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左手夹着一堆枯枝,右手提着三个手臂粗的大萝卜回来了。
    木匠奇怪地看着我,眼底迸发出贪婪的光。“怎么不拿点芭蕉叶回来?”
    我正要开口,忽然看见杨掌柜就像撞到鬼似的,将手里的木匣子丢在地上,发出了尖叫声。
    木匣子落地的瞬间,滚出一颗人头。
    我低头一看,人头滴水不沾,显得格外恐怖。双眼半闭,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意,这笑意似乎在死亡来临前就已经固定。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那张嘴巴似乎会随时张口说话。
    我手里的柴火和萝卜都抖落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木匠丝毫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所吓到,咧着嘴说:“瞧你们都吓成这样,不就一个人头吗?报官不就得了。”说着,放下手里的活儿,站来起来。
    杨掌柜稍作镇定,蹲在地上,仔细看着人头,缓缓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别惹祸上身!”
    死者长得十分英俊,估计三十不到。龙眉凤眼,脸如脂玉,薄唇里藏着一颗金牙;头发乌黑发亮,看似大户人家的子弟。
    木匠靠近人头,用脚滚了滚人头,缓缓说道:“这头是小刀子切下来的,精湛的地方在于,动手者的速度极快,刀子也锋利无比,活儿非常利索,血流得很少,即便是我爷爷在世,也没有这样的刀法……”
    木匠看着人头,就像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我的好奇心也被激发了出来。毕竟做过赶尸的生意,也摸过不少的死尸,此时,我已经没有了恐惧,用手指触碰了一下人头,就像摸到了陈年腊肉那样,硬得像砖石。
    “这人头被割下起码有几十年了,不是当代人。”凭我做赶尸匠的经验来看,这人头,绝对不是当代人。
    木匠像提酒壶般地揪住死人脑袋,悬空打了几个转,斜着眼说:“没错!此人要是还活着,现在起码也过天年了。”
    “什么?”杨掌柜提高声调说:“不是当今命案,那就好好埋了吧。”
    林木匠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眯着眼说:“哎呀呀!这小子还给我们留着一颗大金牙呢,咱就不客气了。”
    我看到林木匠满满眼贪婪,就有点生气地骂道:“木匠,你就别贪这便宜了,留给他在下面花吧!”
    木匠猥琐的脸上挤出窘笑。“你小子发什么菩萨心肠啊?也不想想刚才那失魂落魄地样子?到手的肥肉,你不要,我要!”
    杨掌柜狠狠地瞪了林木匠一眼,怒喝道:“木匠!鬼打船带上来的东西,你敢要?赶紧把这尊神给弄走吧!”
    一提到鬼打船,林木匠就老实下来了,他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打颤,慢慢将人头放在乱石堆上。
    要处理鬼打船带上来的东西,可马虎不得,要是不能了却死者的心愿,日后会麻烦不断。想到这里,我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我们把这东西给埋了还是替他伸冤?”
    杨掌柜不断倒吸冷气,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位爷满面春风,泉下的日子应该还不错,我看不像是有什么冤屈,不如我们带回去,好好打听一下是谁家的祖宗,再让他们自个想办法。”
    林木匠挠着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带着惊恐的语气说:“不对!这位爷没有后人,我想起来了。”
    我吃惊地看着林木匠,低声问:“你认识他?”
    林木匠点点头,说道:“一百年前在镇上发生的‘范家血案’,你们都听说过吧?”
    我和杨掌柜同时点着头。
    镇上传说的“范家血案”,那是一个曾经死了龙王满河掀的大案。当年的小镇还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镇上的范家拥兵数万,是方圆百里一手遮天的豪强。
    有一天,范家独苗少爷聚集数百人马,正要开着洋轿车去省城办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被神秘人杀死在家门口。
    据说,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扮作讨饭的人靠近车子后,眨眼间,范少爷就死了。只剩下无头尸身端坐在车里,脑袋不见了,血流得很少。据当时尸验档案记载,死者是被利刃所杀,颈骨肉去势平整……若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绝对做不出这样的手法。
    称霸一方的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闹得个天翻地覆。当天,所有与范少爷有过接触的人,都被范老爷给关进大牢。为了追查凶手,范家到京城里请来几个大内高手以及好几个洋人,算是将方圆百里的地给翻了一遍,但最终没能找回范少爷的头颅,也没有查个水落石出。
    折腾了一年,无奈的范家活埋了很多被怀疑与此案相关的人,并用金子铸成范少爷的头,装在尸身上,暗中找了个风水宝地埋了起来。再后来,满天下都是战火,范家在混战中销声匿迹,改朝换代后,人们逐渐遗忘了这件事。
    杨掌柜神情有异,谨慎地说:“那你凭什么肯定这是范少爷的脑袋?”
    林木匠笑了笑,摆出一副饱经世故的神态。“我小时候曾听我爷爷说过,范少爷长得龙眉凤眼,是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可惜五行缺金,为了弥补这一缺陷,范家就找人给他镶了一颗金牙。你们看看这伤口,又跟传说吻合,加上年份吻合,不是他,还有谁?”
    我的视线一接触死人的正面,心里就很不舒服。“汗!范家没人了,这可怎么办?要不,找那些住在范家老宅那里的人凑钱超渡一下?”
    杨掌柜连连摇头。“这不是办法,人家明摆着就是来找我们的,我们又把事情推给别人,这可不行。”
    林木匠将人头装进了木匣子里,严肃地说:“带回去吧,给他一间上等的客房,暂时供着,然后我们找高人算算,看他需要点什么,我们就给他点什么。”
    我们不敢吃这只大鲤鱼的肉了,个个都会神情凝重地收拾东西,准备赶回杨掌柜的赶尸客栈。
    忽然间,一阵诡异的狂风从左岸刮来,顿时飞沙走石,灰尘滚滚,弄得我们都睁不开眼,我差点被吹倒。
    狂风说停就停,非常邪乎,若不是亲身经历,连我都不会相信。等我睁开的时候,看到林木匠从乱石堆上爬了起来,不断吐着吐沫,他手里的木匣子却不见了。
    “木匠,匣子呢?”我忧心忡忡地问。
    木匠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河水。“在那呢,船也被吹走了。”
    杨掌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是天意吧,不必去追了,我们回去给他烧点好东西就行了,走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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