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到家时,温暖的被窝把外出带来的冷气尽数驱逐,我再次舒服的裹着被子,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坐在长椅上受冻。
    虽然没有睡意,但我还是凭着手机撑到了晚饭,和父母享用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简单洗漱后就回归棉被牢笼,醒来已是周一清晨。
    在教学楼的楼梯上与神河和弥生互道早上好,午休与竹内进边吃饭边聊天,放学后去往图书室的路上差点撞到星一华,在把借来的书交还给白井后,我踏进了读者协会。
    日复一日,在放假前并没有邂逅其他人,而那块怀表再也没有停止转动。
    但是,在独自一人的放学路上,在熟悉的十字路口等待着红灯变绿时,眼神总会不自觉的瞟向左侧,就像是那里会有谁存在一般。
    “入江。”某天,在图书室还书后,白井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看着她手中向前翻动着借阅记录,好奇的凑了上去。
    “借阅记录有不对劲的地方。”她的手指按在其中一页,顺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依次向下,最终停在格外显眼的空白栏。
    “你看,”白井旋转记录本面向我这边,“这个借阅人记录是空白的。”
    我顺着她所指的那一栏向左延展,借阅日期是白井的字迹,书名是《离群之鲸》?
    这么巧?我不相信白井会犯下忘记让借阅者签字的低级错误,更何况那本书是最近被校方加入图书室的《离群之鲸》。
    “很巧不是吗?”她读懂了我心中所想,“所以这件事就更奇怪了。”
    我们找来《离群之鲸》,翻到最后一页的借阅卡,上面同样缺少借阅人的记录,没有被人刻意抹去的痕迹,就像是一开始就不曾写上。
    后来,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无法触碰到借阅者的面纱,介于这件事没造成什么影响,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入江,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吗?”社团活动时,霜月莓突然问我。
    我从书中抽身,稍感惊讶的看向对面的人:“没有啊,社团不一直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吗?”
    “那为什么,这些天你都会把你旁边位置的椅子拉出来,”她皱眉不解道,“就像是,有人会坐在那里,而你提前准备一样。”
    “哦,这个啊,这个是——”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这莫名的习惯从何而来,如果不是霜月指出来,我不知何时能意识到这异样的举动。
    我瞥向那把空荡荡的椅子,鼻息间似乎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甜味,是蛋糕和糖果的香味。
    回到家后把有关那位空白借阅栏和自己莫名的习惯讲给了父母,父亲提出的见解颇具理性和科学,母亲却把这件事当作灵异事件看待,建议我去找个灵媒占卜师一探究竟。
    占卜师?脑海中浮现出交给我怀表的那个男人的身影,现在已经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日复一日,我是否能借着还怀表的名头去询问有关借阅人,有关我心中患得患失的缘由呢?
    找母亲要来了地址,我在第二天的放学后就乘车来到了那栋日系建筑前。
    从背包中拿出怀表,按响了门铃,刺耳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在长久的音乐声中止后,女人的声音这才从里面传来。
    “是谁?”
    “你好,我是入江龙一。”
    “我记得您,您今日拜访为什么事?”
    “我来找……占卜师。”完全不知道占卜师的名字是什么,我只能想出这个指代的称呼。
    “他外出不在。”
    “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清楚,现在谁都无法联系上那位大人。”
    “……”我失望的垂下手,把怀表塞回包中。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
    “再见,入江先生。”
    “再见。”
    虽然有预料到会扑空,但连联系方式都无法搞到手吗?我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预备着过几天再次到访。
    “龙一君,”在后续某一天的体育课,神河悄悄避开同班同学,潜入在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角,“我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我们已经完成了运动测试,坐在离众人稍远的位置小声交谈。
    她双手抱住膝盖,枕着胳膊侧过头望着我:“关于新年贺卡。”
    “新年贺卡?”现在还没有放春假,讨论新年的话题是否太早了。
    “对,”少女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出四边形的轮廓,“我习惯提前写,大概上个月就已经全部写完了。”
    该夸赞过于认真还是感情太过沉重呢?想到弥生曾说过神河写作文似的对待贺卡,不禁有些好奇神河给我写了什么内容。
    “然后我昨天去挑选信封,回到家准备把贺卡装进去时,”那份震惊的情绪好像到现在也没有消减,神河瞪大眼睛望着我,“发现有一张贺卡没有署名。”
    “没有署名?”我瞬间联想起图书室内空白借阅人,这么巧吗?
    “没错,贺卡内容里面本该写上称呼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少女微微皱起眉头,颇为苦恼的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我读了贺卡内容后,完全不记得描述的到底是谁。”
    “什么描述?”
    “是位和我同龄的女孩子,她是我和弥生的好朋友,喜欢吃甜品,一直笑着鼓励着周围人……而且,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天台,那个女孩也在场。”
    “也就是说,龙一君,”神河顿了顿,“你也应该认识她。”
    “我不知道。”神河仅凭语言所搭建的少女形象并不能在我的记忆中找到相匹配的人选,是我该认识的人?并且在与神河初遇的天台之上,除了我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那未曾谋面,未曾知悉其名字的少女,究竟是谁?她是那位空白借阅人吗?
    “和龙一一样大的女孩子吗?”在家中看电视的广告时间,我再次向母亲询问困扰我的问题。
    “对,喜欢吃甜品,喜欢笑,一直鼓励着其他人……”我把神河的描述一五一十转述给母亲。
    “听起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兴趣还是甜品,”母亲从我手中夺走薯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如果能把她邀请到我们家做客,想必一定会喜欢上我做的草莓挞吧。”
    “重点是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我无奈的看向对方,顺便拿回薯片,“明天我再去一次找一次占卜师,说不定他能解答我的疑惑。”
    “哦——龙一也开始相信占卜了吗?”
    “异常的事态要用异常的方法来解决。”我嘴硬道。
    再次按响了占卜师居所的门铃。
    “谁?”声音的主人仍是上次的那位。
    “入江龙一。”来访者也没有改变。
    “大人还未曾归来,并且无法联系。”一回生二回熟,对方听起来想用以此句快速的结束对话。
    “不,我这次找的是你。”
    “……找我什么事?”
    “你联系方式是什么?或者你记下我的联系方式也可以?”
    “在我拒绝之前,入江先生能告诉我让您这样做的原因吗?”
    “放心,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的目的只有见到那位占卜师,如果你能在占卜师回来后联系上我,以后我就不会天天来按门铃了。”
    我抱着胳膊,双脚钉在了原地,话里话外都充斥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对方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会记下您的电话号码,如果那位大人归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我愉快的报出电话号码,嘴里呼出的白气消散在凛冬。
    真冷啊,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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