什么都没有,一点东西都没有,那日我不过是拿了那戒指戴戴,她竟然挣扎起来要抢,不就是一只戒指吗?她至于发疯般来抢吗?还把我的脸都抓破了。她死有余辜。”
    胡喜喜倒抽一口冷气,看着她有些癫狂的脸,猛然一个耳光抽下去,“死有余辜的是你!”说完,在她后脑勺一击,赵秀梅昏倒在地。
    “走,把她送到公安局去,刚好我有个同学要见你,珊瑚,打电话给王志贤,你开我车去接他到公安局。”陈天云安排道,李哲文一直都说想见她女朋友,不过他一直忙,抽不出时间来。
    “好,你们先去吧,是不是哲文回来了?咱们好久没聚聚了,最可惜巧克力不在,否则我们七剑下天山可就齐全了。”陈珊瑚笑着说,率先下了楼。
    陈天云也笑了笑,是啊,想起当年高中的生涯,他们七剑下天山可真是响当当的人物。胡喜喜也留意他们说什么,让陈天云搭把手把赵秀梅抬下去。
    在车上,胡喜喜把她弄醒了,看着飞速奔跑的车子,她惊慌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警察局,你杀了我外婆,必须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胡喜喜淡淡地说道。
    “放开我,放我下车,我不要坐牢,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她抢我的戒指,我不会错手拉她下床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求求你放了我。”赵秀梅哭了,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脸上的妆化掉,眼睫毛的黑色顺着眼泪淌下一道黑色的痕迹,像鬼一样丑陋恐怖。
    胡喜喜不为所动,眼泪已经无法打动她,想起外婆生前的慈祥,想起她所遭受的痛苦,甚至到死也不得善终,她的心就像蚂蚁在咬,她觉得自己就是天煞孤星,身边的人一个个先后离去。
    李哲文接到陈天云的电话,特意回到局里,亲自审讯这一次的媳妇杀婆婆的案件。
    看着陈天云扭送着一名女子进来,而身后还跟着一名貌美的女子,相信就是天云的女朋友,他是天生的侦查人员,过目不忘,这女子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他却记得一清二楚,不过她的目光冷峻了很多,面容也更加清晰分明了。
    “哲文!”陈天云把人拉到李哲文面前。
    李哲文让手下的人把赵秀梅带到审讯室,然后和陈天云打了招呼,他看着胡喜喜:“还认得我吗?”
    胡喜喜看了一会,摇摇头:“不认得,我们见过吗?”
    “是啊,你们认识吗?”陈天云问道。李哲文看陈天云的神情,似乎不像说笑,他怎么会不认得?他当时还跟他的救命恩人打招呼,他见过她的容貌。不会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胡喜喜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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