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望舒悄悄爬上枝头,静静的河谷旁躺满了晕厥的人与马,行李辎重散落得到处都是,满眼狼藉一片。
    “不愧是我的媳妇儿,下手可真够狠的”
    石苇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双手瞬间被河边的碎石扎破。
    头痛欲裂,身体摇摇欲坠,石苇艰难地走到河边,将双手侵入和缓的流水,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石都尉,你醒了”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拖着细碎的踏过石子的声音。
    石苇回过头,却见河滩上尽是嘈杂之声,那些小孩纷纷爬起来,开始收拾辎重,检查马匹,而近处站着两个蓬头垢面的小孩,正在傻呵呵地笑。
    “你们这是”
    石苇仍有些理不清状况。
    “我是左哨长叶蓁蓁。”
    “我是右哨长彤秋。”
    两人先后报上官职名姓。
    “有礼有礼我们如今这是”
    石苇万没想到,自己手下的哨长竟是两个丫头片子,看这模样,还比自己高处半个头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石都尉,我们前日遇到了暴风,人马尽被吹到九百里外的百灵河谷,但所幸没人摔死!”彤秋白了石苇一眼,心里已凉了半截,这个结结巴巴的上官实在没什么威信可言,真不知他是怎么爬上都尉这个位置的。
    “不过秋姐姐,我们算是因祸得福了,百灵河谷距万成驿不远,足足省下了两天的脚程!”叶蓁蓁则直接拿张地图研究起来,只当这个都尉大人不存在。
    “好好太好了!”
    石苇继续装傻充愣,心里却乐开了花儿,有这两个抗上的兔崽子在,军权必将易手,如此一来,便有大把的时间修炼了。
    不出所料,叶蓁蓁和彤秋连夜整队,拂晓时分出了河谷,走上官道。还没到万成驿,两人便找了个重建军制的粗陋理由,着手排挤石苇。
    按天权城设定的军制,一名都尉下辖两哨军士和一队中军,除了都尉本人和两名哨长,共有两百一十人。所谓的“哨”,不过是协同中军作战的侧翼建制,每哨一般不超过五十人,但在叶蓁蓁和彤秋的主持下,每哨竟猛增到一百零五人,石苇这个都尉被彻底削去军权,成了光杆儿一个。
    又修整了两日,自天权城出发的其他四支队伍才赶到万成驿。石苇最后一次行驶职权,与其余四个都尉碰了个面,远征尚有数年,说什么相互照应都是屁话,大家没谈几句便急着上路,彼此相隔数十里,各走各的。
    叶蓁蓁和彤秋各自执掌“大权”,争斗不断,每日都盯着都尉的“宝座”,但两人势均力敌,石苇这个傀儡还得留着。她们于是腾出一辆装运辎重的板车,胡乱扣上个帆布棚子,将都尉大人的战马变成拉车的牲口,又将他本人塞进去。
    沿着官道向南,沿途有繁华的城市,也有恬静的村镇,每隔一段便有军驿补给,吃喝不愁,每日走走停停两三百里,生活倒也惬意。就这样足足走了一年,四队人马终于跨过白霜国南境,进入枣榆国。
    这段时间,石苇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有吃饭和露营的时候才从车里出来,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
    闲人一个,正好修仙。石苇白天睡觉,夜里没人的时候悄悄摸出营地,寻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修炼,待天色微明再跑回来,倒也不曾惹人注意。
    孟道人所赠的“龙舌”酒的确可以开启仙缘,石苇捏着鼻子喝下两口,体内便自然生出一条仙脉,水灵气一下喷涌而出,直达丹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然而,这条仙脉并不甚完美,两臂之间有十个穴道被火灵气占据,负隅顽抗,于是水、火这对冤家大战一场,两三个时辰未分出胜负,却把石苇折腾得差点儿吐血。
    天快亮了,石苇只好使用炼化情骨时领悟的一种秘术,强行封住那十个穴位,将水灵气与火灵气彻底隔开。
    接下来的五天,石苇不敢继续修炼,只坐在马车里冥思苦想,然而头发抓掉一半,也没想出个有用的办法。到了第六天,他硬着头皮将仙脉运转一个周天,这才惊讶地发现,那十个穴道竟从仙脉中剥离出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循环。
    如今的石苇,修为直接蹿到了御气五阶,仙脉中水灵气充盈,可以修炼一些粗浅的术法。《白水外经》中,《攻守篇》的第一部分称作“凝水为盾,化剑攻敌”,这套法门专门为御气修士准备,是攻敌保命的上上之选。重操旧业,石苇根本用不着修炼,心念一动,冰盾刹那凝成,再一动,两柄冰剑飞射而出,将山间的石头砸出一个大坑。
    “王扒皮这个小气鬼,也不说留点儿灵酒给老子!”石苇嘟嘟囔囔,将最后一口龙舌喝掉,心里空落落的。
    开启仙缘后,石苇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神识沟通百梦园,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儿回音。但他并不着急,这样的事情曾出现过许多次,得失之间,机缘也会如期而至,算不得坏事。然而对于修仙者,灵药的辅助太重要了。石苇没干过吸纳天地灵气这种糙活儿,穷日子更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眼看修为没什么进展,于是放任仙脉自行流转,自己则整日待在马车里躲懒。
    机缘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就在石苇暂停修炼的同时,他又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能力湮灭灵根。石苇可以随心所欲地使水灵根消散,这并非放归本源那么简单,而是完全的,彻底的找不到了,可是一旦需要,水灵根又会瞬间出现,连石苇自己也搞不清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这种能力仅限于水灵根,对于碍眼的火灵根,他依旧束手无策。
    又过了一个月,石苇的修为才勉强跨过御气六阶的门槛,而此时,军中许多人都生了重病,叶蓁蓁和彤秋也病得起不了床,只好下令就地休整。
    “珍惜最后生病的机会吧,以后再进阶,拦路的就是天劫了!”石苇趁夜从驿站偷出两瓶酒来,坐在马车里自斟自饮。
    “石都尉,您现在没什么事儿吧,快下来一起抬尸体!”一个什长撩起帘子,使劲儿拽石苇的衣服。
    “坏了,出事了!”
    石苇连忙抄起孟道人给的那柄灵剑,仙脉全速流转,冲下车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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