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撇了下嘴说道:“大头,你这讲故事的本事倒挺大,有个毛用呀。也就只能唬唬三岁小娃,这阿王张又是撞见龟妖,又是撞见鬼的,顶多就算活的背点,这有什么好怕的。”
    大头刚想说话,王子君做了个手势打断,想了一会看向大头说道:“刘先生,照你的说法,阿王张是因为吃死尸存活才创的赶尸这个行当,倒也是合情合理。可这借尸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大头白了一眼狗子说:“王小姐刚好问到了点上,容我再费点时间给你说清楚。”
    话说这阿王张刚开始并不相信他爷爷的话,再说看着这半条烂腿他也觉得恶心,难以下咽呀。就这么熬过了小半月,当时正值夏秋交接之际,阿王张中午在家睡了一个囫囵觉,迷迷糊糊听见屋外有咚咚的敲门声,他就起床一看,原来是一只浑身癞子的老狗正蹲在门口。老狗骨瘦如柴,嘴里不停的流着哈喇子,阿王张瞧着心疼就连忙去拿了块腊肉出来喂狗,可这老狗却一点也不吃只是耷拉着眼皮定定的瞧着阿王张。
    阿王张被这老狗瞧的瘆得慌,就将腊肉往门外一扔想关上院门。可这老狗一个猛窜竟顺着门缝就钻了进去,阿王张赶忙想去追这老狗,可往这老狗身后一瞧却吓了一跳。这老狗方前蹲下没有看的清楚,此时起来一下就露出了全身。只见这老狗竟然只有半截身子屁股往下空空如也。
    阿王张这下大惊失色,心里直道这那还算上是个活物,摆明了就是一条成精的死狗嘛。当下阿王张赶忙就往外逃,但人要是被吓得慌了,脚底下就没劲,一个趔趄就滚在了地上。刚一着地,阿王张就只觉得裤腿被一阵撕扯。
    再一回头,竟然看见老狗正咬着自己的小腿不停的摇晃脑袋,阿王张反脚一踢将老狗踹在了地上。老狗刚倒在地上,叮的一声脆响就响了起来。阿王张往地上一看,只见原来是母亲嫁妆箱子里的那个铃铛,再看向老狗,老狗此时面露哀求之色,正往自己爬来。
    阿王张心里忽然有点明悟,向着老狗轻喊了一声爷爷,忽然老狗像是听懂了阿王张的话兴奋不已汪汪直叫。
    阿王张立时就明白了这老狗的心思,哭道:“爷爷,不是孙儿不想,只是孙儿实在难以做出这些事来呀。”
    阿王张刚哭喊完,老狗猛地跳到阿王张的面前对着阿王张就是一阵狂吠,扯着阿王张的衣袖忙往外拽。
    阿王张实在没得办法,只能捡起地上的铜铃跟着老狗走了出去。
    约莫走了有两三个时辰,天色已暗。阿王张远远的瞧见远处的村落里烛火通明,还不时传来一阵锣响。阿王张登时就懂了老狗此行的目的哀求道:“孙儿真的做不出来呀。”
    可老狗不管拽着阿王张继续往村落走去,进了村落。果不其然,落入阿王张的眼中是一家披麻戴孝正在守夜的人。正堂中也正躺着一位头盖斗罗的死者。
    此时的阿王张再不愿往前走一步,可就在这一刹那,突然间雷鸣电闪,头上的暗云也变的红了起来。
    阿王张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被这一幕吓傻了一样。老狗瞧见这满天的惊雷更是狂躁不已,腾起半截身子狂吠不止。
    就在阿王张半昏半醒之间,在密布的乌云之间忽地伸出一只黑红大手来,直直的向着阿王张落下。阿王张瞧见这大手一下就回过了神,可刚要动作大手却已至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老狗两只前爪一抛,一个跃起就迎上了大手,大手顺势一抓,只见老狗当中腾起一缕青烟,转眼老狗就落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阿王张连忙想逃,可大手却又忽然而至再拍向了阿王张。阿王张被大手抓住只觉得头晕目眩,自己的意识好像被猛地往外扯一样。
    就在阿王张觉得快要被大手捏碎时,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却突然响起。阿王张只觉得大手一松,身子一轻登时就掉在了地上。此时回头一看,阿王张竟然看见自己的身体正直直的躺在地上,自己竟然死了。
    铃铛声忽然停下了,阿王张看去,只见一个头戴白孝的小孩此时正拿着先前自己带的铜铃把玩不已,而此时小孩的大人看见小孩把玩铜铃,过来斥责几声一把又将铜铃夺了过去。
