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安德子和吴团这些日左右闲着无事,让他们看看哪处宫中或者园子里需要忙活,便顺便过去帮衬着也行。”叶灵霜抿了口茶道。
    “奴婢明白,等会儿便转告他们。”墨月点头,将主子刚用完茶水的茶盏接到手里。
    “这普洱青茶好是好,可我还是更喜欢自己从明宇国带来的碧幽茶。”叶灵霜扫了一眼那杯底墨绿的普洱茶叶,不由叹道。
    “只可惜娘娘带的并不多。”墨月接话道,转念一想,觉得那大晏帝的皇库中应该是有很多的,因为明宇国战败后,明宇国君王送上了珍奇无数,这碧幽茶如此珍贵难得,定是也送了的。
    想到这,墨月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差点忘了娘娘进宫时的身份,敌对国亦是战败国送来的类似求和的美女再漂亮再有才又能有什么地位呢。如今三个多月过去,这二十个美女虽个个倾城之姿,还不是任凭皇上随便一句话便安排了去处。放眼看来,这二十明宇国美女皆是七八品的芬仪、采女之流,丝毫无地位可言。稍微好一些的便是如今住在甘泉宫侧殿的安美人和仍旧住在红落殿的柳才人。当然,馨嫔是除外的,竟被大晏帝封了个从四品的嫔。照这架势,娘娘以后的晋升恐怕很难了。墨月忧郁更甚。
    “佩环。”叶灵霜忽地唤道。
    站在一边候着的佩环连忙应声,“奴婢在。娘娘可是有事要奴婢去做?”
    叶灵霜淡笑,“你这丫头平日里最是闲不住,你现在去丹灵宫的孙容华那里帮我问问,她那殿内的朱砂还够用否?毕竟上次我作那一幅红莲画时用了她不少朱砂。”
    “奴婢明白,这就去。”佩环语气轻快,应笑道,一转身很快消失在殿内。
    云娇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按理说孙容华位份不低,且也勉强算得上宠妃之流。遣人去内务府要些颜料的话,那管事公公定不会不给的,哪里会缺这么些不甚值钱的朱砂。但是主子做事一向让她揣摩不透,云娇便将这疑惑生生地压回了肚子里。
    这方佩环才走不久,那安德子和吴团便被墨月传了进来。
    叶灵霜扫两人一眼,微微正色道:“想必墨月也给你们提过了。宫中需要帮助的地方甚多,你们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帮衬着,也可顺便多结识些人。”
    “奴才明白,方才便是去了赵公公那处帮忙,这几日那边人手紧得很。若不是到了晚膳的时辰,估计赵公公还在忙活着。”
    “也罢,等用过晚膳你和吴团再继续过去帮忙便是。”叶灵霜淡笑道,随即朝殿门口瞅了瞅,眉头不禁稍稍皱起,低声自语,“佩环这丫头去了半宿竟还未回来。”眼睫微阖,兀自走至那收好的几处颜料面前,朝一旁的云娇道:“我记得上回有一盒胭脂用完了,去把那空盒子取来,然后盛满这朱砂。”
    云娇先是一愣,然后忙走至梳妆台,将那先前刚用完不久的胭脂盒取了出来,按叶灵霜吩咐把那面状的血红色朱砂倒了进去,将满时问道,“娘娘,这么多可够?”
    叶灵霜但笑不语,只是自她手中取过那砚盒里的朱砂,径直往那胭脂盒里倒,直到那胭脂盒再也盛不下甚至满溢而出。“安德子,你把这朱砂送到丹灵宫的孙容华那里去,就说这是前些日子,皇上特意赏给我的,我上次用了她诸多,便送与她一些。”叶灵霜回头吩咐一句。
    见安德子小心接过那一盒子的朱砂,叶灵霜又严肃地补了一句,“路上小心着走,切莫让这朱砂洒了出来。”
    “奴才定当小心。”安德子应道,便捧着那盒朱砂渐行渐远。
    “娘娘为何不盖上胭脂盒的盖子,这样就不易洒出来了。”云娇见安德子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疑惑问道。
    “那盖子一盖上就极难打开,若是让孙容华打开时不小心洒到衣上,岂不是好心做了错事?”叶灵霜呵呵笑了一声加到:“再说,加上盖子岂不就跟那平时用的胭脂一样,若孙容华错当成胭脂擦在脸上,闹个大笑话便是我的罪过。”
    “奴婢知晓了。”云娇道,心里却还在犯嘀咕。若要安德子照主子那般说法告于孙容华,她不仅不会接纳还会被气个半死吧,娘娘到底在算计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向那孙容华炫耀一番?不,她虽然跟在主子身边时间不长,亦是了解她的性子一二,这不像她会做的事。
    到了晚膳时辰,叶灵霜随意吃了几道小菜,墨月、云娇和吴团安静地侯在一旁。只得等自己主子用完膳才能去专管东西六宫这些下人膳食的大厨房统一用食,时辰比这些主子门整整晚了一个时辰。
    “娘娘,安德子和佩环已经去了半个多时辰。”见主子低头用膳,墨月小声报了一声。
    “嗯。”叶灵霜又夹了几口菜咽下,方才停了筷箸,看向几人,“把这东西都撤走吧,你们也先去用晚膳,若是晚了许就没得吃了。”
    “这……可是娘娘身边没个人服侍的话岂不方便……”云娇犹豫道。平日里他们吃食时都会留一人侍候,今日刚好轮至安德子,他却是不在。
    “无妨,你们都去吧。”叶灵霜淡笑道。
    “那奴婢等现行告退。”云娇看了墨月和吴团一眼,征得两人的意见后这般回道。
    三人收拾了碗筷便相继退下,只留叶灵霜一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殿外才有两个身影行了进来。但见两人皆面色沉沉,叶灵霜嘴角微勾,柳眉轻挑,“怎么,那孙容华竟给了你们脸色看?”
