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帝辛!”林阳此刻已然目瞪口呆,虽然从诡尸身上的帝王威仪他隐隐猜到了这是神州大地上的某位君王,但他着实没想到,这就是那位在封神演义里被刻画成荒淫无度的暴君。可是他不是在摘星楼自焚了吗?怎么会变成……虽然人间界的封神演义是假的,但商王自焚鹿台确实是有史可查的。根据周史记载,当年武王攻入朝歌,商王自焚鹿台,可是向来以“仁义”之名传扬天下的武王却将商王室屠戮一空,商王的两个妻子被他斩首,头颅悬挂于旗杆之上。商王的尸身被大火吞没,死后被周人定谥号为纣。这也是后来商纣王这个名号的由来。为了掩盖自己篡权夺位的行为,第一代周天子,武王姬发在历史中将商朝灭亡的所有原因都归结在纣王身上。并且给他编织种种罪名,便是人尽皆知的什么贪图美色,残害忠良,不敬上天等等。成功的把自己的反叛洗白成了攻伐不义。可是按照历史上算,帝辛确实应该是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才对,怎么会被黑暗本源感染,又怎么会在数千年后重现世间。那被他随手调动的人间之力又是怎么回事?无数个疑问在林阳心中涌现,彼此交织形成了一张扑朔迷离的大网,到处都浮现着种种怪异。“商王……”诡尸声音沙哑,眼中血焰跳动,似乎在追忆着什么。“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了,上一次被这样称呼,还是在姬发进入朝歌前,那已经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既然人间界的封神演义不是真的,那你应该死在了鹿台的大火之中才对啊,怎么会……”林阳此时也是忍不住问道。“按照他写的历史,我确实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那是一个王最体面的死法。虽然他在历史中恶意中伤我,编排我,给我扣上了无数的恶名,但,他仍然给了我一个最体面的死法,算是他尽了最后的一点情分。”“他之所以那么写,是因为他知道,在他攻入朝歌之前,我根本就不在那里,那场决定了他能否攻入朝歌的牧野之战,并不是我指挥的,在那场大战爆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了!”已经变成诡尸的商王帝辛开口,缓缓地道出了真相。公元前1130年,以武王姬发为首的诸侯联军,在牧野与商朝留守王畿的军队展开了一场决战,商军战败,周联军攻入朝歌,商亡!这是历史上的记载,可作为商朝当时君主的帝辛,却说那时他已经不在朝歌了,根本没有亲临指挥这场战役,甚至那时……他已经不能算作是一个人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林阳眉头微皱。“你刚才说人间并未发生封神之战,其实这一点你说错了,虽然不如封神演义中书写的那般玄幻,但是那时的人间,确实也遭遇了那场大战。”“只是那场大战中有不少信息都与我有关,所以被人间意志给抹去了许多而已。”帝辛解释道。“在我继位之初,天下太平,民生稳定,吏治清平,四夷刀兵不起,八方臣服纳税。诚如你所说,商朝的国家体制并非是封建时代的君权至上,天下一统,那时大商,是一个类似联盟的国家,而我,便是所谓的盟主。后来推翻了我的统治的周国,那时候还叫做西岐,而西岐之主,后来的周文王姬昌,那个在我眼里只是算命蛮准的老头,每年见了我也都会说那么几句吉利的话,至于其他部落的人,也都按时纳贡,觐见。”“天下归心,说的也就是这样了吧!因为我那时还很年轻,所以我这样想。”“我们那时候也有修士,甚至偶尔还有人飞升成仙。虽然那时候人间界同样已经进入了末法时代,天地灵气开始干涸,长生物质逐渐湮灭,但天地环境也并非如今可以比拟,起码那时候我就已经是返虚期的修士!”“那时的人间,虽然没有如今的车船等工具,但金丹期修士就可以短距离御空飞行,更有诸多妖兽坐骑,所以那时的外出便利程度也并不比如今差了多少。”“朝碧海而暮苍梧,腾霄九天之上,俯瞅大好江山,彼时人间,不输今日啊!”听着帝辛诉说着往事,虽然知道这时不该打断,但林阳还是忍不住问道:“姬昌造了你的反,他儿子推翻了你的王朝,可我听你的意思,你并不觉得他们父子是逆臣,乱贼,为何?”其实这也不奇怪,任谁都觉得,一个亡国之君对后来的新皇帝都应该是鄙夷甚至是仇视的态度,尤其是这个新皇帝当初还是自己的臣子。好比周天子对嬴稷,李晔对朱温,那绝对是没有半点好印象啊!如果有个人采访这些亡国之君,恐怕他们的唾沫星子能把对方直接埋了,那些话恐怕都不到最低的播放标准。可是此时,帝辛似乎并不恨那对父子。“严格来说姬昌那老头是个老实人,平常也就钓钓鱼,算算卦什么的,没什么野心。如果不是后来我出了事,或许他和姬发那小子会安安心心在他的封地里抚境安民,做他们的贤明之君!”“他们其实也不想来的,因为只要他们起了兵,那就是谋反,不论我是不是被天下人唾弃的暴君,他们只要敢兴兵那就是反叛。可不论是重视名声的姬昌老头还是倾向于国泰民安的姬发,他们既不想背这个骂名,也不想拖着自己封地里的百姓进入战火。”“可是最终他们还是被逼无奈的来了!”