    铃声一停,大手立时就又向着阿王张伸了过来。阿王张此时心急如焚,忽然想起箱子里那本札记中的内容。札记中说可以捉活鸡活鸭放血于死尸之上,再用引魂铃诱牲畜魂魄附于死尸之内,则可使死尸重起。
    阿王张心想既然牲畜的魂魄可以附尸,自己就为何不可。此时恰好夺取铜铃的大人将小孩责骂完,一抬手又将铜铃甩出。
    铜铃在空中又是一阵脆响,向着阿王张拍来的大手明显停顿下了。阿王张两步并做一步,一个猛子就向着堂中躺着的死尸扑了过去。
    阿王张的魂魄刚接触死尸就像是泥牛入泽,瞬间消失不见了。
    阿王张再一睁眼,眼前再也没有了那只大手,就连屋外也没了红云。阿王张两手一撑忙想站起来,结果自己还没起来耳边就传来了尖叫。
    “诈尸啦”
    “爷爷您地下有知,不是我不给您吃食饿死的您,只怪这二嫂心狠,全是他的错呀。”
    “爷爷耶,你可别听这老三胡诌,我可一直待你如至亲呀。”
    ……
    阿王张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正在哭喊的众人,心中只是一笑。转身便拾起地上的铜铃抱着自己的尸首走了。
    从此阿王张便学会了一个法子,每过一月便会找一处风穴将铜铃挂在哪里,再找一尸首。然后跳崖或是自尽,再魂归新尸游历于人间。
    大头看了眼几人说:“这就是借尸还魂的法子,你们该懂了吧。”
    王子君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嵬志却满脸惊讶的瞧着大头久久回不过神来。
    只见狗子却走了过来拍了拍大头的肩膀笑道:“大头呀,大头,你说你装个啥子么。编谎话都不会,那我就问你你说这阿王张当时自己的尸首不进,偏偏跑到别人的尸首当中又算个啥事?”
    大头瞪了狗子一眼说:“那本札记里面有一条定数,说的就是进过的尸身就再也不能进否则就会当场魂飞魄散。”大头叹了口气又说:“唉,狗子你说你就不能稳一点,都没搞明白咋回事就咋呼个不行。”
    狗子摸了摸头笑道:“那还不是你没说清楚,能怨得了别人么。人家说书的还讲个层层递进,咬文嚼字。你这扯的稀里糊涂的又有谁能听的清么。”
    大头说:“呦呵,狗子,你小子当真是肚子里的墨水见长呀,成语用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可他娘说书的还要个赏钱,你倒是给我一毛两毛呀。”
    王子君说:“刘先生的意思我是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尸体可能被别人借了尸,就如同故事里的阿王张一样。眼下一想确实是细思极恐,一大堆死了的人跑到活人的世界里去想想都可怕。不过故事毕竟是故事我们也就不要在这里耗了。”
    王子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继续道:“咱们在这已经待了十九分钟了,赶紧走吧。”
    大头听见王子君的话心里很不痛快,什么叫做故事,这娘们意思就是根本没信我说的呗,自己还费这么多口水瞎掰扯半天。
    大头一挥手说:“好吧,既然王大小姐都这么说了,咱也就启程吧。毕竟鞭子握在谁手里,马儿也得跑对不?”
    狗子连忙凑了过来说:“唉,大头,你这话我就爱听了。觉悟瞬间有提高嘛,不过咱社会主义的路线也不会向资本主义的剥削低头,眼下咱们挣钱也是为了壮大革命者的基础嘛。”
    王子君没好气的笑了笑:“你们两行了啊,一路上就只会埋汰我,我可告诉你们,要真的谈上革命。我可算是根正苗红,比你们两歪把子强多了。”
    大头哈哈一笑说:“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嘛,王小姐可别当真。”
    说完一行人就又向着矿洞继续走了下去,矿洞越往里越是阴暗,耳边还不时的响起滴滴哒哒的水声。隔着防毒面具大头都能闻见一股子像是煤锈的味道。
    这时,嵬志忽然加快了两步跑到大头身边笑道:“刘兄弟,问你件事情可好呀。”
    大头转过头看着嵬志说:“啥时候嵬先生这么客气了,您有话就直说。”
    嵬志说:“刘兄弟,我听你说的这阿王张这么厉害,那你应该知道那本札记里记载的什么玩意了没?”