    “何止给了脸色,还罚奴婢和吴团跪了半个多时辰。”佩环面露不忿道。直到现在,膝盖都有些发麻。
    安德子亦是一脸的沉闷,将手中空空如也的胭脂盒摊到主子面前,“娘娘,那朱砂被孙容华一下打落在地,里面的朱砂亦是全洒在了地上。”
    “这孙容华当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罚了你们岂不是相当于打我的耳光。”叶灵霜冷笑道,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安德子被朱砂染红了大半的手和鞋沿沾上的少许朱砂粉末,眼里一抹精光闪过。
    一听叶灵霜那话,安德子和佩环齐齐一惊,他们被罚了跪确实是害得自家主子没了颜面。
    “是奴才没办好事,求娘娘处罚。”安德子低头道,一旁的佩环也连忙请罚。
    “也罢,总归是因为你们才使我丢了颜面,今个儿的晚膳你们甭吃了。”叶灵霜淡淡道。
    两人微诧,以为这事娘娘定不会怪罪,没想到却罚了他们不吃晚膳。
    “奴才(奴婢)谢过娘娘。”两人道。反正他们以前领过的处罚不少,自从跟了这馨嫔已是许久没被罚过,一顿晚饭不吃实在算不得什么。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安德子你便再去中宫那处帮衬着清洗杂物,佩环也不要闲着,将这侧殿里外都仔细扫扫。”
    “是。”两人自然是领了命各干各的。安德子去了中宫帮那人手本就不多的赵公公清洗一些摆设、桌椅。适逢过几日便是花后的忌日,来这处走动的宫女太监便少了起来。中宫里原本是八个宫女太监,可是花后逝去后,内务府管事公公便遣了四个去别宫充数,如今这偌大的中宫里也就三个太监一个宫女。安德子去帮忙收拾宫殿的时候,那赵老公公拍着他的肩膀好生感慨了一番。
    “以前花后在的时候常夸老奴干事利索,这中宫里也清扫得十分干净,如今花后不在,整个中宫便只剩一个空壳子,只有老奴在这里继续守着了。”
    见他眉宇间染上几丝淡淡的离愁,安德子只得低声劝道:“赵公公请节哀,奴才会帮着将这中宫打扫得干干净净,花后地下有知定是十分欣喜的。”
    “如此甚好。”赵公公敛了那悲戚伤感,将中宫的几个下人找了过来,然后继续清扫宫殿的里里外外。
    本来一切皆好,几人却忽地被那宫女的尖叫声惊了一跳。
    “公公,地上有血迹!有血迹!水里也有!”那宫女惊吓着叫道,颤抖着手指向地上和水渍掺杂在一起的几处不明显的淡淡红痕。用来盛水的盆里也偶有一两屡血色浮过。
    几个太监齐齐一惊。赵公公当即吓得昏了过去。
    第二日中宫共传来消息,昨个儿晚上中宫闹鬼,有人亲眼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虽十分浅淡,却是真真切切的。虽然因为近些日子关于花后的事情被禁言,可是毕竟众口难堵,一时之间后宫之人惶恐不安。
    流云宫。
    贤妃满头大汗,一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朝门口大喊道:“来人,来人!”
    那守夜的宫女锦雨听到声响连忙推门进来,见到贤妃一副狼狈之态,连忙低下头,“娘娘有何吩咐?”
    “给本宫掌灯,马上!”贤妃难得地没了仪态,怒声道。
    锦雨自是连忙亮了殿内的青瓷琉璃灯。整个内殿便一下亮堂起来。
    待殿中亮堂起来,贤妃才稍稍缓了缓气。“锦雨,花后的忌日是什么时候?”贤妃沉着声问道。
    锦雨被这问话惊得眼皮一跳,死死低下头,回道:“禀娘娘,是后日。”
    贤妃眼一沉,心中恨恨道:花梨月,你都死了一年多了,还不去投胎,这般缠着本宫作甚?害你的人又不是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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