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别院上演着郎情妾意的浪漫温馨。
    李辰安在用勺子一口一口的给钟离若水喂药,阿木不忍直视,只好又回到了他所住的西楼的一层楼里。
    而在皇宫后宫的四公主府上,四公主宁楚楚的心颇不宁静。
    这样的不宁静已有多日。
    在今儿个的早上似乎达到了巅峰。
    她魂不守舍的在后花园里走来走去,这令她的丫鬟纸鸢心里也很是不安。
    四公主殿下向来从容,自己跟在殿下身边已有多年,可还从未曾见过殿下如今这般模样……
    纸鸢抬头看着宁楚楚的背影,才忽然发现殿下长大了!
    今岁二月离开京都的时候殿下就因为漠北传来的消息心情沉重,而后主仆二人带着丽镜司的高手去了一趟广陵城。
    殿下说去广陵城看看钟离若水,顺便散散心。
    于是一行人在三月初二抵达了广陵城,正好在三月初三那天钟离若水在画屏湖举行以文选婿。
    犹记得殿下当时就笑了。
    殿下说钟离若水这性子果真随了她奶奶樊老夫人,竟然用了这么个不着调的法子,为的就是不给二皇子宁知行一个机会。
    三月三,主仆二人去了画屏湖。
    就在画屏东的那处烟雨亭中,殿下遇见了那个原本应该擦肩而过的男人——李辰安!
    可万万没有料到,这李辰安居然当着殿下的面对出了那下联。
    那幅对联纸鸢至今依旧记得,它是这样的:
    眼里有尘天下窄,胸中无事一床宽。
    就是这样的一幅对联引起了殿下的注意,于是有了自己去了二进沟巷子的那小院子,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李辰安所写的那首《蝶恋花》!
    这便是阴差阳错。
    殿下当时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李辰安才高八斗,于是殿下将这首词给了钟离若水。
    接下来当真成就了钟离若水和李辰安的这一段佳缘,可殿下回到京都之后却落下了这么个心病——
    殿下似乎喜欢上了李辰安!
    因为殿下偶尔会提起,甚至将李辰安与百年前的商丞相相提并论!
    也因为殿下现在越来越喜欢唱那首《天净沙》!
    尤其是在前些日子那场暴雨之后,殿下去了一趟花溪别院,回宫之后便开始魂不守舍。
    当真是……孽缘!
    纸鸢垂头,为殿下不值。
    当时在广陵城的时候,若是自己没有花那一百两银子买下那首《蝶恋花》就好了。
    亦或就算是买下,殿下若是不将那首词给钟离若水就好了。
    若是那样,现在的殿下就应该是快乐的。
    因为,她拥有了本该属于她的商丞相!
    然而天下没有如果。
    这或许就是昨儿个陪着殿下去了玉佛寺,殿下求来的那支签上的那句话吧——
    欲求好事喜非常,争奈姻亲只暂忙。
    毕竟到头成好事,贵人接引贵人乡。
    玉佛寺那老和尚说……此乃上签,当见机行事、处之泰然,或峰回路转。
    李辰安一直住在花溪别院,与钟离若水打得火热,这峰如何去回?
    这路如何去转?
    宁楚楚坐在了荷塘边的廊桥上。
    她慵懒的趴着,那双原本水灵的大眼睛此刻也变得黯然。
    她看着荷塘里盛开的莲,眼里有莲,心中却无莲。
    她在想着那个人!
    她在想着三月初三!
    忽然,纸鸢看见殿下的嘴角微微一翘,她脸上露出了一抹这些日子少有的微笑!
    接着,纸鸢便听见殿下喃喃的低语了一句:
    “你本野草,无意争春……却乱了本宫的心!”
    宁楚楚忽然抬起了头坐直了身子,她的那张俏脸儿上恢复了几许神采,于是,那荷花似乎在她的眼里也就变得艳丽了起来。
    “纸鸢!”