    大头一听就明白了嵬志打的什么鬼主意说道:“嵬先生的意思小弟懂,你八成是认为阿王张的魂魄可以从尸就能长生不老,一直游荡在这人世间了吧?”
    嵬志嘿嘿一笑说:“嗨,还是刘兄弟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我也就不装模作样啦,刘兄弟想想,这人要是真的可以得到魂魄长生的法子那得有多好,不是有句老话吗,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要是能一直存在着人世间,那不就自己栽树自己乘凉了。”
    大头笑道:“这算盘嵬先生怕是打错了,关于阿王张的故事我也是道听途说。那卷札记哩,我根本也没有,里面的内容也是道听途说。这话你当然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理由骗你。”
    嵬志忙道:“我信,我信,刘兄弟说的话我哪敢不信,以刘兄弟的本事,怕是我以后还要和你混口饭吃哩。不过……”
    大头连忙打住了嵬志的话,他是受不了这人的吹捧,到目前为止他也没能弄明白这丫的怎么就对自己转了个态度。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一定要提高警惕。杨子荣做了过山雕也不就是用的靠拢手段么,虽然自己不是过山雕那等恶人,可就怕这嵬志和自己掉个个冷不丁来一招扮猪吃虎不是。
    大头说:“我再告诉你一点原因,首先要说这阿王张肯定是活不到现在的。万物皆有定数,人总是人,阿王张的魂魄虽然离身,可终究是上了别的尸首,那耗得不禁是阳寿可是连阴寿都在耗。有一句话叫做,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地上一日,冥界十年。我想你该听说过吧?”
    嵬志点了点头说刘兄弟说的我师父也曾说过。
    大头说道:“这就也说得通另一点,寻常鬼物存于人世是因为执念,可迟早都会重返阴间的。可从阴间逃出来的厉鬼是为了什么?那就是因为受不了刀劈油炸的酷刑,已至到魂飞魄散之时还不能解脱。所以才逃到了人间作乱,可这些厉鬼为什么拼了命的吸食常人魂魄,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续命么。那你就可以明白了,阿王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赶尸的,他既不是通天的厉鬼,怎有给自己续得了阴寿,早八辈子进了阿鼻地狱轮回了。”
    嵬志听完有些失望,也不再说话,跟着大头继续往下走去。
    大头边走嘴里边嘀咕道:“唉,都是为了活着呀,鬼一样,人也一样,这就是本能,终究是逃不出这天地造化的手段。”
    突然,一道惊雷仿佛在大头脑海中响起,大头猛地转身喊了一句停下。
    狗子说道:“你又咋的了呀?”
    没等狗子说完,大头就问道:“狗子,嵬先生,那女鬼嘞?”
    狗子也是反应了过来四处一瞅说:“刚才全听你讲故事了,他娘的这女鬼咋不见了?”
    王子君问道:“刘先生怎么了?女鬼不见了该不要紧吧?”
    大头皱着眉头说:“不要紧是不要紧,可有句话我先前忘了问她了。你说这一洞的鬼物,为啥别的鬼都被抽了魂,偏偏就她正常哩?”
    大头此话一出,饶是狗子也吓了一跳说:“难不成我们被她骗了?”
    大头想了一会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可为啥偏偏就留她一个哩?留她一个……”
    大头刚琢磨了一会,忽然咚的一声钟声震的石洞内轰轰作响。
    这一声钟声明显随行几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各自露出惊诧的表情。
    大头摇了摇被震得发懵的脑袋,随即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一拍脑门说:“妈蛋,搞错了,这丫的女鬼把我们骗了,不,不是,是她说的话把我们骗了。”
    狗子忙问道:“你丫倒是把话说清楚,究竟啥把我们骗了呀。”
    大头说:“哎呀,我,我这不知道咋说。只留她一个,其实她当时根本就没死,唉,也不对,她当时是已经死了。可压根就是让她的魂活下来的,一个,一个,这就是从一而终,从一而始呀。”
    大头话音刚落,只见在身后的拐角处竟然又出现了那个女鬼的身影,可此时的她表情呆滞,缓缓向着大头几人走来。
    女鬼的身影刚出现,瞬间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鬼影,鬼影渐渐清晰,赫然便是之前站在洞中身穿工装的残魂。
    咚,又是钟响,狗子和嵬志也转过身瞧见了俩鬼向着他们走来。
    可俩鬼刚一出现,身后又是一只鬼物继而出现。钟声像是隔着一定时间响起,仿佛是从矿洞深处传来的催命号一样,可每当钟声响一次,便会有一只接一只的鬼向着大头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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