帝辛漠然开口,毫无感情的语气似乎在诉说着与他无关的故事,可是他眼中的血焰却在消散,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帝辛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在说他那个时代如何如何,说他的故人怎样怎样,甚至在他的描述里,就连推翻了他王朝的周文王和武王都是好人。可是林阳听出来了,在这位昔日君王的话语中,丝毫不曾提及他自己。跟封神演义里的暴君形象截然不同,历史上的纣王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君王,虽然也犯一些帝王的小毛病,比如征伐番邦,收纳天下美女等,但在君王这个群体里,他确实做的算不错的。在内营建朝歌、体现大国气象,增加赋敛、充实国库。严格周祭制度、维护朝廷礼法,改变用人政策,为国家选取贤明官吏。推行严刑峻法,整肃国内风貌,尽量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冤假错案,无贪官酷吏。对外,他屡次发兵攻打东夷诸州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国家边境,同时做到了开疆拓土,把中原文化推广到了四周,但这也在统治集团内部引发了不小的矛盾。所以从整体意义上来说,就算他不是千古一帝那种英明神武的君主,也绝不是封神演义上说的那种只知道贪图享乐的暴君。看着慢慢陷入回忆的帝辛,林阳此时也是不由得愣神。这个昔日的君王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了当年的往事,在提到当年的故人时,他又是以怎样的情绪面对着那些熟悉的名字?那是他的时代啊!是他统御八荒,君临天下的时代,他怎么可能在千百年后再提起时,能够真正的泰然处之?便如他那再也没有情绪流露的嘶哑声音!做不到啊!怎样做到?他的故土,他的故人,他的父母妻儿,包括他的时代,都在那死去的时空里,现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异样的孤魂野鬼而已。天地之大,却再无他的容身之地,莫说人间,便是三界也容他不下!因为他如今,已经不是人了!黑暗诡尸,黑暗天穹和三界都容他不得。林阳默默的看着这个高大且魁梧的身影,那漆黑的骸骨上是生铁的光泽,身畔气息流转间,流露着丝毫不亚于他压迫感,甚至连人间之力都随这个身影流动。可是如此强大,如此威武的存在,却是一个只能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的可怜人。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他是王啊!他怎么能受这种屈辱?“你何至于沦落至此?”林阳忍不住问道。“这就是武王伐纣的真相了,也是人间意志为何要庇佑我的原因!”帝辛从回忆中醒转,眼中血焰射出冰冷的光,那声音仍旧嘶哑,但却比刚才多了份仇恨的味道。“当年的人间虽然衰落破败,但也并非毫无价值,起码供养几个仙道生灵绝对没有问题。”“拜封神大战所赐,几个重伤的仙人流落到了那时的人间,为了尽快恢复伤势,应对可能追杀他们的敌人,或者是暂时的拥有自保之力,他们……他们……”帝辛声音罕见的颤抖起来,眼中的血焰数倍的暴涨,他像是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以至于他的情绪瞬间失控,而且比林阳提到武王伐商时更甚。他的气息在暴走,哪怕情绪不能从声音中流露,可林阳仍然感觉到了一股滔天的暴怒!“东夷之地十七个部落,七十万人,被他们全数屠杀,滔天的血气缭绕了整个神州大地,不绝于耳的哀嚎数百里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用来屠杀万灵的天雷,在大地上燃起了彻夜不息的大火,山崩地裂,大河干枯。他们高居九天之上,却像恶鬼一样汲取着凡人的血气,用来修复他们的仙体!”“甚至,为了节省力量,为了多一张能用的牌,他们……”“他们把七十万凡人的尸骸炼制成傀儡,用他们来进攻大商,用那些傀儡来帮他们汲取新的血气,短短三天,我大商边境便有数万将士身死,连全尸都留不下来!”“新的血气源源不断地供给他们,他们的伤势早就恢复了,可他们还不满足,他们想借助这万灵血气,让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顺便,祭炼几件新的法宝。”“人间之主,请你来告诉我,那些连人皮都不配披在身上的东西,他们怎么配成仙!”“如此屠戮凡人,手段残忍,累累罪行罄竹难书的狗东西都能成仙,你告诉我,是这贼老天他瞎了吗?”帝辛眼中血焰焚烧,血光滔天。这一刻他自座位上猛地站起,愤怒的咆哮,漆黑的面骨上都有一丝丝裂纹蔓延而开。他看着林阳,却仿佛在质问着整个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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