    “奴婢在!”
    “备车!”
    “……殿下要出行?”
    “对,咱们去一趟花溪别院!”
    纸鸢抬头,眼里惊诧,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前些日子殿下不是说了再不去见他的么?”
    宁楚楚回头,一脸娇羞。
    “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昨儿傍晚从江南飞鸽传书送来的关于秋粮的那些消息!”
    纸鸢一噎,心想这个理由真的有些牵强。
    于是纸鸢转身而去准备车马,宁楚楚也起身离去,回到了她的宫殿,坐在了妆镜旁。
    两个婢女轻轻的走了过来,为她梳着那头秀发,也为她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蛋儿施了淡淡的妆。
    她看了看妆镜中的那张如花似玉般的脸,从妆盒中仔细的挑选了一支白玉簪子插在了头上。
    又挑了一对碧玉耳坠挂在了耳垂上。
    想了想,左手拿起了一条金色的项链,右手拿起了一条银色的项链,看了数息,她放下了那条金色项链,将手里的这条银色项链让下人戴在了她那粉嫩的脖子上。
    这条项链有一个同为银色的坠子。
    坠子上镶嵌的是一个拇指头大小的墨玉。
    最后她从衣柜中挑选了一条素雅的白色长裙,然后挑了一条鹅黄色的宽边腰带。
    腰带收紧,呈现在妆镜中的便是一亭亭玉立有如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的美丽姑娘!
    当钟离若水离开花溪别院往定国侯府而去的时候,宁楚楚的马车也离开了皇宫,向花溪别院而去。
    马车里,纸鸢又看了看宁楚楚,原本殿下是极少打扮的,用殿下曾经的话说,便是丽镜司里的每一个女子都应该如男子一样,倒不是不修边幅,而是无须在意那些小节。
    可今儿个殿下确实打扮了一番,比数天前殿下去花溪别院的时候打扮得更细致了一些。
    当然,这样的殿下也更美。
    李辰安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纸鸢。”
    “奴婢在!”
    “你说……我若是真去求了父皇,这算不算那签里说的到头成好事?”
    纸鸢心里一叹:
    “这……奴婢以为应该、应该算吧。只是,这种大事殿下还须三思!”
    “昨儿个晚上天枢回来的时候说,越国的那个韦玄墨曾经去过一趟相府……殿下,奴婢就担心这来者不善,若是姬泰与韦玄墨勾结起来,再、再将那些评判们贿赂几个,这中秋文会,哪怕李公子真才高八斗,恐怕也会落下一个惨败的结局。”
    “若是如此,奴婢担心他活不过这个中秋夜……殿下这时候去找他,就怕对太子殿下不利!”
    这句话纸鸢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宁楚楚却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辰安离开了鱼龙会,成为了姬泰的敌人,而姬泰本就一直在谋划让二皇子宁知行入主东宫,他本就是当今太子的敌人。
    在这种时候四公主跑去找李辰安,这无疑会向姬泰传递一个信号——太子殿下青睐着李辰安,因为四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
    姬泰不会认为是四公主看上了李辰安,而是会认为四公主在为太子殿下寻求另一个强大的助力!
    而今整个京都都知道了李辰安是钟离若水未来的夫婿,那么李辰安做出的选择,就极有可能代表着定国侯府的态度。
    四公主去了花溪别院,不管她和李辰安聊了什么,都会让姬泰一系认为这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在通过四公主再通过李辰安寻求定国侯府的支持!
    如此一来,目前的这种微妙的平衡恐怕就会打破。
    皇上正好回了宫,姬泰会不会狗急跳墙,就选在这个时候发动朝臣对太子殿下发难?
    宁楚楚沉吟了许久,才忽然一笑:
    “有皇城司长孙先生在,姬泰不会仓促而动。”
    “你说……我若是向父皇提议,让李辰安入朝为官,姬泰会不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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